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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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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籍名:《盼君》    作者:楼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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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日之后,避他如蛇蝎。

原来,床上那抹红渍,是她的处子证明。

天!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夺她清白,玷辱了视他如兄,全心敬爱、信赖他的盼儿!

他一拳重重击向门廊梁柱。陆祈君,你还是人吗?!禽兽不如!

他浑然不觉疼痛,蹲下身,将脸埋进掌中。

处心积虑保护她十八年,千般思量、万般计较,为的是护她周全,一丁点痛都不舍得她生受,怕她疼、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到头来,伤她最重的竟是他,这一伤,便毁了她一生。

他好该死!

少爷……在哭吗?

婢女被他激狂样儿吓着,赶紧退避。

麻麻木木,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恍如自言地喃道:“我想起来了,盼儿。”

房内,静默无声。

他不晓得她听见了没有,无知、无觉地等着。

许久、许久过后,她始终不予回应,他再度启口。“开门好吗?盼儿。”

她不语。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他毁掉了一名女子视如生命的贞洁,就是以死谢罪都偿不了他欠盼儿的。

“你……走开……”房内有了动静,却是驱离他。

她心乱如麻,不晓得要怎么面对知晓真相后的他,至少此刻不能。

他闭了下眼。“这是你希望的吗?”

她不想见他。

她说:“陆祈君,我好恨你!”

她说:“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的每一句话,字字椎心地扎在心口。

是啊,谁会想见一个禽兽般伤害她的人呢?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又要如何乞求她的原谅?

“如果……”他哽了声,无法喘息,心已痛得不知如何发声。“这是你要的,我会。”

他会成全她,今生永不出现在她眼前。

第七章

整整一月有余,陆盼君未曾再见过他。

头三天,她心里头纷乱,自个儿也避着,没出去用早膳,当爹娘的由婢女口中听了个大概,当是小俩口吵嘴,也不以为意。这两人感情打小好得跟什么似的,没几日又会雨过天主目。

后来,七日过去,仍不见他,才从福爷爷口中得知,他出远门谈生意去了。

“小俩口还没和好呀?”不然怎么当丈夫的出远门,妻子会不晓得呢?

她答不上话来。

“嘴上气他,一会儿不见又追着人问相公去了哪儿,这女人心啊——”福伯取笑她。

半月后,他回来,她却依然见不到他。

清晨,一家人围了一桌吃早膳,独缺他。

夜里,总是忙得好晚、好晚,有时天将亮才回来,然后鸡啼破晓又急匆匆出门。所有能见到她的可能,全教他给避了开来。

真有那么忙吗?忙到连坐下来喘口气,与她说句话都不成?

他没再进两人新房,最后也是由下人口中得知,他是在成亲前睡的那间房过夜。

天候转凉,她替他裁了件保暖的袍子,怕他时时在外头奔波忙碌受了寒,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拿给他。

到后来,当爹娘的发现事态不寻常,不得不出面关切……

“咳、咳咳!”书斋内传来几声剧咳,陆祈君压下胸口痛意,合上眼前帐本,取来下一册。

毫笔欲落,眼前一阵昏暗,他用甩头,好一阵子过后,瞧清帐册,强打起精神接绩。

陆君遥在外头站了两个时辰,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抽去毫笔。“你是嫌咱们陆氏家业不够庞大吗?”

陆祈君瞧了眼,淡淡喊声:“爹。”又挑起架上另一支毫笔,神情无一丝变化。

“如果我没记错,这支胎毛笔是盼儿送的吧。轻巧好使、毛量丰沛、墨渍饱满,你用了好些年了,换了别的,你用得惯吗?”

陆祈君动作一顿,装着没听见,面无表情继续看帐。

陆君遥气闷。“我就不信你真忙到连看妻子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祈儿,你在自戕吗?”明眼人一瞧,便知他根本是以几近自虐的方式耗损性命!

依这景况看来,再这么下去,陆家或许不出一年便会成为天下首富,而他也不出一年,必会耗尽精力,英年早逝!

他叹息,忧虑地问:“你与盼儿,究竟是怎么了?”

不是都成了夫妻,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当初盼儿恋上陆武、要嫁陆武、怀有陆武的骨肉,都不曾见他如此过,如今盼儿都已在他身边,为何他反倒胆怯退避了?

笔尖一顿,在纸间漾开一道墨色,他搁笔,仰眸直视父亲。“我若说了,怕是用不着我自戕,你便会先杀了我。”

这么严重?陆君遥皱眉。“什么事?”

