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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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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七章

书籍名:《红颜冷玉》    作者: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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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之间,唐烆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渡过漫漫长日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范先生对他用药蛊,没人会阻止,他也没想过反抗。回到院中的时候,就算看到蜀玉不停地写写画画他也不敢再去打扰。带着宝宝练武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以后两人会如何。宝宝会不会哭闹,会对他这个爹爹拳脚相向,好不容易相认的父子会不会怨恨。如果他没有回来,蜀玉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她要他回来,腹中的孩子只是让她离他越远,走得越快。

        他不知所措。

        蜀玉写累的时候,他就只能安静地抱着她,感受怀中女子给予的温暖,倾听她心口的心跳,覆盖在她腹上的手指有时候恨不得深入其里,将那未出世的孩子给拖出来。这样,蜀玉能够陪伴他更久一些。

        心里懊悔、惊惧随着时日将久,就如附骨之蝼蚁不停地抓挠,恨不得将自己的血骨都给抓得千疮百孔。可还是不敢抱她太紧了,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分毫,以至于两人相对之时总是沉默。

        蜀玉偶尔会问:“如何才是为人妻子?”

        唐烆也不知道。蜀玉却自问自答:“作为妻子要能无条件的支持夫君的家族,帮协夫君的前程,为他养儿育女照顾长辈。在外能够守护他的尊严骄傲,在内能够管家让他无后顾之忧。以夫为天,舍己为他。就如娇娇那般。”

        唐烆轻声道:“我没有家族,没有前程,也没有长辈,我只有你和孩子。”

        蜀玉就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么?”那时堕胎药都放在面前了,她视而不见;放在手中了,她迟疑不决;哪怕送到唇边了,她都无动于衷。她一开始就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守护着孩子,哪怕孩子是在两人决裂的根源。

        “虽然我是你的妻子,可我还是一个母亲。”她笑道,“有人对我说过,做人妻子容易,做人母亲难。难就难在,你必须为了孩子舍弃一切,包括对夫君的敬爱。鸟雀会为了守护鸟蛋而葬送蛇腹;鹿马会为了保护孩子,而与狮虎决斗;女子,会为了孩子,放弃一切。

        不管孩子的爹爹是谁,也都是母亲身上掉下去的肉,是母亲的一部分。毁了孩子,伤害最深的不是别人,而是母亲。也许,有人为了家族权势,为了夫家名望,为了自身荣华而舍弃孩子。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听见孩子的悲泣,会不会内疚终身?这些我不会知道,我只知道武则天一辈子都记得自己残杀的那个孩子。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可不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也许,没有宝宝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堕胎。因为我不知道孩子会给我带来什么。可是有了宝宝之后,我才知道,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自己孩子的平安喜乐。我能够为宝宝做到的,那么我也愿意为这个孩子做到。”她顿了顿,最终一笑:“说到底,我只是想要你陪在身边,看着孩子在我腹中长大,陪着我操心担忧忐忑不安,然后看着他出生,然后如我爱护宝宝一样,爱护好他。共同等待孕育一个孩子,这样的家才圆满。”然后,她该做的都做了,没法做的,就让唐烆去完成。

        她实在是太累。面对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还是这个始终无法融入的封建朝代,她始终都是一个旁观者,是异数。

        她的心中一直埋着一个秘密,无法对人坦诚倾诉。

        过小年的时候,唐烆带着宝宝出门了一趟。回来之时,后面跟着马车,从车上卸载下五花八门的爆竹烟花。烟花一直燃放到大年三十,让周围的奇花异草们的门面上都沾满了烟灰,让范先生‘修理’了一顿,两父子才老实。

        蜀老爷来了姝园一起过年,抱着已经壮实地宝宝猪仔直喘粗气。与蜀玉一起下棋,偷棋子装假耍赖。和范先生拼酒,两个人胡子上面酒香几日不散,整日都是醉醺醺鼻翼潮红数落对方的错处。拜菩萨,迎祖宗这等要事,也因为在别庄而简陋了很多,蜀玉在祠堂里面都跪不下身子,唐烆连着她的份一起磕了头,宝宝在坐垫上打了几个滚,念念叨叨说要保佑娘亲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弟弟妹妹比他还要肥软,可以由着他亲亲脸蛋和打屁屁。

