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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金庸2003年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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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神雕侠侣(金庸2003年修改版)》    作者: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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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奉师父之命,在后院把守,后来师父带了这小……小……小……」

他满心想说「小杂种」,终于想到不能在师祖爷面前无礼,改口道:「……小孩子来交给弟子,说他是我教一个大对头带上山来的,为师父所擒,叫我好好看守,不能让他逃了。

弟子带他到东边静室里去,坐下不久,这小……小孩儿就使诡计,说要拉屎,要我放开缚在他手上的绳索。弟子心想他小小一个孩童,也不怕他走了,便给他解了绳索。

那知这小孩儿坐在净桶上假装拉屎,突然间跳起身来,捧起净桶,将桶中臭屎臭尿向我身上倒来。」

鹿清笃说到此处,杨过嗤的一笑。鹿清笃怒道:「小……小……你笑甚幺?」杨过抬起了头,双眼向天,笑道:「我自己笑,你管得着幺?」鹿清笃还要跟他斗口,王处一道:「别跟小孩子胡扯,说下去。」鹿清笃道:「是,是。师祖爷你不知道,这小孩子狡猾得紧。我见尿屎倒来,匆忙闪避,他却笑着说道:『啊哟,道爷,弄脏了你衣服啦!……』」

众人听他细着嗓门学杨过说话,语音不伦不类,都是暗暗好笑。王处一皱起了眉头,暗骂这徒孙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鹿清笃续道:「弟子自然着恼,冲过去要打,那知这小孩举起净桶,又向我拋来。我大叫:『小杂种,你干甚幺?』忙使一招『急流勇退』,立时避开,一脚却踩在屎尿之中,不由得滑了两下,总算没有摔倒,不料这小……小孩儿乘我慌乱之时,拔了我腰间佩剑,剑尖顶在我心口,说我只要动一动,就一剑刺了进来。我想君子不吃眼前亏,只好不动。

这小孩儿左手拿剑,右手用绳索将我反绑在柱子上,又割了我一块衣襟,塞在我嘴里,后来宫里起火,我走又走不得,叫又叫不出,若非尹师叔相救,岂不是活生生教这小孩儿烧死了幺?」说着瞪眼怒视杨过,恨恨不已。

众人瞧瞧杨过,又转头瞧瞧他,但见一个身材瘦小,另一个胖大魁梧,不禁都纵声大笑。

鹿清笃给众人笑得莫名其妙,抓耳摸腮,手足无措。

马钰笑道:「靖儿,这是你的儿子罢?想是他学全了他娘的本领,这般刁钻机灵。」郭靖道:「不,这是我义弟杨康的遗腹子。」丘处机听到杨康的名字,心头一凛,细细瞧了杨过两眼,果见他眉目间依稀有几分杨康的模样。杨康是他唯一的俗家弟子,虽这徒儿不肖,贪图富贵,认贼作父,但丘处机每当念及,总自觉教诲不善,以致让他误入歧途,常感内疚,现下听得杨康有后,心中伤感欢喜齐至,忙问端详。

郭靖简略说了杨过身世,又说是带他来拜入全真派门下。丘处机道:「靖儿,你武功早已远胜我辈,何以不自己传他武艺?」郭靖道:「此事容当慢慢禀告。弟子今日上山,得罪了许多道兄,极是不安,谨向各位道长谢过,还望恕罪莫怪。」将众道误己为敌、接连动手等情说了。马钰道:「若非你及时来援,全真教不免一败涂地。大家是自己人,甚幺赔罪、多谢的话,谁也不必提了。」

丘处机剑眉早已竖起,待掌教师兄一住口,立即说道:「志敬主持外阵,敌友不分,当真无用。我正自奇怪,怎地外边安下了这幺强的阵势,竟转眼间就敌人冲了进来,攻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哼,原来他调动北斗大阵去阻拦你来着。」说着须眉戟张,甚为恼怒,当即呼叫两名弟子上来,询问何以误认郭靖为敌。

两名弟子神色惶恐。那年纪较大的弟子说道:「守在山下的冯师弟、卫师弟传上讯来,说这……这位郭大侠在普光寺中拍击石碑,只道他定……定是敌人一路。」

郭靖这才恍然,想不到一切误会全是由此而起,说道:「那可怪不得众位道兄。弟子在山下普光寺中,无意间在道长题诗的碑上拍了一掌,想是因此惹起众道友的误会。」丘处机道:「原来如此,事情可也真凑巧。我们事先早已得知,今日来攻重阳宫的邪魔外道就是以拍击石碑为号。」郭靖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竟敢这幺大胆?」

丘处机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靖儿,我带你去看件物事。」说着向马钰与王处一点点头,转身向山后走去。郭靖向杨过道:「过儿,你在这儿跟着各位祖师爷,可别走开。」跟在丘处机后面。只见他一路走向观后山峰,脚步矫捷,不减少年。

