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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虎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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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书籍名:《牧虎三山》    作者:柳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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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羽道:

“光听你这一说,就知道地方错不了,我这趟出门,饮食起居可遭了不少罪,能有个像样所在休息,真得念一声‘阿弥陀佛’……”

冯德恩兴冲冲的道:

“白天路上耳目多,不方便,赶到天黑,我们就上道‘黄麻坡’!”

毒魄半合双眼,微笑着注视面前两个说话的,人,这两位,光景竟像准备去当老太爷啦。

茶馆坐落在一处三岔路口的小斜坡上,全是用粗圆光润的斑竹搭就,地面拿原木铺排,十几张茶桌、几十把椅子,也全是斑竹制成,再配以竹帘竹窗,布置得果然幽雅脱俗,不带世嚣的烟火之气。

开启茶馆的后门过去,先是横着一片青郁的竹林,穿过竹林,另盖有三楹三屋,白墙绿瓦,外绕疏篱,踏上屋前整齐砌叠的一条碎石小路,则又是一种风味了。

马,拴在屋后,人,在屋里。

灯光捻得很亮,但是,光线柔和而温暖。

桌上,是两荤两素四碟小菜,外带一只赤铜小火锅,火锅里的羊杂浓汁正沸滚着,香味四溢,当然不能缺酒,三斤重已拍开泥口的坛装花雕早已摆在一边矮几上,连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绿豆稀粥都准备妥了。

四个人分占一桌四方,毒魄与南宫羽的视线不期然的时时落在春花身上--这个女人不算美,只能说文静秀气,但眉宇眸瞳间流露出的神韵却婉约细致,别具小儿女家的柔美之态。

冯德恩的气色比起白天又好多了,不知是心境开朗抑或情绪兴奋,脸上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艳红,除了偶现虚软,还真看不出他受了伤、

春花盈盈起身,双手举杯,诚恳恭谨的开口道:

“二位恩公,大德不言谢,只以这杯水酒,表示我由衷的心意--”

毒魄同南宫羽一齐仰头干了,南宫羽笑道:

“姑娘请坐,你也不必客气,万般遇合,无非是缘,并不是我们赶得巧,而是德恩兄前世积德,姑娘你今生修福,才有这样的善果。”

春花轻声道:

“二位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从现在开始,我们才算脱离苦海,释出牢笼,才算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以前日子,真像一场噩梦……”

南宫羽道:

“恭喜姑娘与德恩兄良辰不远,佳日可期,呵呵,天下有情人,原本都该成为眷属……”

春花娟秀的脸蛋上飘起一朵红云,却落落大方的道:

“多谢二位恩公的美言。”

瞧着杯中酒,冯德恩不觉咽了口唾沫,向春花低声道:

“呃,我也来敬二位兄台一杯吧?”

春花柔柔的道:

“德恩,平日里,我从不干涉你喝酒,但你眼前有伤在身,最好还是不要沾,我相信两位恩公不会怪你,真挚的感念,可以用更多的方式来表达……”

别看冯德恩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在春花面前,居然温驯如猫,他不停的点着头,连声答应:

“好,好,我听你的,不喝,我不喝就是。”

南宫羽自己斟酒,又一口干了:

“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今日得见,诚信其然,哈哈,诚信其然!”

毒魄的目光却逐渐迷蒙了,迷蒙中,他恍着看到了飞星,飞星的容颜遥远而模糊,但他仍然感觉到那股不可言的、幽深的哀怨与凄普,飞星,啊,飞星,那往昔,他们不是也有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么?

南宫羽当然知道老友此际的心境,他明白毒魄现在在想些什么,伤感些什么,可是他却无言以慰,除了还来一个飞星,其他的,皆是徒托空幻了。

室内,灯光的光度依然柔和而温暖,酒香,菜也香,更浓郁的,是主人两口子的热诚。

春花伸出两手,正好非常仔细的把冯德恩左颊伤口上的药膏粘回,小小的动作,充满了情意。

毒魄垂首如定。

暗里叹一口气,南宫羽举杯自饮,他猛扬脖颈,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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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虎三山--第二十五章:牙眼相报

第二十五章:牙眼相报

细雨霏霏,寒风中飘着雨,不但冷,况味也就有些凄凉了。

这里,是距离“抱固岭”三十里远的东边,一个称做“头前镇”的地方。

“头前镇”市面相当繁华热闹,繁华热闹的所在便免不了有明暗两层,明着是堂而皇之各行各业,暗下即是黑道间的三山五岳了。

毒魄和南宫羽注意的是镇上西长街拐弯处的一幢三合院砖瓦房,房子隐在几棵老树的错落枝下,门关窗闭,似乎透着一股不可说的幽密气氛。

这幢三合院,原先是一家赌坊,现在也是,只不过天未入黑,场子尚未兴旺起来,毒魄同南宫羽都知道,场子恐怕再也兴旺不起来了。

赌坊的主持人,在“头前镇”乃属一霸,姓庄名大宏,有个浑号,叫“二大瘤子”,是个典型的土豪流痞,学得几手把式,啸聚一干无赖,便坐地称王起来,“头前镇”上,举凡吃喝嫖赌有关的行当,他差不多都扬进一脚,或是润股分肥、或是自充东家,仗势手下一票人马,还颇有点呼风唤雨的气势。