        庄子里的仆人大都回家过年了,留下一些家生仆从,另外在厨房摆了一桌吃饭,几位主人和客人就聚在了蜀老爷的院子里好好的吃了一顿。两位老人家似乎有说不完的奇闻轶事,蜀玉撑不住由着唐烆抱着回了房间。宝宝白日里睡得足,晚上闹腾厉害。唐烆又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箱子烟花,替他点了一个最大的,‘嗤’地飞上天空,火树银花般绽放,照亮了所有人的眼。

        一扇窗就是一道风景,窗外是冰天雪地中笑得欢快地父子,窗内的人已经逐渐融入黑暗,沉默地凝望。

        唐烆偶尔回头,只能看到她淡淡的笑容和释然的眉峰。明明是在同一个院子里面,明明只是隔着一扇窗,他却觉得如此的遥远。想要伸手握住,落在手心只有冰冷的雪痕。一刹那的心慌,他几乎是冲了进去,死死扣住她的肩膀。

        对方惊诧,笑问:“怎么了?”

        “不要走。”

        蜀玉安抚道:“我哪里也不去。”

        不是。唐烆怔怔,脱口而出:“我不想你死。”

        蜀玉摧他一下:“大过年的,胡说什么。”

        唐烆摇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夹边,额头可以感觉到经脉的跳动,像个撒娇的孩子。蜀玉再笑:“别吓着了宝宝。”又招了招手,屋外的小胖墩哒哒地跑了进来,踢掉鞋子,爬到娘亲的身边。蜀玉搂着他,亲亲他的脸颊。

        三个人依偎着,明明最脆弱的女子却坚强地抚慰着另外两个男子。

        他磨蹭着,撑着她的后脑,唇瓣相贴。这算不上一个吻,他只是想要将自己的生气渡给对方,似乎这样蜀玉就可以活久一些,陪伴在他身边不离开。蜀玉主动勾出他的舌尖与之缠绵,气息相交,相濡以沫。

        两人额头相碰,他依然不停地轻啄她的嘴角唇边脸颊。宝宝傻傻的看着,倏地也在娘亲脸颊亲一下,大声宣布:“娘亲是宝宝的!”并推着唐烆,“爹爹不许和宝宝抢娘亲。”

        蜀玉诘笑,也在宝宝肥嘟嘟的脸颊上深深地亲了亲:“娘亲最爱宝宝。”

        唐烆看着两张相似的脸,神色复杂。他望了望天,烟花不知何时已经燃放完毕,黑寂中,一点点的雪花逐渐落大,纷纷砸在屋檐。

        新年的初时,隐隐地能够听到庙宇的钟声,沉凝悠远。

        宝宝被唐烆抱着给外公磕头,讨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又给范先生磕头,强行将红包换成了补药,宝贝似的递到蜀玉面前说给娘亲补身子。小蝶给宝宝绣了一个精致的八宝葫芦小香包挂在腰间,再塞了若干碎银子进去。等出了大厅,一群仆从的孩子们围着宝宝打转,说小少爷吉祥,宝宝再将碎银子一个个的分了,大家一窝蜂地去玩灯笼,打雪仗。玩累了再去吃福寿汤圆,金银饺子,长命百岁羹,一直折腾道三更,这才累极歇下。

        蜀玉的手指在小娃儿两边脸颊戳了又戳,亲了又亲,实在喜爱得紧。唐烆手中捧着汤药,一勺一勺送到蜀玉唇边。

        “吃这么多,等下睡不着。”

        “我给你按摩两下就好了。还要擦膏药,再泡一下药汤,不知不觉就会想睡的。”

        蜀玉凝着他:“我怎得觉得你将我当成了宝宝,衣食住行都被你伺候地舒舒服服,让我越来越懒了。”

        唐烆心里苦涩,只道:“我愿意。”

        蜀玉的手指从宝宝的脸颊转到唐烆的脸颊,使劲戳了戳:“二十四孝夫君。”唐烆抓着那手指,吻了吻。吻得越多,苦就越多。蜀玉笑他:“好不害臊。”

        喝完了药,抱着她去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屋里再添置两个火盆,给腹部擦了膏药,再给蜀玉揉腰肢,捏脖子,扯手骨,摧双腿,顶脚底的穴道。开始时还能偶尔听到蜀玉一声断断的闷哼,渐渐地就只有轻浅的呼吸,再凑过去一看,眼眸已经闭上。

        一大一小相依相偎地睡着了,相似的眉目,如出一辙的笑容,就如那三年中无数个夜晚一样。

        唐烆轻手轻脚地替他们掖好被角,等了半响,这才无声无息的飘了出去。

        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廊柱边,见得他来,遥遥地抛来一壶酒:“陪我喝一杯。”竟然是祁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