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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山妞和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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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山路·山妞和光棍》    作者:孙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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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一枝花和二脱产没忘记大哥的遗愿,对金虎金豹尽到了责任。尤其是一枝花,自己无儿无女,始终把大棒槌哥俩看作儿子一般,指望他们为自己养老送终。

故事不必扯得太远,转回头还是接着说眼下的事。

这时候,易八卦接着一枝花的话茬说道:“金枝大妹子担心的事,可不是空穴来风啊。陆尚华是郑惠民的亲表妹,他郑惠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事可要接受教训啊,说办就要快办,再不能拖泥带水的。”

“郑惠民这次进城用不了几天,很快就回来。我看必须插这个空把这件事办完。”王长脖子说。

“王老弟说的对啊,兵贵神速,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是郑惠民在家,我看你们这事办不消停。”易八卦进一步指点。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回我一定要给郑惠民点颜色看看。惠民,你小子不仁,我就不义。你拐了我的儿媳妇,我就把你的妹子抢来,给她一个霸王硬上弓,这叫一还一抱。那就赶早不赶晚,说办就办。”二脱产当机立断。

“我看陆尚华那丫头不会顺从的。她可不是头几年了,大人说啥听啥,现在可有主见了。要想把她娶到炕头上,没那么容易。”易八卦说。

“她指定是不会同意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一个字,‘抢’。趁着郑惠民不在家的空挡,抢!抢来就霸王硬上弓。”一枝花使劲往炕沿帮上敲了一下大烟袋锅子,咬着牙根儿恶狠狠地说。

“也只有这么着了。不过,这事情咋也得和尚华的婶子老蒯通个气吧,人家也是这桩婚事的一方媒人啊。”二脱产说。

“这个门槛子咋也不能迈过去。当初,要是没有老蒯大力相助,这门子亲事还成不了呢。”王长脖子说。

“那时候,老蒯也是为了自己能从中得到好处。没有三分利,她也不会起早五更。尚华爹死了以后,要是没有咱家给的那些彩礼钱,还不得她老蒯去张罗啊。她是尚华的亲婶子,她不管谁管啊。”一枝花说。

“那个娘们,见钱眼开。我看,要是不让她得一些好处,大棒槌的事也很难办成。”王长脖子说。

“依你咋办?”一枝花问。

“我的想法是再给老蒯送两个钱。”王长脖子说。

“该花就花吧,免得老蒯拉横车啊。”易八卦说。

“好吧,花了钱,免了灾。”二脱产说。

“长脖子,说办就办,在老蒯那里,你老王说话比我好使,人们不都说你和老蒯有一刷子吗?就由你出马和老蒯噶答▲去吧,要是老蒯两口子不出来挡横,这事情就算妥了。”一枝花说着说着就把王长脖子的老底抖搂出来了。

在王长脖子年轻的时候,村里人都传说他和老蒯有一腿。说是王长脖子给老蒯家做木匠活不要钱,还给老蒯买过一身衣服。这些话都是老蒯自己吐露出来的。至于老蒯和王长脖子之间到底有没有那一刷子,谁也没见实。不过,一枝花和王长脖子确实因此闹过一阵子别扭。

“老娘们蛋子,都是醋坛子。”王长脖子红着老脸问一枝花,“我去找老蒯,你放心吗?”

“有啥不放心的。就你现在那点能耐,给你找个十八的,你也是干瞅着。”一枝花抄起烟袋给了王长脖子一下。

书捡紧要的说,王长脖子说办就办,在二脱产那里拿了一百元钱,当天就到老蒯家去了一趟,水到渠成,马到成功。

他们说的老蒯,就是尚华的亲婶子,大号叫蒯伶,因为脚大穿的鞋大,人送外号蒯大鞋。为人狡诈奸猾。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洁白的牙齿,油黑浓密的头发,匀称的身段,虽说年过四十大几,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老蒯很爱打扮,也很会打扮。常年擦胭脂抹粉,很会捣搽▲自己的那张脸。刚出阁的时候,从娘家带来一些化妆品,没几年就用完了。陆家家境贫寒,买不起化妆品,她就自己配制。香皂是用茉莉花、碱面子加上猪羊的胰脏制作的。擦脸的香粉是用胭脂花的果实加绿豆磨成面粉制作的。

老蒯会唱戏。她的爹娘都是唱戏的,在父母的熏陶下,耳濡目染,学会了唱戏。每逢农闲,都被大队的剧团请去教戏唱戏,是大队戏团的台柱子。

老蒯是拔了尖的漂亮娘们,格外招蜂惹蝶。无论走到那里,总有一大群老爷们像苍蝇似的,在她的尾巴根子后面哄哄。

老蒯两口子,结婚二十多年了,没打过架,没斗过嘴。

老蒯的男人叫陆志,平时沉默寡言,为人过于老实,人送外号老软。老软常年在大队的金矿下井,对家里的大事小情,一问三不知,出家门下井挣钱,进家门吃饭睡觉,家里有钱没钱,有粮没粮,全不管,家里的事情全由蒯大鞋做主。

