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17 魔王本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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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顽强的生物是什么？在今天以前我会回答是小强，今天以后我可以很坚定地告诉你，是桔子我。
在那样生死时速的车子上，我居然能睡过去，还一睡睡了三个小时，直到暗裔带我来到一个小村庄，停在旅店之前摇我。
我打着哈欠下车的时候，他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肚子饿吗？”
“我累了，想睡觉。”
他领着我往旅店里走。我走在他的身后，打着哈欠，还没有看清大堂。我只听见了水声，就像笼头坏掉那样喷溅。当我从暗裔身后探出身子来的时候，一幅充满了红色液体的冲击性画面硬生生地撞入眼睛里。到处是人的残骸，血流遍地，甚至连天花板都溅满了血。
一阵恶心冲上了我的喉咙，我转身跑到外面对着篱笆大吐。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我吐得浑身虚脱，蹲在那里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能站起来。旅店里一片死寂。我挪着有些颤抖的腿靠近大门。
暗裔对周围的景象熟视无睹一般，若无其事地坐在大厅中央正对二楼楼梯的桌子旁。如果说原本我还抱着侥幸，我跟他只是误闯了凶案现场，现在我一点也无法欺骗自己了。这个恶魔，他一下杀了所有的人。冷彻骨头的恶寒中，他朝我招招手：“进来坐。你不是说你累了吗？”
我根本无法挪动我的脚。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背后响起一声男人的咆哮：“你这个家伙！”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举着一把斧子向我冲过来。有一道风从我身边掠过，猛地洞穿了那人的胸膛。那人维持着向我冲过来的姿势走了三步，扑倒在地上，血在他身下汇成血泊。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窒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我冲进之前还视若地狱的大堂里，一屁股倒在暗裔身旁的位子上。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我小口急促地吸着充满血腥味的空气。恶心翻江倒海地掀上来，我对着桌下一阵干呕。
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拍拍背顺气。我气喘吁吁地看向暗裔。他戴着面具的脸依旧是那101号神态，看不出表情：“再忍耐一会儿，等这里的人全死了，你就可以上楼休息。”
“你还要杀……”这个男人到底把生命当成什么？这个旅店的人难道就那么该死吗？
暗裔淡淡地收回他的手：“否则我怎么能睡觉？”
我怔了一下：“难道说……这里的人全是正在追杀你的旅团士？”
“你想太多了。他们只是盖尔伯的人而已。”
我看了他一会儿：“你还真是失败啊，连手下都要追杀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他们不是我的手下。因为盖尔伯还没有完全被我统一。”
所以说，盖尔伯的现状是一部分人拥立暗裔为盟主，另一部分则不服。那些不服的家伙现在正在计划暗杀他，弄得他连安稳的觉都睡不成。
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忽而，他邪邪一笑，伸出手拉扯我的脸颊：“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可不乐意你脑子里有我不喜欢的念头冒出来。”
这家伙，居然连我想什么都要管。我不似他的俘虏，倒像他的奴隶。﹁ ﹁|||
“如果你没有对燎荧下手，潋葵也不会那么坚决地与你为敌，你也不用搞到腹背受敌的地步。”我凉凉地说。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怎么把这种不怕死的话说出来了？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哦！要杀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原本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仅是淡淡地一笑：“如果我没有对燎荧下手，怎么会遇见你这只有趣的小桔子？而且，我强得很，根本不存在腹背受敌这样的可能性。”
有些人就是喜欢死鸭子嘴硬。我忍不住吐槽：“你如果真的很强，当初用得着劫持我以便恐吓盖尔伯的人吗？”
“有必要啊。我强是事实，而他们没有认识到，所以需要你来间接证明。”
我严重无语。我偶尔朝旁边看了几眼，突然发现楼梯口不知何时多了数具尸体。应该是下楼的时候被暗裔咔嚓的。我朝神色泰然的他看了一眼。他是不是准备以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清场？
麻烦你们的窝里斗不要牵扯到我好不好？T_T
也不知隔了几个世纪，暗裔终于起身：“好了，搞定。”
“你要去哪里？”我忙站起来。就算我胆子再大，一个人坐在充满尸体的房间里也会崩溃的。
他没有回答我，径自走到后面的厨房。他翻着锅碗，突然从锅里捞出一块肉来：“啊，有东西吃了。”
