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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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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书籍名:《血咒》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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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文字,全是盛远天写下来的,可以说是他的传记,也可以说是他的日记。所有的记载,有的时候,十分凌乱,也有的时候,讲的全是一些日常生活上琐碎的事情,事业上的事,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很多部分,却是惊心动魄,变幻莫测,看得人心惊肉跳,连气也透不过来。

等到原振侠终于抬起头来时,天早就黑了,古托在床上睡得正甜。原振侠的思緒极乱,他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闪  N的灯火。

盛远天的自敘,是需要经过一番整理,才能更明白他的一生。而他的一生,和古托身上

发生的怪事,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经过整理之后,盛远天的自述,有着多种不同的形式,有的是日记形式,有的是自传形式,有的是旁述的形式。

还要请注意的是,原振侠在看这些记载时的反应和他的想法,当时就表达出来,比较好些。所以把他的想法,用括弧括起来,凡是在括弧中的语句,全是原振侠的反应和想法。

以下,就是盛远天记载的摘要:我叫盛远天,在我开始执笔写下这一切的时候,所有发生的事,都已发生了。

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神祕的、富有的人,但我的出身极其貧穷。自小,在鄉间的时候,就丧失了父母,在十岁之前,我是流落在穷鄉僻壤的小鄉镇间的一个小乞儿,曾经捕捉过老鼠来充饥<网罗电子书>。这一段日子并不模糊,但是距离现在太远了,所以并不值得多提,我只是说明,我的出身,是何等貧苦。

在以下的记述中,我所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由于这些记述,孩子,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到,而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又早已死了,所以我不必諱忌甚么。在记述中,你可以看到,我绝不是一个人格完美的人,我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貪婪,拚命追求金钱、狠心、自私,几乎没有美德。

有时候我自己想想,我在一生之中,做了那么多有缺美德的事,极可能是和我童年时过度的貧困有关系。在我懂事以来,我所受的教育,其实只有一项:为了生存,为了不致于冻死、餓死,甚么事都要做。旁人挨餓,挨冻,不关我的事,重要的是我自己不能冻死、餓死!

虽然日后我无情无义,自私狠毒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求最低限度的生存,但是根本的观念,一定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我无意为自己辩护,只是想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所记述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到了我十岁那一年,一个人认作是我的堂伯,收留了我,不久,他就带着我到了美国。

他是一个体格十分强壯,脾气十分殘暴的人。他到美国是去做工,他带我到美国去的目的,究竟是甚么,我一直都不了解。或许,他觉得自己做工,没有知识,一辈子不能出头,所以想培养我,将来可以报答他。

在美国,我由十岁住到二十二岁,这是痛苦不堪的十二年。我的堂伯把我送进学校,在学校中,我受尽同学的欺负,又几乎每天要挨他的毒打。当我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时,所挨的毒打之惨,讲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我只是咬紧牙关忍受着,绝没有哼过一声。

在美国中学毕业之后,我在一家工厂之中,找到了一份低級职員的工作。我的堂伯就开始靠我供养他,他又开始酗酒,脾气更坏。终于,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我不再顾他,离开了他,不理他的死活,向南方逃走。

从那天晚上我离开他之后,我一直未曾见过他,后来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人生的际遇,有时真是很奇怪的。当我还只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如果不是忽然有这个人,自称是我堂伯的话,我始终只是鄉间的一个流浪汉,绝不可能远渡重洋到美国去,我的一生自然也不是这样子了。而如果我的一生不是这样,孩子,世上当然也不会有你,伊里安?;古托这个人!

某一个你完全不相识,想也想不到的人的一个莫名其妙,或者突如其来的念头,会影响到你的一生,这真是玄妙而不可思议的。

我向南方逃,由于我的体格很壯,又能吃苦耐劳,一路上倒不愁没有工作。当然,那全

是低下的工作,我在肯塔基种过烟草,在阿拉巴马搬运棉花,也在密西西比河的小貨轮上,做过水手。这样混了五年,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土着,有不少人还认为我是印第安人。

在我二十七岁的那一年,也是由于一个极度偶然的机缘,我又走上了另一种生活的道路。人生的变化,有时真是无法可以预测的!

