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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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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善有善报

书籍名:《紫荆之月》    作者:惊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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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沉默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终于有一串呢喃自黑暗中扬起。

        “……妖帝、唐·米拉玖、紫荆、撒克逊。”冬妮娅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再开口时的语气沉淀着一种无奈的痛心:“你要我再如何相信你的说话?”

        她不原谅我!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在我的心尖上。虽然这是早被预料到的一种结局,可是想象与现实的终究是有差别的,至少,我在想象中接受这个宣判时,心不会像被烙铁炙烧一般发烫,悔恨不会像海啸一样凶猛。我连说一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觉到自己的脊梁正在失去力量,不知不觉的,我的额头已经与潮冷的地面紧贴在了一起。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的话语,可是行动却胜过世间的一切语言。”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怀疑刚才传进耳中的声音是自己心神恍惚下的幻听,然而我在冬妮娅脸上看见的是带着鼓励的悲伤微笑。刹那间,我感觉一道光芒穿透无尽的黑暗照亮了整个囚室,力量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还有我的心中。

        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我一定可以把你们救出去!

        因为,我的意志便是我的力量!

        坚硬的精钢牢门如同单薄的纸张一般被我轻轻撕裂,站在门口的两名龙牙兵反应迅速的转身摆出了迎战姿式,却在我的双拳齐发,当的一声巨响,击在两面精钢圆盾正中。经由乙太诀发出的毁灭意志如铁杵巨臼般将两名龙牙兵连人带盾捣成了细粉。

        击碎两名龙牙兵后我更不打停,双臂往怀里一圈,钢拳化铁掌,向走廊两头一推,将看守其它囚室的龙牙兵打得骨碎刃折,白花花的骨块和钢片如雪花般撒了一地。

        我扫清了守卫之后,回头轻唤一声,冬妮娅和妮克尔并肩走了出来。黯妖精身上的伤口在希特拉肉绷带的帮助下已经重新长好,又得我以强化精神力替她通脉活血,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战斗力。不过我还没有告诉她艾尔德殁亡之事,一来没有时间细述,二来怕她受不了打击,再度变成需要人照顾的精神病患者。所以在救醒她之前我便先和冬妮娅协商,请她在大家脱险之前对这桩噩耗保持沉默。

        妮克尔一出来便在骨堆中翻捡,想要找一把正规武器来替换我发给她的磨刀棒和小刀,可惜所有的刀剑包括盾牌都在我无坚不摧的毁灭意志作用下粉碎,一无所获的她最后还是只能暂时拿着磨刀棒来充短剑用。虽然她没有直接冲我抱怨,但看我的眼神中不满的情绪显露无遗。

        对此我只苦笑以对。虽然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将那些刀剑碎片还原成武器,却不敢去尝试。第一,将意志化为力量这种技巧我也是刚摸到一点门道,像破坏与毁灭、防御与加速这些念头都很直接,转化起来也容易。可是修补与创造这种意志作业就没那么简单了,从来建设就要比破坏要来得麻烦,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也多,而现在我们最欠缺的就是时间。第二,将意志转化成力量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我在这方面的修为甚至不如一个普通法师,所以每次使用这种技巧都相当于在透支脑力,如果使用太频繁或者透支的太过分,说不定走着走着就会突然昏倒。所以我必须尽可能的保留精神力,好将这种技巧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不过没有称手的兵器确实是一件大问题,虽然我觉得不管她们是拿杀人的刀剑,还是拿切牛排的餐刀,对上巫妖二者其实没什么分别。但是握着自己熟悉的武器,对她们的信心和勇气还是一种鼓舞。而且,武装起来的她们至少可以牵制那些不死护兵。

        于是我走到正在往一间间牢房里面张望的冬妮娅身边,问她被俘后有没有看到兵器被收到什么地方去。冬妮娅头也不回的告诉我,她们身上的武器都被不死战士上呈给了巫妖,当她们被带出研究室时,武器都还搁在研究室的桌子上。而我回忆自己被带进研究室的情景,却没在桌子上面看到任何和物理武器沾边的东西,也不知道基尔加丹把它们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这里了!”冬妮娅急促地低呼了一声,惊醒了正在专心回想的我。我以为她发现了收藏武器的仓库,急忙凑上去张望,透过钢门上的窥视孔,我看见牢房里面的稻草席高高凸起——下面躺得有人!