那白生生的肉闪着肥腻的光芒。我才平息一点的恶心立刻复苏。他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吃点啊？”
我捂着嘴奔了出去。
我听见他语带促狭的声音追来：“你还是早点习惯吧，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情况。”
从之后的遭遇来看，这样的情况不是很多，而是每天都有。第二天我们坐在一家靠海的小旅店里，他不紧不慢地品着酒，间或解决两个突然钻出来的家伙。我坐在旁边低头吃我的饭。他清场结束的时候，我差不多也吃饱了。他微笑着看我：“没心没肺的女人，还真吃得下。”
我白了他一眼：“是你叫我早点习惯的。”
吃完饭，我跑到外面透气。在车顶上坐着晒了会儿太阳，暗裔慢慢地晃了出来。时间变得很安静，我几乎可以听见阳光移动脚步的声音。
“好静……”
“世界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暗裔拖着长音，慢慢地说。
我朝他看了一眼。如果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跟我没有关系，它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很不幸的是，在我过去的人生中，我常常有这样的感觉——世界死了只有我活着。
没想到还有人能用言语描绘出这样的心情。头一次，我觉得自己遇到了波长相同的人。尽管这个人是个冷酷无情的魔王。
暗裔的头转向我这边：“你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吧？”
“不会啊。”
他沉默许久，像是不信。
“我一个人卑微地活着，没有人会注意我，就好像我已经死了。可我确实是活着。为了解释这种矛盾，我会认为，是世界死了，而不是我死了。这么想会轻松一点。”我望着天空，“这种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不过说出来突然感觉轻松一点。”
他直直地望着我，良久后他说：“想让世界也承认你活着很简单。”
我微笑：“就像你那样变成魔王？让世界都拜倒在我的脚下？” />
“不好吗？”
我的野心并没有这么大。我不要世界，我只是试图拥有一个爱我的男人而已。可是我失败了。他不要我。从离开他那一刻开始，我已从他的世界死了。
“得到世界很有趣吗？”
他淡淡笑：“对我来说，有一点。”
“我帮你怎样？”
他大大地震惊了一下。我笑道：“当然是开玩笑的，白痴。你哥哥是个厉害的角色，我可没自信跟那种人为敌。”我重拍他的肩头，“因此我很崇拜你，你竟然敢跟他对着干。”
我的手腕被他一把抓住。他使了点力气，我感到钻心的痛。他看了我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和猜测的那样，他果然很恨殷悠，更恨别人将他与殷悠比。我边甩着手，边啐道：站在阴影里的弟弟的角色，真老套。
因为触怒了暗裔，他两天不理我。潋葵肯定知道了是他劫持我，星王国上下戒严，要进入一个城市手续很复杂。这时旅团士的假身份派上了用场，我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盘问，一路来到边境。暗裔去办手续的时候，我站在导航板前看当地的指南。过了境后抵达的国家是安维斯。
东临盖尔伯大陆重要军事港口提特拉，西接星王国国土的小国安维斯是一个中立国。星王国对它一直有经济上的援助。不久前它与盖尔伯交好，不把星王国放在眼里。如果星王国在此时断了对安维斯的援助，安维斯就会倒向盖尔伯那边，成为盖尔伯入侵星王国的跳板。
跟在潋葵身边时，在这个问题上我曾试图给他意见，可是他没给我发言的机会。
我的思绪被附近正在发生的纠纷打断了。一个看起来像黄牛的家伙缠着暗裔要他买便宜的列车票。暗裔看起来很不高兴。这里人来人往，暗裔应该不会大开杀戒，可谁知道惹毛了他会酿成什么悲剧？我连忙冲了过去，叉腰朝那个拎不清的家伙河东狮吼：“滚啊！说了不要，你耳朵聋啦！”
整个办事处的人都朝我们看过来。我拉了暗裔就走。只是这么个微小的动作，几天以来的僵硬气氛就被打破了。在列车站隔壁的速食店喝东西的时候，我开口问：“现在在安维斯的使节团是你的人吗？”
“不是。”
“这么说，这个使节团是擅自行动的叛徒。他们试图控制安维斯，打开提特拉到星王国的通道，给你个下马威。在把我带走之前，你原本就打算去安维斯除掉他们。顺道拐走我的原因，可能是想留一两个活口回去汇报我已经被你打败的消息。”
“你这只小桔子还真是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多。”听到他口气中大有称赞的味道，我有点受宠若惊：“其实杀了那些叛徒并不能服众。我倒有个想法，不知可以说吗？”
“你客气什么，有话就说啊。”
我有些小小的高兴：“安维斯之所以善待盖尔伯的使节团，是为了让他们的芭芭拉公主与星王国权贵结亲。如果让盖尔伯的人打公主的主意，然后让星王国人解围，安维斯就再也没有立场收留他们了。他们任务失败的时候你再出面和他们撇清关系，说他们不是盖尔伯联盟的人，他们就会处于被孤立的地步，不得不求助于你。那时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拢他们了。”
暗裔扬起嘴角：“听起来好像很诱人，其实是叫我把安维斯推到星王国那边去，帮潋葵的忙。你真是坏啊，小桔子。”
我厚脸皮地回以微笑：“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你又不吃亏。再说凭你的本事，安维斯这样的弹丸之地将来还怕得不到吗？”
男人就是受不了奉承，就连暗裔这样的魔王也是同样。他愉快地颔首：“好，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