事情是开始在一个小酒吧中。

小酒吧中乱糟糟,烟雾迷濛,几乎连就在对面的人,都看不清楚。每一个人都被烟燻得半闭着眼──口倒是个个张得老大,方便向口中灌酒。

蹩脚音乐震耳欲聋,盛远天和一个年纪至少比他大十岁的吧女,就在这个小酒吧的一角调情。他认识那个老吧女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買”过她几次。那老吧女看来像是墨西哥人,有一对很深沉的眼睛,而更重要的,是她有超特的性技巧,所以儘管年纪大了,仍然可以在酒吧中混下去。

这个吧女有一个极普通的名字:瑪丽,但是有一个不平凡的外号:“哑子瑪丽”。

哑子瑪丽真是哑子,哑得一点声音都不会出,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瑪丽这个名字,也是酒吧老板替她取的。在这种小酒吧中当吧女,会不会出声倒并不重要,只要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有超特的性技巧,自然会不断地有生意上门。

盛远天不是喜欢哑子瑪丽,但是他正当青年,生理上需要洩慾.哑子瑪丽能令他在生理上得到快乐,他也就慷慨地付给哑子瑪丽更多的钱。

那天晚上,盛远天才领了工资,他買了一条相当廉价的銀链子,銀链子上有一朵粗糙的玫瑰花,也是銀製的。当他们在一角,盛远天一手用力搓捏着她碩大但已经松软的乳房时,一手把那条链子取了出来,示意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盛远天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瑪丽高兴一下,在“服务”的时候,格外卖力而已。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瑪丽一看到盛远天把链子送给她,立刻现出激动之极的神情来,双眼之中,泪花乱转,口唇剧烈地顫动着。看她的样子,是竭力想讲一些感激的话,但是却又苦于出不了声。


<br  />盛远天笑道:“那不算甚么,宝贝,那只是一点小意思,不算甚么。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買更好的东西给你!”

瑪丽虽然一点声也出不了,可是她会听。当她听得盛远天那样说的时候,她的神情更是激动,可能在所有的顾客之中,从来也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所以她一面泪如雨下,一面抱住了盛远天,哭了起来。怪的是,瑪丽哭得那么伤心,可是她在哭的时候,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旁边有人看到了这种情形,有的起鬨道:“盛,把哑子瑪丽娶回去吧!”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也有人叫:“那可不行,他娶了哑子瑪丽,我们就少了许多乐趣!”

也有的人道:“不一定,也许盛肯把瑪丽──”在这种小酒吧中,所有的话都是粗俗不堪的。尤其当涉及到哑子瑪丽的时候,每个人都近乎虐待地,尽量用言语侮辱着她,因为人人都知道她不会还口。

盛远天有点恼怒,大声喝道:“每一个人都住口!”

有几个人立时道:“不住口怎么样?当我把瑪丽两条大腿分开来的时候,你──”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地步,唯一的发展就是打架了。打架在这种小酒吧中,也是家常便饭,一对一的打,在三分钟之內,就可以擴展成为全酒吧中所有人的混战。

盛远天也打过不少次架了,他见到面前有人,就挥过拳去,不知道打了人家多少拳,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之后,才在迷迷糊糊之中,被一个人从酒吧的后门,拉了出去。到了那条小巷子中,盛远天才看清,拉他出来的,正是哑子瑪丽。

盛远天抹着口角的血,向瑪丽笑了一下。瑪丽流完眼泪之后,脸上的濃粧全都化了开来,使得她看来有相当恐怖的感觉。

盛远天想挣脫她,可是她却把盛远天抓得十分紧,而且还拉着盛远天开步奔去。

盛远天一面抹着汗,一面由得瑪丽拉着。年轻而做着粗重工作的他,心中只想着等一会如何在瑪丽的身上,发洩他过剩的精力。

瑪丽拉着他转过了几条小巷子,其间经过了几家廉价的小旅馆,那本是他们这种身分的男女最佳幽会地点。可是瑪丽只是向前奔着,一直到了一幢十分殘旧的屋子之前,才停了下来。

盛远天惊讶地问:“这是甚么地方?”

瑪丽并不回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看来,她是在说这是她的住所。盛远天心想,瑪丽多半是想省那一元二角的旅馆费,就跟着她走了进去,上了一道狹窄的楼梯之后,进入了一间其小无比的房间。那房间小到了放下了一张單人床之后,门就只能打开一半!

瑪丽推盛远天进了房间,自己也闪身进来,关上了房门,一关上门,她就开始脫衣服。

盛远天儘管奔得在喘气,但也迫不及待地脫起衣服来,可是瑪丽一看到他脫衣服,却作了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盛远天愕然,不知道她要干甚么,而瑪丽已在枕头下,取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刀来,那令得盛远天嚇了一大跳!

生活在盛远天那样的階层中,盛远天自己的裤袋中,也常带着锋利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