        那会是微民么?

        我看了一眼拿着尖刀在锁眼里乱搅的冬妮娅,心下起疑——冬妮娅在她被绑架的现场留下的痕迹显示,她当时看到了一个绝对信任的对象,放松警惕从隐蔽处现身,然后被对方突袭得手。我一直猜测那个对象是变成了不死战士的微民,如果真是这样,微民就不应该还被关押在牢房里面。可是看冬妮娅现在的表现,不知道她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绑架她的人并不是微民?

        可是如果不是微民,又有谁能够让她那般信任?甚至在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她也毫不犹豫的放下武器去主动招呼对方。

        东方要塞陷落后,随微民逃出的那些败兵中难道还有冬妮娅信任的亲友不成?

        我怀着这个疑问,伸手按住门锁发力一吐,便将卡簧震断,牢门呼的一声转开,在石壁上撞得火星乱冒,又飞快地弹了回来。

        在牢门弹回来之前,冬妮娅已经哧溜一下钻进了囚室。

        我犹豫了一下,见妮克尔正专心注意牢狱出口的动静,便放心的再次推开牢门走在了进去。进去后见冬妮娅蹲在地上,伸手准备去揭那张草席。因为角度的关系,我知道即便她揭开了草席,我也不可能马上看清躺在草席下的人的模样,所以就把注意力放在囚室的其它方向上。目光一转,就在一个角落里瞥见一抹钢铁的寒光。同时,耳中也传入冬妮娅隐含失望的低呼。

        我回头走到冬妮娅身边,定睛看去,见到的是一张带着稚气的少女的憔悴面孔,黯淡无神的双眼半开半闭,千疮百孔的袍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如鸟爪般细瘦的十指交叉合握,无力地摆放在平坦的胸口上,骤眼看去,简直像是一具正要下葬的尸体。

        “乔素娅·雷依可尔!”听见我叫出她的名字,躺在死亡边缘的少女的眼珠生涩地转动了一下,茫然地盯着我。

        我在她头前蹲下,一边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一边向冬妮娅解释少女的身份:“她是莱昂总督的女儿,在云梦要塞失陷时和微民一起成功突围的幸存者之一。”

        “我现在来给她治疗,你上那边的角落看看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等到冬妮娅把在角落里的发光的东西拿过来时,我已经完成对乔素娅的治疗。通过乙太诀将救人的意志化为生命力灌注给乔素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简单的是少女那小小的身体竟然需要那样多的生命力来滋润,更不简单的是,她居然在损耗了如此巨量的生命力之后,仅凭强烈的求生欲望就将微弱的灵魂之火维持到了现在。

        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疲惫的把手从乔素娅额头挪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努力抗拒着不断涌上来的困劲与昏眩感,恍惚中听见一阵雷鸣般的怪响从自己的肚皮下传出。这才想起自己打从踏足蛇夫山脉以来干得都是极度消耗热量和精力的苦活,却没有过一次正经的进食——最早打到的犀鼻猪让魔兽分享了,其后又是三天二夜的绝体绝命追踪,脚步都不敢打停的,只有从果树下经过时才有机会搞几枚野果充饥;当了囚犯之后曾经有一份牢饭送到嘴边上,却被急于逃狱的我给一脚踢飞,祭了土地爷的五脏庙,没一口落在自己胃里;从厨房带出来的希特拉之肉,又全拿去给妮克尔当绷带用了,一点剩下的都没有。

        面对这种虐待,肚皮不提抗议才怪了!

        这么一想,我愈发感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恨不得爬出去捡块龙牙兵的骨头来啃上一啃。偏生在这个时候,监视着牢狱出口的妮克尔又发出了警告。

        “有一队僵尸战士正往牢狱这边来,它们一共有十四个人,是全副装备!”

        我差一点就发出*。不过不可否认,这个危险至极的消息让我暂时忘记了饥饿和疲倦,虚软的手脚一时间又有了力气。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脑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吼了出来。

        “我们回厨房去!”

