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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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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洞房烛泪

书籍名:《玉阶寒》    作者:夜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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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呢?

        雪韵做梦般恍惚着穿了嫁衣,带了凤冠,坐在轿子上到达夜郎王殿的。

        是从奕萍走后的某天开始的吧。

        至于她为什么连招呼也没打就走了,没有人知道。

        只记得七夕过后的第一个早上,奕萍和她爹就消失了,消失得那么彻底,仿佛他们从不曾遇见过。是不是所有走方郎中的生活就如同气泡般随时会消失呢?

        接着是某一天的晚上,惕利和西祁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西祁喝得烂醉,几乎是被惕利架回来的。

        惕利的脸色很不好,冰一般的冷,眼睛里却又好象火一般的烧着,看着让人很担心。一直以来的他虽然有些凶,有些不易亲近,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让人害怕过,就好象发怒的虎一般随时会把人撕成碎片。

        回南疆的路上,西祁病了,病得很重,我觉得他是不想活了,我不很明白他,如果有一天惕利突然不见了,我会很伤心很难过,可我还有一生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去找他,哪怕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后来,大约是惕利劝了他什么,他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可我知道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他了。他笑得少了,话也少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眼里那孩子般的明澈不见了,现在的他,更象惕利了,站在云端般飘忽不定,总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回到南疆,惕利就向父王求婚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我觉得自己的中土之行是我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真是如梦如幻,如果是梦的话,那么神啊,千万不要让我醒来。

        轿子停了,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一角。

        雪韵透过垂在额前层层叠叠的明珠玛瑙,看见那只手。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抓住了那只大手。

        手很凉很凉,但是雪韵觉得很塌实,有那只手牵着她,便没什么好怕的。

        她恍恍惚惚地行了礼,由那只手牵着进了新房,然后惕利便走了,外面的酒宴正欢,她坐在床边,龙凤烛烧得正旺,烛火一晃一晃的,映得房里红彤彤的,真的好象梦一样。

        十月初四,易嫁娶。

        镇远大将军府的喜宴热闹非凡,隔了几条巷子都能听见人声。

        许络晴披了鲜红的盖头温婉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才微微一挺腰,盖头上的穗子轻轻地摇摆。

        “夫人,将军他醉了,已在书房安歇,您也早些安歇了罢。”是个丫鬟的声音。

        许络晴没有说话,丫鬟也懂事地悄悄退了出去。

        良久,许络晴才长吁一口气,自己揭下了盖头。看表情,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眉眼舒展着,倒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听说爹第一次提亲就被镇远大将军挡了回去,这次是爹求皇上下了圣旨,他才迫不得已娶了自己的吧。看来他也不中意自己呢,如果真是那样倒也很好,纵使不能举案齐眉,也可以相敬如宾,日子倒不见得会有多难捱。

        她脱了嫁衣,吹熄红烛,独自安心的睡了。

        惕利踉踉跄跄地踏进房,新娘子就坐在床边,轻轻取下她的凤冠,他凑近了,眼前是那么好看的一张俏脸,很美很美。

        “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春宵苦短。”他低声调笑,见新娘子害羞地低下头,笑着把唇贴了上去。

        她的唇有一种烧心的烫,烫得心很疼,还是会疼的啊,我以为它早已麻木了呢。我与她的唇舌纠缠,霸道的索取,听见她娇声呢喃,“夫君。”

        我觉得自己很凉,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很凉,凉得几乎要发抖,我知道那是不敢面对的透心和绝望。我急切的索取那个温热的身体,她婉转承欢,手却死死地捏住床单,可是这样,更让我闭起眼睛,不愿也不敢好好看她。

        如果——如果我在一生中未曾遇见过那个女子,我会不会把心交给我美丽的新嫁娘?

        “奕萍……”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叫出了声,那在心中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我以为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带她回来,可是,她竟嫁给了那个皇上。

        我想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她面对那支箭的眼神,那样的从容不迫,那样的毫不迟疑,那支箭射在她的肩上,而她的眼神刺穿了我的心,比箭伤更可怕的是心伤啊。

        身下洁白的躯体轻轻一震,她听到了么,我竟然在这样的晚上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会恨我吧。可是我多么希望她是奕萍,她是奕萍啊!

        我很想对雪韵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在我决定娶她的那一刻,伤害早已造成,还会继续,一声抱歉什么都不能改变,不如怨我吧,恨比爱至少来得爽快。

        惕利闷着嗓子发出一声低喉,整个人跌落尘埃,睡了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会有个好梦,梦里她在朝我笑。

        奕柏打开窗,月色很明,天很高,风无声无息,秋虫叫个不停。

        鲜红的礼袍在月色下流淌,血一般的颜色。

        看着新房的烛火熄去,风带走一声轻微的叹息。

        奕柏慢慢坐下,给自己斟满了酒,“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杯,一杯,又一杯。

        他终于沉沉醉去,没有见到红烛落下了一滴热泪,一转眼又凝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