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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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大人，”阮沁竹将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吹了气，“你不知道吧，七百年前，你的父亲，只不过是苍龙山上的一根竹子。”
墨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阮沁竹，现在该是你为我解惑的时候了。”
阮沁竹无所谓的撇撇嘴：“全息大人问什么，妾身就答什么喽。”
“是不是你对凌殷做了什么，才使他旧疾复发？”
阮沁竹笑容依旧妖媚。她欣赏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是啊，我本来是要劫走曾长生，然后逼你出来的。可谁晓得你居然不在，曾长生又和凌殷在一块儿，我心里生气，就只好拿他出气了。说起来，全息大人，这还是您的错呢，如果不是您不在，我又怎会迁怒于他呢？”
墨鸳闭了闭眼。
凌殷……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那么，也是你告诉上官庭，我会到平洲，对不对？”
“哎呀，全息大人，”阮沁竹掩嘴轻笑，“您怎么也会问这么多余的问题啊，妾身都不想回答呢……”
萧玉冥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对上官庭下手？他不是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吗？”
女人真是恐怖，为了爱情，居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他深深地看向墨鸳，眼里是浓浓的自嘲：不过他喜欢的女人永远是那么理智，如果说会疯狂，那个人也是他吧。
阮沁竹眼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她冷笑着说道：“上官庭？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我利用的一条狗罢了，我为什么要顾惜他的性命？”
这番话如同惊涛骇浪，将墨鸳三人打得措手不及。
怔忪之后，白羽遒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上官庭？”
阮沁竹眼里是浓云般的痛楚，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是啊，我心里的人从来不是上官庭……我心里的那个人，只会把我当妹妹，我守了他五百年……可他……”
竹墨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那个人，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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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罢了。
妖的形成，有两种方法。
一是妖与妖之间结合，生下的孩子天生是妖形，另一种则是万物吸取天地精华，经过漫长的时间幻化成妖。前一种虽然天生是妖，但灵力没有后一种的高。
竹清卓是一个意外。
他是天生的妖形，灵力却高出其他妖精太多。
竹清卓住在平洲城苍龙山上的一片子竹林里。他最喜欢的事情是种兰花，房子的前前后后都是。
阮沁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根小竹子。那时候，他二百多岁，脸庞已经完全退去了青涩，更显得他气质卓然，飘然若仙。尤其是那一双黝黑乌瞳，深不见底，只轻轻一眼，就将人吸入其中。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你这根小竹子，这么小就有了意识，真真是不错。”
她不会讲话，可又怕惹他生气，只好拼命摇动叶子。
他摸了摸她的叶子，笑道：“恩？居然听得懂我讲话，真是个好孩子。以后就跟着我，可好？”
她心里头高兴，又摇了摇叶子，表示同意。
这样一开始，便是一生。
其实，之后的两百年，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竹清卓依然只是专心地种着兰花，每天下午去看看小竹子，日子过得宁静而充实。
可是阮沁竹觉得有些东西渐渐不一样了。
她每天都期盼着他能来；他来了，又忍不住伤感，因为只一会儿他就要走了。
一个夜晚，阮沁竹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然后碧绿色的光芒在她身上一阵一阵地闪烁。不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有了人类的身体。
欣喜之情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等了两百年，盼了两百年，终于等到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刻。然而，还没高兴多久，一阵雷声打破了她的期待。
天空上布满了乌云，雷电蓄势待发。
阮沁竹的心一下子凉了，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是了，她怎么忘了，刚刚修炼成形的妖是要遭受四九天劫的。
可是，像她们这样的小妖，怎么能够承受住这样的天雷？偏偏，竹清卓又不在她身边。
竹清卓……
想起那个清淡却让人沉醉的男子，阮沁竹心里涌起了一股希望。
她咬咬牙，盘腿坐在地上，做出了抵御的姿势。
