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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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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书籍名:《金陵新传》    作者: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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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不相信一个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会议能替国家议出好的政策,或解决重大的问题。他并且主张救国会议应该采用商量的方式,而不是表决的方式。

胡适此说一出,得罪了不少人,许多人跳出来骂他,当局也不以为然,胡适却仍数次阐述他的这一想法,举行“小型的国是会议”,不让新闻记者参加,甚至不作记录,以使与会者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发表国是意见。他一再声称:人数多的会议,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胡适此说不假,但颇天真,当局要的不过是一场气氛与声势,具体解决什么问题呢?

胡适谈治学的科学态度时曾说:“科学态度在于撇开成见,搁起感情,只认得事实,只跟着证据走。”又说:“科学的方法只是‘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十个字。”问题是胡适将这种“科学方法”及由此形成的思维模式不仅用来治学,而且用于认识社会,认识政治,并且用来议论政事。这种“科学方法”用来做考证还可以,用来对付现代复杂多变的政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有人甚至讥讽胡适治学其实是“小心的假设,大胆的求证”,并一时传为笑谈。

由于胡适书生气地乱发议论,使当局及各派各别的人对他均心存介蒂。

对胡适的攻击一直未有中断,只是碍于他在学界的威望及他与蒋介石交情,未有大动干戈。终于,在1958年,台大教授徐子明等人匿名出版了《胡适与国运》一书,对胡适的方方面面兜了个老底,极尽挖苦嘲讽之能事,闹出了一场风波。

书中一章是《胡适的领袖欲》,从胡适的著作《胡适论学近著》中,“总结”出了胡适的一个论断:一、元首一定要大学出身。

二、军人不足担任国家重任。

三、国内大学绝不能产生领袖人才。

四、驱逐教育界的“虎狼”,为产生领袖必经阶段。

五、全国会胡说的“领袖”,只好被一班“浑人”把国家带入地狱。

作者还在结论中,极尽调侃地列出了关于胡适的公式:理想的胡说领袖=无知+无能+无为+外国大学生=胡适。

书中还对胡适的“反孔”、“无为”、翻译水平及“卫道精神”举例分析,一一批判。

最后,“转载”了社会公论的给胡适的“寿联”,其中有:胡为乎来?赤地商风何太厉;适可而止,苍生元气已无多!

胡说公行,国破庶民遭浩劫;适逢其会,时来竖子盗虚名。

胡昧于敌破臣亡?倒孔虽卖力十分;然非远引高飞,开路先锋终授首!

适走到精疲力竭,结局却输棋一着;倘可例行前进,过河卒子必回头。

胡闹胡为,山河未复胡尘暗!

骗愚骗稚,民族遭殃骗子骄!

蒋氏诤友胡适与蒋介石的私交,是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1938年,胡适出任驻美大使,1948年蒋示意胡当“总统”,后又力邀胡返台任“中央研究院”院长。尽管其中的互相利用、敷衍不言而喻,但仍显出交情非同寻常。个中原因,恐不只是因为蒋介石礼贤下士、重视人才。

蒋介石是何时开始赏识胡适的呢?

1932年,若干文化界进步人士组织成立了“民权保障同盟”,宋庆龄任主席,蔡元培任副主席,杨杏佛任总干事。鲁迅、邹韬奋、胡愈之、沈钧儒等人亦为该盟主要成员。当时胡适也曾参加,并任该同盟的北平分会主席。但不久,胡适就露出了马脚。1933年的2月间,胡适发表了一篇题为《民权的保障》的文章,反对释放政治犯的要求,并提出了他的四个原则。那四个原则是与民权保障同盟的宗旨、宣言和会章完全相背的。杨杏佛曾为此投函上海的英文报纸加以驳斥。宋庆龄、蔡元培等以胡适身为民权保障同盟的会员,竟屡次发表与同盟的宗旨和意见相反的文字和谈话,曾经电询真相,胡适竟置之不答。为了该同盟的纯正和前途,同盟议决开除胡适的会籍,并随即执行决议。胡适此举,帮了蒋介石大忙,自然深得蒋介石欢心,从这时起,开始对胡适极为赏识。

1948年冬、1949年春,蒋介石南京政府摇摇欲坠,人民解放军解放全中国的潮流势不可挡。国民党内部此时已人心惶惶,许多人主张与中共讲和;这在蒋介石看来,讲和与投降无异。胡适这时“挺身而出”,振臂高呼“和比战难,苦撑待变”,主张“与其向共产党屈膝,不如和共产党苦战到底”。此言一出,举国上下一片嘲骂声。胡适在此种情况下觉得去台湾也没多大意思,所以在上海解放前夕悄悄到美国去了。虽然胡适此举碰了一鼻子灰,落得里外不是人,但在蒋介石心目中,无疑是引之为知己的。在反共的旗帜下,蒋胡二人心照不宣地其实已结成了盟友。

