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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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幔薄而透明，透过那质地细密的纱幔，薇罗妮卡看到里面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Z睡在那里。
他仍穿着那件图灵国禁卫军的制服，只不过，他的上衣被解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下身则盖着羽毛绒被子。他的睡相安详得像个天使。他甚至连，桌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就睡着了。
该不会是……
薇罗妮卡猛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探他的呼吸。还好，他呼吸很均匀，她顿时又松懈下来了。
我好傻，甚至以为他死了……她抱头苦笑。Z他应该只是太劳累了，才休息片刻的吧？还是不要耽误他比较好。理智告诉她应该起身去找海尔嘉，但情感令她的双脚就像牢牢粘在地上一样，死活挪不开一步。
她在看Z的睡脸。
当海尔嘉公主和Z在约当河边躲避追杀的时候，那三个月的时间，整夜整夜，海尔嘉公主都在看他的睡脸吧？而当Z醒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又会进行怎样的交谈，倾吐多少彼此的思慕呢？
多羡慕她。
自己只能拥有他的瞬间，而海尔嘉则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占尽了他的目光。
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Z睁开了双眼。他那夜晚大海般深邃的黑眸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当薇罗妮卡一踏进房间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甜腻入骨的香味，那味道令人麻酥酥得沉醉不止，然而她并没有多想。她呼唤着Z的名字，但好不容易醒来的Z，却像剥夺了生气的玩偶一样，连动都不动一下。
甚至连眼皮都不眨。
那个素来冷静睿智的Z，他究竟是怎么了？
金发少女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忙不迭掩住了Z的口鼻，扯着他的耳朵大喊：
“快起来呀！赶快走！”
她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将男人单薄的身体扶了起来。Z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随着她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得赶快离开这里！她心急如焚，若是再晚上那么一点点，那种香味一定会把他们，都吞噬掉的呀……
正当薇罗妮卡即将成功迈出这个充满淫靡气味的房间时，门，被一只手“咣当”一声扣上了。
太迟了。
她感到腰身一紧，一双大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而且，还不安分地上下游移着。
她回头，注视着那双曾经沉静的黑眸，而现在，那里只充满着邪念与欲望。
“Z？……”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人更紧地抱住了她，把她抵在了墙上，他的手富有侵略性地伸到了她的裙子下面。
第十一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要！放手！”她惊呼道，“清醒点Z！那不过是那个药的作……！”
她的话不得不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因为她面前的男人，带着邪恶的坏笑，用他的双唇封住了她的嘴巴。
她简直要窒息了。
他温柔又不失粗暴地掠夺着她的初吻，吻到她面红耳赤，吻到她珠泪涟涟，吻到她的心心扉荡漾却又鲜血淋漓，他才松开。他游移到她的耳边，发出恶魔般阴险又醉人的低沉笑声。
“我知道的，”他爱怜地抚弄她的朱唇，抚弄她柔顺的金发，最后，对准她的耳珠轻轻一啄，“你一直都喜欢我。”
如雷轰顶！薇罗妮卡完全就没有预料到，长久以来她精心维持的那层窗户纸，她的心上人竟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捅破，而且两个人……还保持着这样令人难堪的姿势……
王弟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将她轻柔地放到床上。在这充满了奇妙异国香味的房间里，在王弟孱弱而温暖的怀抱里，薇罗妮卡似乎也丧失了抗争的勇气了，她只听得到王弟低沉的呼吸，在她的耳中那俨然是数不尽的甜言蜜语。她任凭他对她的攻城略地，而无法作出任何形式的反抗。她的心在滴血，她的身体却在沉沦。在她的意识涣散之际，她猛然忆起了那香味的名字——
魔女之媚药。
然后，那无孔不入的甜腻味道侵入她的神经，驱走了她仅存的最后一分理智。
“管他呢！”她对自己说，“爱他吧。”
她拥抱了他。
舞会仍在继续。帕斯瓦尔好不容易从脂粉群的簇拥中逃了出来，他松开衣领，想借助冬夜寒冷的空气清醒自己的头脑。
雪宫里非常暖和。由于壁炉里大量木柴的燃烧供暖，才得以保证贵族们衣着光鲜，而不至于臃肿地进行狂欢。也正因为如此，大厅里的空气异常窒闷混浊，险些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慢慢走过狭长的走廊，与大厅满是彩绘的天花板，满是镜子的墙壁不同，相较而言，走廊就显得朴实多，也冷清多了。与舞会热闹非凡的气氛相比，这里确实舒服多了。