老软在金矿上是个元老,无论是生产上,还是技术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行家里手,收入也最高。因此,老蒯家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在这几条沟里,可以算个上等户。

老蒯把老软视做一棵摇钱树,在生活上照顾得很周到,一天三顿饭基本上不重样,隔三差五,给他烫上一壶小烧酒。老软也很知足。

老软,是个碌碡压不出屁的老实人,尽管人们劈头盖脸地给他扣绿帽子,可他从来不把人们说的话当真。他平生最爱听的话是夸他的老婆,每当人们说老蒯长得如何如何好的时候,他就像喝了二两蜂蜜似的,乐得合不拢嘴。你要说老蒯风流,他当做好话听。“嗨嗨,你是不知道啊,我那老蒯可是个宝啊。对咱,那是一百个好啊。馋死你小子,你这辈子可没咱这艳福啊。古书上不是说嘛,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咱那媳妇,没人惦记着,就怪了。咱命好,摊上了,你还别眼气。”

老蒯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那小算盘打得可溜滑了。遇到啥事情,立刻开动脑筋,把利弊得失算清楚。她为人处事的原则是,有利就上,没利就让,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来也不干亏本的买卖。对尚华出阁这事,老蒯在八辈子以前就想明白了,她巴不得立刻把尚华嫁出去。老蒯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件婚事是我和一枝花当的媒人。尚华一天不过门,我就一天不省心。只有媳妇上了床,媒人才能靠南墙呐。这是其一。还有其二,这门子亲事要是散了,谁最难受啊?还不是我老蒯吗?在老陆家,我顶门子立户,啥事不得我老蒯出面啊。要是尚华扔蹦▲跑了,人家要人要钱,找谁啊,不得找我老蒯吗?我正为这事发愁呐,这下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一块心病总算了啦。只要媳妇一进你老金家的门,就和我老蒯一点关系都没有喽,爱咋咋地呗。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没这么说。当王长脖子提出抢亲的想法时,她是这样说的:“这样打发侄女,我于心不忍啊。我们娘们之间,比亲母女也不差啥。自从他爹死后,哪一点不是我关照她们娘俩啊。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你们要是来抢亲,你说我是出面呐,还是不出面?恐怕是出面也不好,不出面也不对。你们一帮人扬名打鼓地到了我家,我要是在家不见面,不是剥你们的面子吗?我要是出面,能让你们在眼皮子底下把侄女抢走吗?”

王长脖子看出老蒯的意思来了。他把二脱产给的一百元钱往老蒯的炕头上一放,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不过,这事还是请您多费心了。”

老蒯把炕上的钱捡起来,揣进怀里,对王长脖子说道:“今天是大哥您来了,要是换另外任何人,我说啥也不会答应。不信,让你家一枝花来试试,我非得把她这个醋坛子砸碎了不可。你来了,我这个面子说啥也得给。好吧,我答应你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今天下午我就闪人,到亲戚家去躲上几天,给你们办事留个空。事情一过,我再回来。到那时候,我就说对这事卯不知隼,也就过去了。”

王长脖子打心里佩服这个娘们,真是太有才啦。生不逢时啊,要是在战争年代,让她指挥一个师啦团啦的,想不打胜仗都难。

回到家后,王长脖子把老蒯的意思向一枝花学说了一遍。一枝花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铁把子,就是好办事。要是我去,那个骚货,指定得拿搪摆怪▲的不可。我知道,你一出马,这事准能办妥。”

把老蒯那边的事情安排停当后,一枝花把棒槌哥俩、三抠搜、四精神找到二脱产家,商定了抢亲的事。这里说的三抠搜和四精神都是一枝花的亲弟弟。关于他们的故事,以后还有,到时候再细说吧。

阴历八月十七日上午,一枝花大棒槌等人粗拉地做了一些准备,请来几个落忙人,置办了一些酒肉菜,安排了几桌子酒席,通知了一些亲戚。下午,一枝花就领着三抠搜、四精神、棒槌哥俩、一头圪猱等人,赶着两辆毛驴车,就像鬼子进庄似的,扑到二道沟尚华家。

一枝花一队人进了尚华家门,人多势众,七手八脚,不由分说,就像老鹞子抓小鸡似的,把陆尚华拉上了毛驴车。

临走时,一枝花给尚华娘扔下一句话:“老亲家母,实在对不起您了。是你侄子郑惠民先把我侄媳妇给拐跑了,是你家不仁在先,也就不能怪我不义了。要是不服,就让你侄子郑惠民出来说话吧。”

这正是:

刚烈女,暗渡陈仓,打破牢笼飞彩凤。

老刁婆,瞒天过海,设下樊笼困弱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大棒槌挥鞭打尚华    郑惠民好言劝表妹

惠民心里清楚,茉莉离家出走,肯定会引起一场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