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二十八章 冰迢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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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然一声，刘羽再次被重重击倒——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嘴里吐出的鲜血早就染透了前襟。
连一旁观战的马贼们也已停止了助威声，不忍地看着地上那不断负痛站起的人。
这一次的拳头似乎真的打重了，地上的人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支起身来。
“阿羽！”早就哭得梨花带露的蕊儿哀唤一声便欲上前去扶。
杨柳风急忙拦腰抱住她，凑在耳畔沉声道：“别动。”
马贼头领脚步沉沉地走到仍似勉力挣扎蠕动的人身边，凝视着他的虎眸中已满是钦赏之色，缓缓蹲身道：“小子，我承认你是条硬汉，不过，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刘羽的双瞳涣散，脸上却漾着一丝奇异的笑容，带血的双唇微微开合着吐出几个含混的音节。
“你说什么？”马贼头领略略俯首……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把靴刀已经森森地抵上他的咽喉，另一条手臂也牢牢勾住他的脖子。
“我说，你输了。”刘羽的声音无比明晰，原本散乱的瞳仁已是清澈有神，虽然还躺在地上，但是神情中却没有丝毫狼狈。
这一记的形势陡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贼们失措之下纷纷持械围拢，一时间，二人的周边已是刀兵林立。
两张脸近在咫尺。
“原来你一直都在等这样的机会。”马贼头领语声沉沉。
“单凭实力怎么打我都会输。”
“所以你不惜承受我一次次的重拳，直到我以为你已无力反抗？”
刘羽静静一笑道：“你的拳头也不是特别重，否则，我可能真的已经无力反抗了。”
马贼头领轻笑出声道：“好！够狠！不但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还是一个走卒？宁王的眼睛瞎了么？”
“阁下应该更关心自身才对。”
马贼头领淡淡地道：“我认输，你赢了，女人还是你的。”
刘羽却不松手，只是平静地道：“这是自然，可惜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你还想赢点别的？”
“我肯下大本钱，岂会只为那蝇头小利？”刘羽好整以暇地笑道：“不但那个女人不能动，这里所有的女人你们都不能动。”
“想讹我？”
“不是讹，而是命令。”
马贼头领冷笑道：“你凭什么命令我？”
“就凭你的命在我手上。”
“趁人之危可并非君子所齿。”
刘羽淡淡一笑：“战场之上只有输赢，没有君子。输便是输，赢便是赢，人生断无常输之理，亦无常赢之数，若哪一天我落在你手里，也一样要任凭你予取予求，而现在，你是我俎上之肉，只有听凭我的吩咐。”
马贼头领扬声道：“好，传我的令，这里的女人一个也不许动，抗命者死。”
底下的马贼齐声应命，刘羽的手却依旧丝毫也没有放松，淡淡地道：“这不是过利息。”
身后，已有一名马贼按捺不住地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马贼头领却忽然抬手制止周围的人，挑眉道：“小子，你开始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他微眯虎眸道：“那么，说说看你的彩头。”
刘羽一字一字地道：“你，你的队伍，还有你们的马匹，要帮着我们一起拉车护营。”
对峙半晌，马贼头领忽然放声大笑，片刻，才收笑道：“我叫秦放，放肆的放，你叫什么名字？”
停顿一刻，刘羽才缓缓道：“羽仍，仍旧的仍。”
“好！愿赌服输，你的要求我全都答应。”
刘羽微微一笑，放开挟制的双手。
秦放起身，忽然垂首道：“你就不怕我反悔么？”
“出尔反尔的人带不出那么严明的队伍。”刘羽语声平和，却已充满了疲倦——毕竟，秦放的拳头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无力。
走了两步，秦放忽然回头盯着仍躺在地上的刘羽道：“总有一天，我会扳回这一局。”
刘羽只是失神地凝望着星空，轻轻地道：“但愿我有命等到那一天。”
“阿羽！”蕊儿已是泪痕满面地飞奔过去。
而杨柳风却在与秦放擦肩之时略略欠身，低声道：“多谢秦公子手下留情。”
秦放一怔，望着已翩然而去的素淡身影，虎眸中更多了几分玩味。
次日一早，营门外马嘶声声，秦放果然带着自己的队伍前来投诚。
秦放手下的马匹皆为纯种北马，远比刘珩调养的南马个头高大强健得多，又是常年生活在北方，雪地行走的能力也较之先前的马匹更强，加上人手骤增，秦放麾下的轻骑个个训练有素，不仅善于处理积雪且又熟稔当地道路，而秦放更是粗中有细，连夜赶制了数辆板车，虽不及之前的笼车，但营妓们总算是不须步行了，因此，这一次的行进竟比之前快了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刘羽的伤确实是不轻，秦放纵然手下留了三分力道，但那钵盂一般的拳头砸过来，身子骨究竟还是没有嘴硬，就算是吃了他慷慨相赠的号称疗伤奇药的“小还丹”，也足足躺了三天才得起床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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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自然是第一个尽心照料的人，杨柳风却反而只是偶然淡漠地问起。
受伤的那一夜，她也只是走过去俯身报以一个淡淡的浅笑。
而刘羽却紧紧地拉住杨柳风的手，艰难地一笑道：“你说过，赢在局外。”随后，便昏迷过去，甚至没有看过身侧抽噎的蕊儿一眼。
关于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秦放只是若有所思地一笑，兴味盎然地闪着虎眸默看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