她不要离开他，她要陪在他身边！
所以，她不会就这样屈服！
第一道天雷劈下。
她浑身的骨头犹如被碾碎般疼痛。
她咳了几声，继续坚持。
第二道天雷劈下。
她的五脏六腑犹如被剑刺般，剧疼无比。
“哇——”地一声，她吐出一口鲜血。
还有两道就结束了……
第三道天雷光芒骤增，劈下时半个天空都变得白亮。
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趴在地上，想要动根手指都不得。
意识渐渐被抽离。
竹清卓……
就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影子罩在她身上，然后是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竹子……”
她弯了弯唇。
真是幸福，临死前还能幻听到他的声音。
阮沁竹到底没有死，因为竹清卓帮她挡下了最后一道天雷。即便如此，也是大伤元气。
竹清卓将她带回了那个小屋子养伤。
一住，又是两百年。
阮沁竹觉得自己一直看不懂竹清卓。
他喜欢种植兰花，可是每当他看着兰花，周身总会笼罩着淡淡的哀伤。
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愿地陪在他身边，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陪着他，整整两百年。
变故是在竹清卓外出归来的那一天发生的。
那天晚上他特别高兴，甚至喝了酒。
然后，阮沁竹知道了，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因为竹清卓在醉酒的时候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女人的名字。
兰儿。
难怪满屋子的全是兰花，可笑她为了他还精心地照顾着那些花，原来不过是照顾着他对那个女子的寄托罢了。
她忽然不知所措，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竹清卓说：“小竹子，我去了一趟地府，我找到兰儿了。”
他说：“阎王说，这一世，我可以陪在她身边了。”
他说：“我真得好开心。”
她悲恸地抚上他的脸。
眉毛，眼睛，鼻子，脸颊，然后是嘴唇。
她缓缓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轻轻地贴在他散发着酒香的唇上。突然间。眼泪就潸然而下。
竹清卓毫无预兆地睁开眼。
然后，一切都无可挽回。
阮沁竹离开了那个住了四百年的苍龙山，独自一人到人间闯荡。
经历了人世间的浮沉后，她遇到了一个极爱她的男子。
就在她将要坐上新娘轿上的时候，猛地将头盖揭下，看到了前方那个已没有了翩然风度的，醉的不成样子的男子。
竹清卓不是故意来找她的，而是他的兰儿也是那日成婚，他不过是醉酒乱晃到了那里。
阮沁竹不顾身后那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男子眼里深深地眷恋和绝望，毅然决然地扶着竹清卓离开了。
一场婚礼，就那样散了。
竹清卓又回到了苍龙山，每天不言不语地看着那些兰花，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奔向了战场。
因为上官庭被围，姚芷兰带着一批人前去营救。
阮沁竹也去了，然后见到了那个如神仙般美丽的女子。
她再次感到了绝望，因为她发现只要有姚芷兰在的地方，竹清卓就不会再看她一眼。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他才会看她一眼？
如果是这样，姚芷兰，你去死吧。
她不要在失去了爱自己的那个人后，又失去自己爱的那个人。
姚芷兰，你，去死吧。
那场打斗太过混乱，阮沁竹唯一记住的，只有一双如冰雪般寒冷的眼睛和一把插在自己胸口的剑。
那是急匆匆赶来救姚芷兰的竹清卓亲手刺的。
阮沁竹便就此入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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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沁竹仰天大笑，眼里已有疯狂之色：“哈哈哈……那天晚上，我支撑着找到一个山洞。在洞里，我发誓，要让那对狗男女痛苦一辈子。把伤养地差不多的时候，我碰到了赵国的一对士兵。哼，那群肮脏的东西，居然想要玷污我！我把他们全杀了，然后吸取了他们的精气，功力大增。”
白羽遒摇摇头，道：“妖类修炼最忌吸取活人精气。虽然你大大地提高了自身的力量，但是煞气太重，再无修成正果的可能。”
“修成正果？”阮沁竹冷冷地笑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要修成正果，反正也是要下地狱的，为什么我不能让自己再开心点？”
“你……”
“住嘴！你还要不要听了？！”阮沁竹收起那副不正紧的妖媚的样子，冷冷地瞥向墨鸳，截住她要说的话。
小狐狸跳进墨鸳的怀抱，作为上古神兽的气势全部散发：“大胆妖孽，居然对吾之主人不敬！”
阮沁竹眼里瞬间血红：“神兽大人，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别在这里充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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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虽是神兽，毕竟还小，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当即就张牙舞爪地要扑过去决斗。