二人来到山峰绝顶。丘处机走到一块大石之后,说道:「这里刻得有字。」

此时天色昏暗,大石背后更是漆黑一团。郭靖伸手石后,果觉石上有字,逐字摸去,原来是一首诗,诗云:「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他一面摸,一面用手指在刻石中顺着笔划书写,忽然惊觉,那些笔划与手指全然吻合,就似是用手指在石上写出来一般,不禁脱口而出:「用手指写的?」

丘处机道:「此事说来骇人听闻,但确是用手指写的!」郭靖奇道:「难道世间真有神仙?」

丘处机道:「这首诗是两个人写的,两个人都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书写前面那八句之人,身世更加奇特,文武全才,超逸绝伦,虽非神仙,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

郭靖大是仰慕,忙道:「这位前辈是谁?道长可否引见,得让弟子拜会。」丘处机道:「我也从来没见过此人。你坐下罢,我跟你说一说今日之事的因缘。」郭靖依言在石上坐下,望着山腰里的火光渐渐减弱,忽道:「只可惜此番蓉儿没跟我同来,否则一起在这里听丘道长讲述奇事,岂不是好?」

丘处机道:「这诗的意思你懂幺?」郭靖此时已是中年,但丘处机对他说话的口气,仍与十多年前他少年时一般无异,郭靖也觉原该如此,答道:「前面八句说的大概是张良罢,这故事弟子曾听蓉儿讲过,倒也懂得,说他在桥下为一位老者拾鞋,那人许他孺子可教,传他一部异书。后来张良辅佐汉高祖开国,称为汉兴三杰之一,终于功成身退,隐居而从赤松子游。后面几句说到重阳祖师的事迹,弟子就不大懂了。」丘处机问道:「你知重阳祖师是甚幺人?」

郭靖一怔,答道:「重阳祖师是你师父,是全真教的开山祖师,当年华山论剑,武功天下第一。」丘处机道:「那不错,他少年时呢?」郭靖摇头道:「我不知道。」丘处机道:「『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我恩师不是生来就做道士的。他少年时先学文,再练武,是一位纵横江湖的英雄好汉,只因愤恨金兵入侵,毁我田庐,杀我百姓,曾大举义旗,与金兵对敌,占城夺地,在中原建下了轰轰烈烈的一番事业,后来终以金兵势盛,先师连战连败,将士伤亡殆尽,这才愤而出家。那时他自称『活死人』,接连几年,住在本山的一个古墓之中,不肯出墓门一步,意思是虽生犹死,不愿与金贼共居于青天之下,所谓不共戴天,就是这个意思了。」郭靖道:「原来如此。」

丘处机道:「事隔多年,先师的故人好友、同袍旧部接连来访,劝他出墓再干一番事业。

先师心灰意懒,又觉无面目以对江湖旧侣,始终不肯出墓。直到八年之后,先师一个生平劲敌在墓门外百般辱骂,连激他七日七夜,先师实在忍耐不住,出洞与之相斗。岂知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既出来了,就不用回去啦!』先师恍然而悟,才知这人倒是出于好心,乃可惜他一副大好身手埋没在坟墓之中,用计激他出墓。二人经此一场变故,化敌为友,携手同闯江湖。」

郭靖想到前辈的侠骨风范,不禁悠然神往,问道:「那一位前辈是谁?不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宗师之一罢?」

丘处机道:「不是。论到武功,此人只有在四大宗师之上,只因她是女流,素不在外拋头露面,是以外人知道的不多,名声也是默默无闻。」郭靖道:「啊,原来是女的。」丘处机叹道:「这位前辈其实对先师甚有情意,欲待委身与先师结为夫妇。当年二人不断争闹相斗,也是那人故意要和先师亲近。只不过她心高气傲,始终不愿先行吐露情意。

后来先师自然也明白了,但他于邦国之仇总是难以忘怀,常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对那位前辈的深情厚意,装痴乔呆,只作不知。那前辈只道先师瞧她不起,怨愤无已。

两人本已化敌为友,后来却又因爱成仇,约在这终南山上比武决胜。」

郭靖道:「那又不必了。」丘处机道:「是啊!先师知她原是一番美意,自是一路忍让。

岂知那前辈性情乖僻,说道:『你越是让我,那就越瞧我不起。』先师逼于无奈,只得跟她动手。当时他二位前辈便在这里比武,斗了几千招,先师不出重手,始终难分胜败。

那人怒道:『你并非存心和我相斗,当我是甚幺人?』先师道:『武比难分胜负,不如文比。』那人道:『这也好。倘若我输了,我终生不见你面,好让你耳目清净。』先师道:『但如你胜了,你要怎样?』那人脸上一红,无言可答,终于一咬牙,说道:『你那活死人墓就让给我住。』

「那人这句话其实大有文章,意思说倘若胜了,要和先师在这墓中同居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