        吼出这话时,我已经看清冬妮娅从角落里捡起来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不久前我才通过厨房的魔法阵传送出去的两把菜刀之一。

        也就是说,这个牢房里面也有一个接通厨房的魔法阵!

        “妮克尔,那些僵尸到达这里还要多长时间?”

        回答我问题的是哐啷一声巨响,随后妮克尔的身影出现在囚室门口,黝黑的脸蛋泛着生铁一样的光芒。

        “它们已经到了大门口,正在砸门!”

        “你估计大门可以支撑多久?”我一边发问,一边向掉下菜刀的角落走去。

        “让它们放手破坏的话,要不了五分钟大门就会完蛋。”

        “那就别让它们放手去砸,我要的就是五分钟!”

        说着我看了冬妮娅一眼,她也看着我。我正想做个简单的解释,她却转头冲出了囚室。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的话语,可是行动却胜过世间的一切语言。”

        我用力咬破手指,开始在地面上描画魔法阵。

        这间囚室里的魔法阵在不启动的时候也是处于隐形状态下,如果照安全的做法,我应该先根据其蕴含魔力走向探明它的大小和构造再动手,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只能赌它的大小和构造都和我的囚室里的魔法阵完全一样。所以在找到魔法阵的中心点后,我便停止了进一步探索,依照记忆开始描绘。

        全神贯注在这项工作上,外界的时间流逝我已经无法掌握,眼看魔法阵的零完成度慢慢上升到10%、15%、20……40%,再到50%,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好慢好慢,现实中这已经花费了多少时间?冬妮娅她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我不敢去想,也不应该去想,可是我却忍不住想了。

        杂念一生,魔法阵图案霎时从我脑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飞快划动的手指猛然停下,用力想了一下,却还是想不起来下一个符咒是什么形状。顿时我的脑门上爬满了冷汗,可是我越急就越是想不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门外轰隆轰隆的撞门声却像嗜血的毒虫一样直往我耳朵里钻。

        正在我急得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这当口,斜刺里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接着我的笔路一路向下画去。我惊讶地转头一看,却是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乔素娅。

        “你……”

        “你发什么愣,快跟着描呀!”

        被乔素娅这么劈头一喝,我反射性的重新开始描画,因为只需要把血填进她勾出的轨迹,我也可以分心去注意她的笔路。只见她手指勾撇横捺转的飞快,似是把这个魔法阵描过千百遍一样,我手指的动作居然无法跟上。

        “别这么吃惊,我可是个魔法师啊!”乔素娅运指如飞之余还注意到了我的表情,甚至开口和我说话:“被抓进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打这个魔法阵的主意,只是因为人类的血液不像妖魔那样天生含有魔力,所以才没办法对这个魔法阵动手脚。好,完成了!外面的两位大姊赶快进来!”

        冬妮娅和妮克尔应声退进囚室,我也刚好补上了最后一滴血。手掌按住阵眼,我以不容违背的意志向沉睡在鲜血中的魔力下令:“启动阵势!”

        浸在血泊中的魔法阵发出了光芒。我抽回手,转头看着冬妮娅,正要叫她先走,野丫头已经抢先一掌把乔素娅推进了魔法阵:“年纪最小的先走!”乔素娅还来不及说话就在光芒中消失,冬妮娅接着伸手去拉妮克尔,黯妖精向后一跳:“嘿,难道你的年纪会比我大吗?”

        “当然不会。你年纪最大嘛……”冬妮娅冲我做了个眼色,我们两人一起出手,分别抓住黯妖精的两只胳膊,将她丢进阵中,野丫头才又补上一句说明:“……所以应该赶快过去照顾年纪最小的。”

        冬妮娅的话音未落,走廊上已经传来了大门倒塌的巨响。我正准备去门口抵挡一阵,冬妮娅突然“咦”了一声,奇道:“魔法阵的颜色为什么变了?”我回头一看,无数萤火虫大小的磷火正在从阵中涌出,从这些磷火中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死亡气息。

        二话不说,我手起一拳将拓印着魔法阵的地面轰得四分五裂。可还是晚了一步,磷火都已经冲出了阵势,开始在我们的头顶上凝聚成人形。

        “见鬼,”我抬头冲着已经很清晰的基尔加丹的骷髅脸大声骂道:“见鬼!”

