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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怨妇的真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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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一个怨妇的真实生活》    作者:夏岚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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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要是有这么个弟弟该多好。如果他是我亲弟弟,在他这样笑的时候,我一定会伸手去摸摸他的头,或者轻点一下他好看的鼻头。——可惜,他不过是个出卖肉体的大男孩,是人们眼里毫无人格尊严的鸭。

            他带着我来到海边的一礁石旁,两个人坐了上去,面对着黑黢黢的海面。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远处海面上货轮上的灯火在缓慢地游移。海浪在夏夜的微风里,无力地扑过来,一波又一波,水花不时溅在脸上,凉浸浸的。

            哦,如此区别于夜色下光怪陆离城市的清新所在,我多久没有光顾过了?有了孩子以后,德广就开始麻木了。回到家里就泥一样瘫在沙发上,不是看电视就是看报纸。结婚之初,我是以给他做饭为最大幸福的,想必每个妻子都经历过这样一个甜蜜时期。可是,当你发现你是在为一个机器人做饭时,就会猛然觉醒。当他麻木到无视在厨房中忙碌的我时,我终于罢工了,由他找来一个终点女工做饭。为此他妈还生了好大一场气,说我这种媳妇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她儿子在外面工作,我在家游手好闲,竟连顿饭也不愿意给他儿子做。

            其实我是为了让德广警醒,女人到80岁还是需要重视。然而,与许许多多被戴上绿帽子的蠢男人一样,德广的情商太低太低。他以为给了我房子车子票子,就一劳永逸地抓住了我的心。他无法想象浪子们的几束玫瑰就能令一个人人羡慕的良家妇女为之私奔。尽管多数良家妇女的私奔等于往火坑里跳,但那个甜蜜的火坑对寂寞的妻子们来说,却具有永恒的吸引力。

            想起德广,我不由得想起了所长老婆刚才留给我的那个可怕的悬念。艾琳真的跟德广有一腿吗?她是我多年的朋友,也是我最大的敌人吗!一阵海风吹来,我跟着打了寒噤。我不敢想下去了,实在太可怕了!

            “姐姐,你怎么了?冷吗?”身旁的小白关切地问道。

            我这才对小白感到一阵歉意。既然跟他来了,还是尽情享受这份偷来的浪漫吧。他连吉它都带来了,兴致一定很高,我应该怂恿他多唱几首歌才是。我忙对他笑道:“对不起,我脑子里想的高兴事不多,还是不要说出来感染你的好。你不是说要给我唱很多歌吗?现在开始唱吧?”

            不料他却说:“姐姐,我弹你唱。别怕,唱出来你心里会好受很多的!”

            “我……已经好多年没唱歌了。”我怯懦地小声说着,脸上竟微微地发起热来。

            “这里只我一个听众,怕什么?要说命苦,我比你更苦些呢。”

            只这几句话,就陡地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我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看见眼前的海浪,我想起了一首隽永的老歌《襟裳岬》。他的吉它弹得十分娴熟,看来一直没有放下过。

            我轻声跟着琴声唱道:“海边掀起浪涛,激荡了我的心,记得就在海边,我俩留下爱的吻。那样美又温馨,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唱到这里,我的声音抖得唱不下去了,紧接着,整个身子都跟着抖起来。唱着这样伤感的歌,我心里想的是我的丈夫德广。因为直到今天,再没有第二个男人有他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重。除了他,我可以说没谈过像样的恋爱,他是第一个闯入我生命的男人,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要爱我一辈子,呵护我一辈子……坐在一个当鸭的男孩身边,我的心痛到了极处,不由得用一只手在胸前使劲揉搓起来。

            他把吉他放下了,双手找不到地方放,局促不安地说:“姐姐,你太压抑自己了。上次打电话我就让你放声哭,你偏憋着。今天你又憋着,长期下去会憋出病来的。这里没有人,你哭吧,哭多大声音都没人知道!”

            我转过脸去,如此近距离地注释着他,连他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铅华洗尽的他是如此年轻,如此俊美。我真想摸摸他的脸,就像摸自己亲弟弟的脸。在如此善良可爱的他面前,我不能号啕大哭,我不忍让他分担我的痛苦。要是真的相比起来,他的痛苦一定比我的多!

            我强忍心中的苦痛,给了他一个微笑:“我不哭,我要笑。你对我这么好,我要笑给你看,绝不对着你哭!”