“我强要了盼儿。”

“祈儿,你这是——”陆君遥一顿,气恼、却又不知从何骂起。他懂得这些年压抑下来,儿子心里头的苦闷,可那也不能不顾盼儿意愿呀!

“都等了那么多年,现在也已是夫妻了,就不能再多等等吗,难怪盼儿……”

“不是婚后,是婚前。”他声音空泛,面无表情接续。“她腹中孩儿,是我的。”

陆君遥一愣。“你说什么?”

“她腹中孩儿——”

“陆祈君!”一把揪起他,陆君遥无法置信,咬牙怒瞪他。“你再说一次!”

“是我。我强占她的身子,夺了她清白,令她珠胎暗结,再若无其事地娶她。盼儿善良,不可能说出实情——”

话未说完,陆君遥已一掌挥去。

这一掌,他没有留情,盛怒下使了全力,陆祈君跌退开来,直抵到墙面,一瞬间痛麻得甚至感觉不到痛。

可他唇角带着笑,低低地、低低地,麻木地笑着,话语无知觉地自嘴角逸出。“无所谓,我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也得到她的人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无憾了。”

“陆、祈、君!”彻底被他不知悔改的言语激怒,陆君遥揪起他,一掌、一拳,毫不留情地击出,失了理智。“盼儿视你如兄,全心敬爱啊!你怎么做得出来!”

“我若不这么做,她又怎么会是我的?当了十年的君子,只能看着她属于别人,够了!我不愿再蠢下去——”

“衣冠禽兽!”最后一击,重重将他打飞出去。

桌子翻了,帐簿散落一地,书斋凌乱不堪。

他撑不住身子,跌坐在一片狼藉的地面,喘息着,神志昏暗。

眼前景物太模糊,腥红血水自嘴角涌出,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仍是不自觉地笑。“呵……禽兽吗?”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他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人生,他又如何还能心安理得拥有自己的人生?

陆君遥揪起他出了书斋,他不晓得父亲要做什么,麻木地任他去。

而后,陆君遥甩开他,指着不远处的练武场。

“记不记得你九岁那年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不希罕仗着身分达到什么目的,要让盼儿心甘情愿对我说,她要嫁你!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甘情愿吗?陆祈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想起盼儿承受了什么,他既痛又怜,一腔怒火怎么也消不掉。

她知晓自己的身世,寄人篱下的小孤女,祈儿无论做什么,她除了生受,又还能如何?

如此卑劣行径,他怎做得出来!他让他好失望、好痛心!

而自己,竟也与他一道压迫盼儿,强逼她嫁了夺她清白的人……

“陆祈君,我没有你这种儿子!”

他在这个家,完全成了透明,一时之间,众叛亲离。

得知此事,已是数日之后。

娘送了安胎补膳过来,抚着她隆起的肚子,轻轻叹气。本是一段美满良缘,怎会弄至今日地步?

“娘,你有事心烦?”

既是她先起了头,孟心芽也就说了。“盼儿,你会怨爹娘做了这决定,强要你嫁祈儿吗?”

如今想来,盼儿当时必然有苦难诉,而他们还强要她嫁那个伤害了她的人……

“怨?为何?”爹娘是为她着想呀。

“祈儿已说出真相了。傻孩子,这事你怎不早讲,娘会为你作主的。”如今,父子决裂,她实在也无法再说什么,毕竟,这事受到最大伤害的是女人家。

爹娘知道了!

她顿时无措,呐呐无言。

孟心芽轻抚她肚腹,怎么也料不到,这里头竟是陆家骨血。“委屈你了。祈儿做下这种事,连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他明明就不是那种强取豪夺的性子,怎会犯下这难以原谅之事……”

陆盼君愈听愈不对,哥哥虽铸了错,也是醉后失足,不致难以谅解,娘的神情却太沉重、太亏欠。

“哥哥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他强要了你,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向来温良敦厚的儿子,怎会说出这种话,莫说夫婿,连她都难以置信。

“胡说!”她惊跳起来。“娘,你别听哥哥胡说,不是那样的……”

“盼儿?”

“是,孩子是他的,可他只是喝醉了,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不是有意要欺负我的。”她急欲说明,几度差点咬了舌。“娘,哥哥是你生、你养的,他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他岂是那种人?”

天!哥哥这么说,是存心要所有人都不谅解他吗?

“呀!”孟心芽错愣了会儿,恍然大悟。

她是想过,祈儿本性并非如此,但若没这回事,他是怎么也不会信口雌黄,如今想来,他分明是存心不教自己好过。

僵持了月余,再听说爹爹狠狠教训了他一回,她再也管不得那些个矛盾别扭的心思,拎了裙摆急急往他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