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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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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书籍名:《大明英烈传》    作者:独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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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高黄衣人道:“姓傅的就在右边那间屋里,屋里还有我两个弟兄看着他,两把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敢动我一动,姓傅的他就没命。”

白衣客淡然说道:“是么,李自成把人交给你,是让你好生看着,并不是要你杀他!”

短剑又往前一送,又一缕鲜血滴了下来。

瘦高黄衣人不由往后仰了仰身,道:“这个我知道,可是有人要杀我,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横竖都是死,我何不拉个垫背的。”

白衣客冷冷一笑,道:“好吧,那咱们就赌赌运气吧。”

短剑一偏,剑锋擦着瘦高黄衣人耳下刺过,那持剑的手突出一指点在瘦高黄衣人喉结上。

瘦高黄衣人闭气倒了下去,白衣客却闪身往左边那间屋扑去。

瘦高黄衣人告诉他人在右边屋里,他却扑向左边屋。

这是他的智慧,也是他的经验与历练。

左边那间屋里三个人,一个清癯瘦削,长眉风目,洒脱飘逸有出尘之概的青衣老者盘膝坐在地上。

两个黄衣汉子站在他身后,各握一把钢刀,可并没有架在青衣老者的脖子上。

门帘猛地一掀,两个黄衣汉子一惊就要动,“噗”,“噗”两声,各人的眉心涌出—股鲜血,一晃往后便倒。

青衣老者脸色不变,镇定异常,望着白衣客道:“多谢壮士搭救!”

白衣客道:“可是傅青主傅老先生?”

青衣老者道:“老朽正是傅山,请教壮士?”

白衣客恭谨躬身一礼:“博叔,侄儿李德威。”

傅青主一怔,道:“壮士这是……”

李德威道:“您不知道李德威,您应该记得小黑。”

傅青主又复一怔,霍地站起:“你,你是南宫大哥那位得意高足……”

李德威道:“侄儿姓李,两字德威,这名字还是老人家赐的!”

傅青主伸手抓住了李德威的胳膊,道:“原来你就是小黑,我那南宫大哥每说他有一个能接衣钵的螟蛉义子好徒弟,我也每次怪他不带你到‘太原’来,心里老不舒服,没想到这时候在这劫后的‘狄村’碰见你,我那南宫大哥安好,可曾跟你一块儿来?”

李德威道:“老人家应召勤王,现在京里。”

傅青主道:“那么贤侄你怎么知道我……”

李德威道:“侄儿碰见了傅婶儿跟砚霜妹妹,她二位现在‘晋祠’。”

傅青主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哦”—声道:“这么说,她们娘儿俩从家里跑出来了。”

李德威当即把碰见傅夫人母女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傅青主道:“这才叫鬼使神差,不打不相逢,也由此可见咱们两家的缘份是多么深,贤侄,自己人,搭救之情我不谢了,走,咱们这就到晋祠去,边走边谈。”

拉着李德威行了出去。

(借这机会略介绍傅青主其人,傅青主,明末“太原”人,初名鼎臣,字青竹,后改名山字青土,一字仲仁,号啬庐,自署公之它,亦曰朱衣道人,幼聪慧,有异禀,博通经史诸子,兼工诗文,尤精篆刻及书画,富藏金石,善鉴别,有当代巨眼之称,明亡,隐于黄冠,精医道多秘方,足以自给,康熙间征举鸿博,入都,疾甚免试,授内图中书,投还,着有霜红龛集,与‘盘屋’李顾,‘石门’吕留良齐名。)

出了门,傅青主一‘叹说道:“人言百无一用是书生,一点不错,我读的书不少,可是到了这时候有什么用,眼睁睁地看着外患压境,贼寇横行,读书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现在我不但无力救世,就连自己都保不住,真成了诸葛武侯所说,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诗攻翰墨,唯务雕虫,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的腐儒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弃文学武,或者书剑兼顾,跟着南宫大哥跑跑了。

李德威道:“您过于抑贬自己了,诸葛武侯是个文人,不照样使得魏、蜀、吴势成鼎足,三雄并立,自博望坡初用兵,以至五月渡卢.深入不毛,七擒孟获而七纵之,胸藏甲兵数万,连筹帷幄之间,会使风云为之色变,天地为之震惊……”

“贤侄,”傅青主摇摇头,道:“你可是高抬我了,我哪敢上比诸葛武侯!”