            “姐姐,那你就笑吧,放声大笑。我听着呢!”他真诚地鼓励我。

            听罢他的话,我真的笑咯咯笑出了声。想象着德广与所长老婆、与艾琳在床上的丑态,我渐渐控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不知笑了多久,我听见自己的笑声变成了哭声,心里的疼痛又开始清晰起来。就在这时候,小白的手轻轻揽住了我的肩膀,我像个软软的小糖人儿一般,轻易地就化在了他的怀里。

            不知为何,实实在在落在小白的怀抱里,我的心里却寻不着一丝欲念,也许这就是心灵有共鸣的可贵吧。很显然,他也是没有欲念的,只是稳稳地揽着我,双手动也不动。我不是个随便能与男人发生肉体关系的女人,他也不是个性饥渴的男人。

            他仿佛感应了我的心思,轻声对我说:“若茵姐姐,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应该明白,我更希望跟你成为知己。你肯定很奇怪,那么多女客,我为什么单单迷恋你。你知道吗?消费男色的女人们,粗俗的一般是玩世不恭的,优雅的大都冷漠无情。惟独你身上有种很珍贵的品质,那就是羞怯!只有少女身上才能找到的羞怯。”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我已经感觉到了,他是真的喜欢我,而不像对待别的富婆那样对待我,不是为了在我身上挖钱。

            他轻轻拍了拍我瘦削的脊背,接着说:“我觉得一个女人的风韵不全是天生的资本,后天的经营也很重要,表明那个女人没有向年龄妥协,没有自暴自弃。若茵姐姐,你现在的身材也是一流的,上回你在豪门艳影门口见到的那个富婆秋姐就完全不像样了。她带我出台过几天,陪她在家休假,她一顿能吃一只白切鸡。”

            那个肥胖的富婆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道:“哦?她对你很好吧?看样子她很喜欢英俊小伙子。”

            他冷笑一声,淡淡地说:“她对我好?没有真正对鸭子好的富婆,除非她真正爱上了鸭子。富婆在鸭子身上花钱,目的是买乐子。秋姐被她男人冷冻了,打心眼里痛恨男人,在床上简直变态得到了家。她包我的那几天,每夜都把我绑在床上,把牛奶、果汁往我身上浇,再一点点舔掉。她简直是个母老虎,需索无度,几天下来,我的双腿就软得站不住,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你不会反抗吗?不会不做她的生意!”

            “你不明白的。做我们这一行的,得罪客人是头等大罪。具体的你也不用知道很多,反正做了女人的玩物,就千万别再把自己当人看了,否则活都难活下去。”

            我对他忽然生出一股怜惜之情,身在他的怀里,却想反过来抱抱他,轻轻拍拍他的脊背了。他说那富婆变态,他自己不也变态了吗?几乎每夜酒醉归来,都在那小楼的走廊上谩骂女人。富婆恨男人,他恨女人。可富婆又离不开男人,他又离不开女人。这是一个矛盾的世界,里面装着无数个矛盾的男女,所以才会生出如此花样繁多的故事来。——尽管如此,我也没把话说开来。一旦我说漏嘴,他就会猜出我就住在他的附近,那实在太可怕了。

            他仿佛振作一下精神,放大声音说:“好了,若茵姐姐,暂时不说我的事情了,没有一件是让人高兴的。现在对我说说你最痛苦的事吧!”

            我这才从她怀里直起腰来,拢了拢头发,叹气道:“你没结过婚,可能不大理解我的痛苦。我丈夫背叛了我,不仅跟那天消费你的老女人有一腿,据说跟我的好朋友艾琳也有一腿。我真不知该怎么办,甚至不好意思找艾琳对质!”

            “姐姐,你放心,我理解你的痛苦,特别是你丈夫和你的好朋友合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放在谁身上都咽不下那口气的。依我看,你应该去找艾琳姐姐问个究竟,别被居心不良的人给利用了。你们是多年的朋友,不容易的。”

            “肯定是明明白白问出来的好,问题是我没有勇气去问她。她要是真的承认了,我的脸往哪儿放呀!”

            小白笑了笑,安慰我说:“姐姐真是个薄脸皮儿的。她要是真承认了,证明她品行不端,她的脸没处搁才对!这样吧,她跟我挺熟的,如果你自己不敢,改天我陪你去问她。”

            这一夜回到家中,我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乱如麻。结婚以来,不,应该说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在德广之外的男人怀里依偎了那么久。这时候,我忘记了小白是个当鸭的,他年轻的怀抱、关切的言语,使我想起了年轻时与德广共同编织的浪漫。那种浪漫若是不演绎到极致,两个人怎么会非结婚不可?令人无奈的是,男女之间的浪漫寿命如此短暂。一桩桩一件件的家庭琐事,渐渐把那曾经浓郁的浪漫稀释得踪影全无。《妻妾成群》里的三姨太梅珊就有勇气对丈夫直说,他只要超过五天不上她那里,她就找个伴,她没法过活寡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