        这时僵尸战士们也冲进了囚室,都是我熟悉的面孔,不久之前我才被他们捆成粽子送到基尔加丹面前。而且这次还多了一个人,那是微民……

        我们无路可逃了。或者说,在看见微民面孔的那一瞬间,冬妮娅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可是我还没有放弃。

        我看了看上半身已经成形的基尔加丹,正想尽最大的力量给他来一下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重物向深坑滚去的回响。我低下头,看见被我轰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比囚室更加黑暗的大洞。

        不知道那会通向什么地方,但总比呆在原地要好。

        我一横胳膊把冬妮娅拦腰抱起,纵身向前一跳。当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入黑洞时,投枪和利箭从洞口上方掠过,打在洞壁上,石屑如雨一般坠落进隧道,在我脑袋上砸出咚咚的声响。

        隧道并不很长,不过十米左右。因为是被我一拳轰出来的,所以坡度很大,在里面穿梭的感觉很像是坐滑梯,只是洞壁并不像滑梯那样平整,嶙峋不平的石齿把我的脊背和臀部划的鲜血淋漓。冬妮娅因为我把她抱在怀里得以幸免,不过扎在后脑的马尾好几次被石齿挂住,挣断了头绳不说,还把她的一股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挂掉了。痛得她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她硬是咬牙挺着没哭出来。

        在滑道尽头迎接我们的是一股陈年的腐尸臭,我人还在空中,就几乎被这股味道熏昏过去。往下一望,下方是起伏无边的骸骨丘陵。我和冬妮娅就像炮弹一样撞在其中一座骨堆上,立刻就被雪崩般倾颓而下的头骨、胸骨还有大腿骨给活埋了。

        好在各种骨头堆砌出的缝隙颇大,所以人虽然被埋在下面,却不用担心会被闷死,反而要担心会不会被腐败的空气毒死。等我把冬妮娅从骨头里面挖出来时,发现她在充斥空间的硫化氢气体刺激下出现了嗅觉麻痹,同时伴有恶心与头痛的中毒症状。

        正确的急救方法是把她和毒气隔离,并给予其高压氧治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二者都是妄想。我手足无措的愣了一会儿,眼看冬妮娅已经开始说起胡话,并开始癫痫样抽搐,随时都可能心跳停止。脑中热血上涌,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乙太诀全力运转,将净化空气的意志化为金色的粒子撒向这片广袤的空间。

        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已经放弃了抵御追兵的打算。心里明知道这是一个极不理智的做法,即便我现在救回了冬妮娅,追兵一到,她还是难逃一死,而且还会绕上我的一条性命。可是我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怀里,我要用行动向她证明自己的悔过决心。

        那怕这种行动会让我跌入死亡的深渊。

        做出决定之后,我的心情变的异常平静,这时我们附近的空气已经变得非常清新怡人。冬妮娅停止了痉挛,断续的呼吸变得平顺,显示她的情况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接着,就在我替冬妮娅的擦去脸上冷汗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声愤怒的惨叫。

        我立即抬头望去,透过如繁星般散布在黑色天顶上的金色光粒,我看见一团人形的烟雾不停扭动着身躯,躲开靠近他的光粒,拼命地向上方流窜,以一种让人感觉非常狼狈的速度钻进了我和冬妮娅滑下来的通道。

        那不是基尔加丹变的烟雾吗?他在搞什么鬼?我并没有攻击他,他逃这么快干什么?

        变化来的太过突然,以致我要想了一下才弄清楚原因。我倾注全部精神力的目的是净化整个空间里的所有不洁空气,以烟雾形态追来的基尔加丹自然也成了被净化的对象,难怪他会那么害怕被凝聚着我意志的光粒沾上身。

        刚才那一声听他叫的那么凄惨,恐怕已经受了点伤害,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追下来。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子呢?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眼皮就不受控制的叭嗒垂落,我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是一片令身心完全放松的黑暗,让我有一种温暖的、不愿意离开的感觉。

        我真想永远留在这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