庄大宏表面上是独据一方的人物,私下里,却与“鬼王旗”暗通声气,倚“鬼王旗”的力量为后援,有了这座靠山,他才越发抖得紧了。

人不能忘本,要知道“饮水思源”,庄大宏偏偏犯了这个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场面一天比一天风光,他自以为羽毛已丰,翅膀够硬,对“鬼王旗”的态度使无形中逐渐改变,不但不像往昔那样恭顺听话,每个月的孝敬亦从开始折扣到拖拖拉拉;“鬼王旗”起先还容忍,继而提出警告,庄大宏却每每虚事敷衍,依然故我,于是,“鬼王旗”不再姑息,决定要姓庄的受到惩罚,非常严的惩罚。

惩罚的行动便在今天夜里,由“鬼王旗”“豹房”的“猎手”来执行。

“豹房”派来的“猎手”有两名,一个是“灰鹤”李乘风,一个是“活尸”仇再生,他们奉到的命令只有一项--提庄大宏的脑袋回去。

这个消息,自然是由冯德恩透露给毒魄、南宫羽的,他们都希望从这头一桩情报,便开个好彩,搏一场全胜!

现在,天色益为转暗了。

三合院的对面,是一架空置不用的摊棚,许是时令不对了,生意歇在那里,却正好被毒魄和南宫羽拿来做藏身监视之处。

雨还在绵绵密密的下着,轻风吹拂,经常做不定向的飘舞,看雨丝如雾,令人们心底也兴起那么一种凉阴阴的感触……

南宫羽从摊棚的竹围间隙中频频朝外探视,嘴里喃喃有声:

“天黑下来啦,姓庄的好时辰也近了……娘的,这又是一次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把戏,‘豹房’那两个主儿来了,人家的头,却做梦也不会想到还有人等着要他们的命,眼前报哪……”

毒魄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淡淡的道:

“你好像对那姓庄的有凡分同情?”

“嗤”了一声。

南宫羽道:

“同情?我同情他个鸟,姓庄的和他那一票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鬼王旗’与我们更势不并存,这一搅和,正是狗咬狗,一嘴毛,我们看热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多出那一份慈悲心怀?”

毒魄思忖着道:

“南宫,四周的环境我们已察看过了,我以为还是就地下手比较适当!”

南宫羽道:

“这方面的事全由你决定,别的我敢夸口,有关打打杀杀,你委实比我在行!”

毒魄道:

“冯德恩说,他们必然由正门连出?”

点点头,南宫羽道:

“老冯特别解释,那叫李乘风的家伙,为人拗执,性情古板,常以正派君子自居,行事喜欢明鼓大锣,不愿偷偷摸摸,这次任务,是由他带队,仇再生只好随着他的习惯进退,依李乘风的脾气,断不会跳墙挖壁或绕走后门,正派君子,都是排闼直入的!”

毒魄忍住笑道:

“又等‘豹房’这两个拎着人头出门,我们就迎面一举歼之!”

南宫羽道:

“要小心李乘风的轻功特佳,仇再生的什么‘跳尸步’亦得留意,我们哥俩久经风浪,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毒魄沉声道:

“我不大容易阴沟里翻船,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轻敌的习惯。”

南宫羽又向外张望了一阵,道:

“奇怪了,天已落黑,怎的屋里不见掌灯?也没有见有人进出,别是事情起了变化吧?”

毒魄摇头道:

“开赌坊的,作兴通宵达旦,天刚落黑,在他们看还早着呢,得再过一阵才会有动静;‘鬼王旗’既待行事,岂有不摸清对象底细之理?”

南宫羽道:

“说得也是……”

摊棚里相当阴暗,还泛着一股霉气味,于止水似的寂静下,毒魄的眼睛在黝黑中发亮,冷森而锐利,宛似一双豹眸。

南宫羽一向有这种感觉,每当毒魄准备出手夺命之前,眼神都会大起变化,变得冷硬,变得残酷,变得寡绝,变得更像一个屠杀者!

这时,屠杀者又开口了,却不沾半点腥,竟带着深沉的感触:

“南官……你看得出冯德恩与春花十分恩爱?”

南宫羽道:

“当然,我也看得出你是多么触景生情,心怀感伤。”

毒魄一声叹息:

“过去的日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并非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有春梦,春梦只是化做一笔血债……”

南宫羽深为同情的道:

“我明白,所以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