李德威道:“一样的,傅叔,武将效勇,文臣献智,各擅其长,诸葛武侯凭的是胸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若让他赴驰疆场,马上杀敌,他照样不行,而且这关系一宗运,一宗数,若无刘玄德三顾,若不是诸葛武侯那一点头,卧龙先生至今也不过默默无闻一村夫而已。”

傅青主倏然而笑,道:“贤侄大概是指当初南宫大哥劝我出仕,我没答应这件事。”

李德威道:“侄儿不敢,只是您不该把自己的胸蕴永远让它藏在胸中。”

傅青主皱眉一叹道:“贤侄不知道,当初我所以推辞不就,实在是因为老人家在堂,至于如今……朝廷奸宦成党,权臣专横,哪有我插足的地方,要不是这些奸宦权臣,朝廷那些高明我十倍不止的贤才,早就一展所长,安邦定国了。”

李德威情知傅青主说的确也是实情实话。

自古以来忠奸不两立,所谓正邪自占如冰炭,水火山来不相容,奸扬忠抑,权奸出,贤道隐,倒也不是那些贤能逃避现实,明哲保身,而是庙堂之上根本没他们立足的余地,眼中钉,背上芒,迟早非被排挤下去不可。

李德威暗暗一阵痛心,没有说话。

只听博青主叹道:“南宫大哥这么大年纪了,当年功成身退,正该是奇迹山林,享享清福的时候,谁知道到如今又要为国为民辛劳,但不知朝廷那些文武都是干什么的,养兵千日,用于一时,到头来还要求助于一个功成身退,在野多年的人,岂不该羞煞愧煞。”

李德威道:“老人家虽然寄迹山林多年,却未曾一日忘却国事。”

傅青主道:“唉,南宫大哥那付心肠可比我这付心肠热多了,功成,荣华富贵不要,身退,却始终又为国事忧,唉,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大明朝要是多几个像南宫大哥这样的人,试问哪一个还敢觊觎我大好河山?”

李德威没说话。

傅青主话锋忽转,道:“对了,南宫大哥在京里,贤侄怎么跑到‘太原’来了?”

李德威当即又把他在“陕西”辅杨督帅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傅青主难免也是一阵愤慨悲痛,等李德威把话说完,他悲愤之情形之于色:

“李自成作孽多端,必遭天谴,祸国殃民,万死难赎,贤侄,我是个百无一用,手难缚鸡的书生,有杀贼之心,无除贼之力,我这里有藏宝图一纸,贤侄拿去献与朝廷,觅得藏宝为军饷也好,救哭黎也好,总算是我这个人明朝的子民尽了一点心意。”

探怀摸出一小卷羊皮递了过去,道:“幸亏他们没搜我的身,要不然这张藏宝图就落在他们手里了,真要那样的话,我的罪孽就大了。”

李穗威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道:“侄儿代朝廷以及亿万灾黎谢谢傅叔,‘晋祠’已近在眼前,侄儿不敢多事耽误就不重去了……”

傅青主微一点头,道:“也好,正事要紧,不可耽误,贤侄就别重去了!”

李德威道:“侄儿在这儿看着傅叔见着霜妹妹后再走。”

傅青主道:“怎么,贤侄还不放心么?既然这样何不送我到‘晋祠’门口。”

李德威一想也对,当即说道:“侄儿遵命。”

于是两个人,又往前走去。

到了晋祠门口,傅青主立即扬声叫道:“砚霜,爹来了。”

只听“晋祠”里传出傅砚霜一声喜呼:“爹。”

傅青主笑道:“贤侄可以放心了吧。”

李德威一躬身,道:“侄儿告辞,您保重,傅婶儿面前请代为致意。”

腾身电射而去。

他身形刚消逝在夜色里,“晋祠”门口掠出来了傅砚霜,她“咦”地一声道:“李大哥呢?”

傅青主道:“走了,他还有正事不能多耽搁,我让他走了。”

傅砚霜猛然跺厂脚,道:“李大哥真是……”

傅青主伸手拍了拍她道:“砚霜,不急在这时候,以后还有机会的,走吧,进去吧,怪黑的,别让你娘一个人在里头。”

推着傅砚霜进了“晋祠”!

李德威所以不进“晋祠”,走得匆忙,一方面是心急刃贼,另一方面他也是怕见傅砚霜。

那倒不是怕惹上儿女情债,傅砚霜还只是个小姑娘,只因为他一见博砚霜就会想起杨敏慧跟祖天香。

他心急刃贼,可是世间事往往是欲速则不达的。

他往回走,刚到“狄村”外,忽然有所惊觉地停了步。

就在他刚有所惊觉停了步的同时,一声冷笑从村口那—片暗影中传了过来:“瞧不出他还挺机警的。”

暗影中人影闪动,并着肩走出四个佩长剑的黄衣人来,步履稳健,态度从容,各有一双逼人的锐利眼神,李德威一看就知道是李自成左右的剑术好手。

在四个佩剑黄衣人从村口现身的同时,李德威突然听见身后左右两个方向响起了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声。

他马上明白他已陷入了包围,照轻功身法判断,身后包抄掩近的必也是李自成左右的黄衣剑士。

他没回头看,稍微有点扛湖历练的人,绝不会在强敌当面的时候分神他顾的,尤其是面对这四个剑术中的一流好手。

李友身边的剑士他领教过,身手在一二流之间,不能给人多大的威胁,可是他明白,李自成身边的剑士就绝然不同于李友身边的剑士了,这是必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