墨鸳紧紧抱住银月，镇定地说道：“阮沁竹，你没有必要这样挑衅银月，莫非你还想在最后生出什么别的事情？我想，你的游戏还没玩完吧。如果你对银月做了什么，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让你的游戏无法继续下去的举动。”
阮沁竹愣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全息大人，虽然你长得像姚芷兰，但是这气势和处事态度却是和你爹一模一样呢。好吧好吧，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就放过这只还、没、长、大的神兽了。”
银月仿佛意识到自己给主人带来了麻烦，便努力无视她话里的嘲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乖乖待在墨鸳怀里，只用眼睛戒备地看着那只笑得正欢的妖精。
萧玉冥虽是没有讲一句话，但是看他紧紧护着墨鸳的架势，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妾身命苦的很，哪里像全息大人，有这样两个男人护着。那天，杀了那群人没多久，我远远地就听见了马蹄声，再仔细一看，那个领头的居然是上官庭。哈哈……连老天都帮我！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很大一道口子，然后倒在地上。他过来探查情况，然后我就趁他不注意，偷偷在他身上下了媚术。他刚开始挣扎地很厉害，可是，人类的意志怎抵得住妖的法术？他越挣扎，我下的妖术就越加厉害，直到他完全屈服。呵呵……你们不知道，当时，他有多么痛苦，那个样子，看的我心里好高兴……哈哈哈哈……”
墨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阮沁竹，真当是疯了。
“为了万无一失，我把他带来的兵全杀了，然后跟着他回了军营。接下来，便是女人与女人的战争了。竹清卓向上官庭道出我的真实身份，可是谁会信？上官庭不过是向姚芷兰提了一句要纳我为妾，第二天，她就走了。嘻嘻，真真是解气啊。”
白羽遒皱眉：“不对，竹清卓与你同为妖，修为又在你之上，他可以解开你的媚术，为何上官庭还会受你控制？”
“我怎会不知？”阮沁竹颇为得意，“除了媚术，我还给上官庭下了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噬魂散。竹清卓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解不开这个毒。”
“可是，”阮沁竹的脸上带了狠戾之色，“前两天，上官庭的意志居然压住了药效，害我不得不花力气再重新收服他。”
“上官庭现在怎么样了？”墨鸳叹了口气，静静问道。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欠了谁？
“全息大人，这不是您该关心的问题。”阮沁竹眼角瞥了她一眼，道，“人妖生子，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全息大人您，您的好父亲竹清卓舍去了自己一半的功力。就在你满月的那天，一直因为那几个死人追杀我的全武大人和您的师傅全息大人都去为你庆贺了。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些饭菜我都是动了手脚的。为了不被察觉，我幻化成曾长生女儿的模样偷偷将他引开了。”
“然后，你们之间两败俱伤，才有了那十七年的平静。“白羽遒一手拉着墨鸳，一手背在身后，淡淡开口。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把我们通通杀了吗？”萧玉冥把折扇从左手换到右手，盯着阮沁竹冷冷地开口。
“杀了你们？”阮沁竹装作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杀了你们？”
墨鸳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拿不准那个陷入疯狂的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你们都走吧，带着地上那个男人一起走。明天，还有一场好戏呢。”阮沁竹眼中的红光越来越亮，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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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玉冥背着竹清卓从幻境里出来时，墨鸳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提示音突地响了起来：
“叮——玩家竹墨鸳、白羽遒、萧玉冥成功破解了幽冥幻境，各奖励经验20000，水晶币300，秘籍三本。”
“叮——玩家竹墨鸳成功识破竹妖阮沁竹的弑父阴谋，奖励烟月神镜一面，经验250000，水晶币200，声望1000，竹妖族NPC好感加倍”
“叮——恭喜玩家竹墨鸳完成隐藏任务‘往事’，奖励经验20000，水晶币500，内力500”
“叮——玩家竹墨鸳的守护灵兽银月进入进化阶段。”
墨鸳又连升了三级。
她看了看白羽遒和萧玉冥。白羽遒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倒是萧玉冥一脸的心满意足，得到的奖励应该还不错吧。
看来拜阮沁竹所赐，这趟任务还是值得的。只不过系统太变态，非要等人完成任务后才会提示。
想起阮沁竹，墨鸳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阮沁竹，其实也只是个可怜的人罢了。他们之间的是非对错，又有谁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