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冷，而是他感觉到，身后有一束视线正投向了他。
一束光。
那团燃烧着的冰雪，那轮碧空高悬清辉冷然的新月。
芙蕾雅公主，正从一个房间的门缝里，偷偷地窥探着他。
“芙蕾雅公主？”帕斯瓦尔连忙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在下帕斯瓦尔，禁卫军中尉。”
“帕斯瓦尔是吗？”芙蕾雅公主微微侧过头，像是努力回忆的样子，“海尔嘉公主的侍卫之一……对吧？”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了，他黯然地想。流动的烛光下，他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位以美貌闻名的公主。她拥有图灵国人常见的冰肌雪肤，透明的肌肤下微微现出玫瑰色的红晕。一头淡色的金发，不，色泽之淡几乎可以算做银色长发了。她端坐在绣榻上，身姿挺得像水杉一般笔直。她那形状极其优美的，淡珊瑚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嫣然一笑。
“怎么了，帕斯瓦尔中尉？”
“啊？”帕斯瓦尔顿时意识到失礼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迅速转移话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公主殿下，您怎么不去跳舞？舞会上很热闹的哟。”
芙蕾雅的脸上滑过一抹悲色，她用那双幽幽的紫色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鲁莽又不知所措的少年，突然，笑了。
“帕斯瓦尔中尉真是尖锐呢！”她苦笑着，“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不利于行吗？”
怪不得！帕斯瓦尔恍然大悟，剧院时她是由玻尔兹曼一手抱了进来，而难得的新年舞会，又会一个人闷坐在这偏僻的角落。原来她的双脚……
“从十年前开始，我的四肢渐渐失去了力气，”哀伤的神色充斥在她漂亮的紫色眼睛里，那是深不见底的沉痛之海，“早先只是无法抓握重物，到现在，我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时间，帕斯瓦尔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是如此美貌绝伦的公主，却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所有，她仅剩无多的，恐怕就是这挺立如同水杉般笔直的身姿了吧。
“公主殿下！那个……那个……”他突然开口，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我有个姐姐，在我的故乡医好了不少人，人人都说她做的药很有效，要不要让她来试试？”
“是吗？”芙蕾雅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那笑容配在她绵软无力的肢体，和分外笔直的腰杆上，显得格外得坚强，“那……就麻烦她了。”
而当帕斯瓦尔向芙蕾雅公主引荐薇罗妮卡的时候，海尔嘉，又在干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干。
舞会开始之前，克拉丽丝姐姐特意为她准备了纯白的天使服装。等到她好不容易将一切收拾妥当，一个粗心的侍女竟不小心淋了她一头一身蔷薇水。
罢了，她和颜悦色屏退了那个侍女，这个犯了大错的女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实在让她于心不忍。不过是件衣服罢了，海尔嘉本来准备随便找件衣裙换上，但是侍女们坚持把她拉进了浴池。
关键在于，她的头发也被蔷薇水弄得粘呼呼的，所以，必须要好好洗澡。
忠于职守的侍女们完全不理会海尔嘉的抗议，她才不管什么衣服，头发脏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关键是只有在舞会上，她才能见到日思夜想的Z啦！她满脑子，一心想着和Z在舞会上碰面呢！要是因为洗澡去晚的话……Z，Z，他就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了啦！
但是，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而海尔嘉她，也终于被迫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等到她晾干头发，做完发型，再换好服装，舞会早就结束了。
唯有她，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厅里，欲哭无泪。
Z！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你可知道，我在苦苦地等你吗？
女官前来请她安寝，海尔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要在这里等，”她说，“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熹光乍现时，他头痛欲裂。
他不太记得昨晚的事，只隐隐约约知道，那个阴魂不散的维纳斯，竟假扮成海尔嘉与他接吻，并趁机喂他吃了一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