胡适留美多年,在美国政界、文化界结交了不少朋友;因为他对美国式的政治制度、经济结构及“民主”、“自由”推崇备至,回国后时时不忘宣传、处处贩卖,甚得美国一些人的欢迎。蒋介石对付共产党必须依赖美国的大力支持,他除了展开宋美龄的“夫人外交”,另一招就是看中了胡适,他要借助胡适的文化影响及与美国人的联系。1938年,他请胡适出任驻美大使,而胡适确也替他争得了不少“美援”。

胡适自然对蒋介石的良苦用心看得真切,这“友情”也就打了不少折扣。胡适在政治手腕上无疑逊蒋一筹,自知难以取而代之,乐得利用与蒋的关系抬高抬高身价;如此彼此心照不宣。但胡适对蒋介石的独裁,zhuanzhi一直是不满的,因为这与他理想中的“民主”、“自由”的治国方针相去甚远,所以离开大陆后多年一直与台湾保持一种若即若离、不即不离的微妙关系。他知道自己一介书生,是绝计斗不过蒋介石的,所以对所谓“反对党”、“在野党”的事讳莫如深,以致于别人提到“反对党”这个词,他浑身不自在,深恐当局不高兴,而一再让人以“在野党”词代之,更不敢出面领导一个什么反对党了。

在蒋介石面前,胡适给自己设计了一种角色,那就是“谏者形象”。胡适对范仲淹的“宁鸣而终,不默而生”的精神极为崇拜,认为可与“不自由,毋宁死”媲美。胡适一直是以“民主斗士”的形象著称的,美国人欣赏的是这点,在台湾受推崇也是因为这一点,胡适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他必须维持自己的形象。但怎样在鼓吹民主、自由与同蒋合作两方面取得平衡,胡适煞费心机,几年中似走钢丝般战兢不己。

1952年、1954年胡两次赴台,四处演说,口口声声不离政治,言必称“反共救国”,虽然漏洞百出,贻笑大方,但在声势上确造成了一种热闹气氛,这正是蒋介石所需要的,而且这时候蒋也正需要美国人的支持;故胡适在台湾受到极高的待遇。

1958年,蒋介石再三邀请胡适回台定居,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胡适先是拒绝,后又推说生病,待进一步检查,搪塞了一气。后终于答应下来,却特地说明,只打算在台北住个把月,然后再回美国,进一步治病休养,还有,胡太太不同行,留在美国等他。

胡适面对蒋介石的如此“倚重”,却怀着一肚子鬼胎,他不敢肯定蒋介石是否会耍花招。如果不步步为营,等到掉进圈套,到时就晚了。因胡适在美国一直与李惟果、顾孟余、张君劢等“自由中国”人士来往密切,而且对台北雷震等人的《自由中国》杂志支持颇多,而这个杂志是专揭蒋介石疮疤的。如此内外夹攻,使台湾一帮人在某种程度上丧失了美国人的信任;当局有人认为,一段时间内“美援”的削减与此多少有关。胡适知道蒋介石对他心有不满,但躲在美国,又有美国人撑腰,蒋鞭长莫及。如今蒋以“院长”相诱,只等胡到了台湾,就可以不让他再去美国。在美的“自由中国派”少了这张招牌,就不会再闹得那样起劲了。蒋介石的釜底抽薪计,胡适心里完全有数。问题是他一向以“学者”自居,如果硬是回绝“振兴学术”的重任,面子上太说不过去。胡适只有“拖”。但蒋介石一点不肯放松,不断地打电报和派人催促他早日返台上任。同时,蒋又向美国人示意,希望能够劝胡适走一趟,因为这样既可替台湾打打气,也提高一下台湾的学术水准。

再说美国人支持“自由中国”运动本来不是公开的事情,不好意思做得过分露骨。况且,把蒋介石和胡适放在天平上称一称,毕竟蒋的份量重一截。既然美国人也觉得胡适该回台湾一趟,胡适就无法可想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胡适明白此去一如“过河卒子”,为了保险起见,他把老伴留在美国,好作为将来离开台湾的借口之一;同时一再言称自己的病需要休养,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胡适知道这一趟凶多吉少,奉行的是“光棍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的返台,在台湾引起很大反响,一些报纸刊文说,胡适博士至今仍拳拳国是,不忘社稷,回到祖国履行他的“安危共仗,甘苦备尝”的诺言来了。一下飞机,就有记者叩以时局感想,胡适装聋作哑,三缄其口,冒出一句:“这个时候多说话是不聪明的。”

舆论界对胡适的躲躲闪闪大为不满,认为胡适一向是蒋介石的诤友,过去,所有满朝文武,在蒋面前只知唯唯诺诺,足恭听训,无人敢作折槛之争,只有胡适先生一介书生,以超然姿态相机进言,而往往言必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