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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书籍名:《死城》    作者:陈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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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已挪步前行。

短短两句话,似含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力,也许,这种反应是由于他潜意识中对这丈母娘仍有尊敬之心,所以,他身不由己的也跟着挪步。

姜瑶凤,冷罗刹,五名青衣侍女,鱼贯跟在后面。

宇文烈一颗心忐忑不安,他想,莫非行藏已被丈母娘识破了?

顾盼间,来到秘门之前,秘门业已洞开,原先两名小婢,左右迎候。

长公主若有用意地回顾了宇文烈一眼,才举步走入洞径。

宇文烈硬着头皮,慢步跨入,由于过分紧张,手心已然见汗。旧地重临,但心情截然两样,上一次是愤慨兼好奇,这一次却是惶惑和歉疚。

工夫不大,来到上一次被长公主接见逼婚的花厅,长公主居中一坐,挥手令青衣侍女们退下,然后目注宇文烈道:“孩子,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宇文烈一听声音,知道身份败露,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

姜瑶凤与冷罗刹分立在长公主左右,显然还猜不透内情,只惊愕地望望长公主,又望望这自称“啖鬼客”的紫巾蒙面人。

宇文烈横定了心,道:“前辈因何有此一问?”

“孩子,我不勉强你,也许当初是我错了,不过,你似乎用不着掩饰行藏,一切尽可开诚布公地谈!”话极明显,指出了宇文烈的身份,冷罗刹大是激动,老脸已开始变色,姜瑶凤脸上平静如恒,只是眸光已闪露无比的幽怨。

宇文烈手足无措,他估不到事情会演变得这般令人狼狈,他一如何应付这场面?承认,但面容见不得人,而且先前言之凿凿是代宇文烈完成诺言而来,此际改口,的确绷不起这个脸,不承认,事实上已不可能。心念之中,急出了一身冷汗。

长公主毫不放松的又道:“孩子,如果你认为凤儿配你是屈辱,我做主撕毁婚约,你不必为难!”

姜瑶凤缓缓背过身去。冷罗刹面笼寒霜。

宇文烈心情一片混乱,再也无法维持一向的冷静,依然只吐出了一个字:“不!”

冷罗刹终于忍不住激颤地道:“姑爷,老婆子曾经说过你若亏待小公主,老身与你拼拼命……”

长公主面上也起了相当的变化,但仍能自制,扬手止住冷罗刹,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道:“孩子,说呀,说出你心中要说的话!”

宇文烈知道已无法再装假了,变回原来的声调,颤抖着声音道:“我没有话可说!”

“为什么?”

“我……不能呀!”

“什么不能?”

“您那不肖的女婿业已死了?”

“孩子,冷静些说,为什么这样?”

字文烈心如油煎,神情狂乱地狂声道:“请不要迫我!”

长公主心知有异,语气更加慈和地道:“孩子,没有人迫你,如果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那你该说!”

“比如你为何掩饰行藏,为什么谎言你已死亡!”

“您一定要知道?”

“当然!”

姜瑶凤突地回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瞪着名义上的丈夫。

宇文烈嗖地扯落面巾。

“呀!”三声惊呼,同时而发。

宇文烈面孔扭曲得变了形,身躯也簌簌而抖。

姜瑶凤双目滚泪,悲呼道:“相公,你……你……怎么回事?”

“我从死城里逃生,但已被毁容!”

“为了那半片禁宫之钥,你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不单是如此,还有别的理由使我冒险!”

姜瑶凤突地转身奔入厅后,瞬间又出,手中持了那半片禁宫之钥……

长公主骇然道:“孩子,你做什么?”

姜瑶凤栗声道:“毁了它,不祥之物!”

“不可,这是他牺牲的代价,也是你父亲的遗志……”

“妈……”

“孩子,安静,你毁了禁宫之钥,于事无济,现在考虑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如何恢复容貌;第二,如何讨还这笔债!”

姜瑶凤的冲动,正代表她对宇文烈情爱之切。

宇文烈按捺住狂的情绪,怆然道:“娘子,我宇文烈永远记住这份崇高的情义……”

“相公,你……什么意思?”

“我……此生已不准备再以这面目见人!”

“连我在内?”

“请你谅解我的痛苦!”

“相公,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但,你是我的丈夫,一个女子终生只有一次婚礼,也只有一个丈夫!”

“娘子,我承认以前我有这种想法,我不谅解你,现在,我请求你忘了我!”

“你认为如此简单?”

“这……娘子,你看我还像一个人吗?”

“为什么不,你是我的丈夫,除此之外,我没有旁的意念。”

宇文烈身形一个踉跄,滴下了英雄之泪。场面,感人至深。

长公主柔声地道:“凤儿,带他去更衣憩息!”

宇文烈怆然道:“岳母大人,小婿想就此叩别!”


>“什么,你要走?”

“是的。小婿未了的事尚多!”

“你承认我是岳母?”

“是的!”

“你这一走,不嫌太绝情?”

宇文烈无词以对。

姜瑶凤幽幽地道:“妈,不要逼他!”

宇文烈望着这貌丑而心地善良的妻子,轻轻一叹道:“娘子,你不嫌我……”

“相公,你不嫌我貌丑,于愿已足了!”

宇文烈对长公主施了一礼,道:“您老人家请安歇!”

“唉!好,你们去吧!”

宇文烈随在姜瑶凤之后,离开花厅,走到曾被当作新房的内室,一脚踏入房门,迎面穿衣镜中,出现一个额有弓矢图案烙印的紫衣人。

他像见鬼似的一震。

“锵!”一面青铜古鉴,被一掌击成了碎片。两个青衣小婢,闻声出现门边。

姜瑶凤若无其事地道:“把碎片收拾下去,房内所有明镜,一律拿走!”

“是!”青衣小婢恭应一声,迅速的收拾地上碎片。

宇文烈歉疚地道:“娘子,原谅我失礼!”

姜瑶凤温婉地道:“不,是我的错,这些东西早该拿走!”

另一个小婢去取案上的镜子。

宇文烈一摆手道:“不必取走,下去吧!”

小婢偷偷瞥了姜瑶凤一眼,恭应一声:“是!”退出房门之外。

宇文烈在妻子姜瑶凤悉心照料之下,沐浴更衣,用膳。

他虽是久别重逢,但却不似一般夫妻有离情可叙,积愫可倾,夫妻闺房相对,根本无话可说,彼此的心情,都有一种既微妙又尴尬的感觉。

默坐片刻之后,姜瑶凤起身道:“相公,你早些憩息吧!”

说完,自动转入别室。

宇文烈心中五味杂陈,茫然的也是木然的上床安歇。

秘室无昼夜,仅从不息的特别滴漏,指示出时辰。宇文烈得拥孤衾,彻夜不眠,心事起伏如潮,然而结果没有任何决定。

他发觉姜瑶凤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有情感,有个性,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她笃守夫妻之义,而不求夫妻之实,这是旁的女子所无法做到的。这,增加了宇文烈的内疚与不安。

世俗所谓的美与丑,不是绝对的,外在与内涵,划分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有的似美而实丑,有的虽丑而实美。

一宵易过。像第一次新婚的早晨一样,夫妻双双到前堂请安。姜瑶凤奇丑而平板的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到了前厅,长公主业已在座。夫妻请安之后侍立。

长公主手指桌上两块竹简,向宇文烈道:“孩子,双钥合壁,可启禁宫,这看你的造化了!”

宇文烈一震道:“要小婿去开启禁宫?”

“不错!”

“小婿自始就没有存这奢望。”

“孩子,我知道,但非你莫属!”

宇文烈情绪不得又是强烈的激动,禁宫,这么富于诱惑的名词,然而,自己应该接受这意料之外的福缘吗?

长公主伤感地自语道:“双钥合壁.心愿已了,夫君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了。”

宇文烈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小婿不敢接受!”

“为什么?”

“这不是小婿我该享有的!

“用心可嘉,但未免娇情,我与凤儿女流之辈,虽不敢妄自匪薄,但叱咤风云,作武林砥柱。总是男儿汉的本份!”

“可是无功受禄……”

“孩子,你错了,你早已是秘宫的继承人!”

“这……”

“凤儿,陪他去,双钥我已仔细参研过,上半段是秘宫总图,中段是秘宫位置,下半段是禁宫全貌,上面所注的甲骨文,我已另译成图说,不必解说也可一目了然,你俩持图说去就行了,双钥我准备毁去,以免再流入江湖,造成血劫!”

姜瑶凤从桌上拿起另用白纸绘就的图说,递与宇文烈道:“相公,家母的话你听清楚了?”

宇文烈无可奈何地接过来,心里有一种梦幻似的感觉。

半片禁宫之钥在武林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现在双钥合壁,而这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完全属于他。他激动得双手微颤,虽然,他从未存这非分之想,但一旦获得,激动是人之常情。

长公主又道:“死城又有高手来临,但这山腹秘宫,是不虞被发现的,你俩安心的去办事!”

死城两字,勾起了字文到无边的仇恨,也使他记起了必灭死城的自誓。

一月之后,便是万流归宗大会之期,如果禁宫之内真有所获,或话可以挽回中原武林覆亡的命运……得之于缘,用之于正,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尤其丈母娘那句:“你早已是秘宫主人了,”使他祛除了大部分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