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三十章 杖声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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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异地看着一线黄褐的液体渗入眼前的土地，一股浓烈的药味混着酒气静静弥漫，刘羽愕然回视那个清冷的少年。
面对他的惊疑，药童只是平静地一笑：“这种药放在寻常百姓家里用用尚可，这里是军队，如果受那么点皮肉之伤就要花如此长的时间恢复，将来还怎么能沙场御敌？”
刘羽挑眉道：“以小哥的意思我的伤多久恢复才不算长？”
药童淡淡一笑道：“三天。”
“三天？！”刘羽语声中满是不可置信。
药童颔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银匣托在手心道：“这是我配制的药膏，军爷敷上之后两日即可下地行走，每晚入睡之前敷用，三日之后便可痊愈。”他笑了笑，接着道：“当然，如果军爷喜欢多休息几日，像刚才那样的药酒医药营里还有的是。”
刘羽依旧讶然道：“三天即可痊愈？小哥难道给别人用过么？”
药童摇头道：“没有。”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自己试过。”
“如此良药军中缘何无人使用？”
药童清澈的眸子微微有些落寞地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童，医药营那么多医官，哪里用得上我插嘴？只不过如今正逢犒赏三军，医官们都去帐前饮宴了，才命我来替军爷看诊。”
刘羽朗然一笑道：“如此，就烦劳小哥用药。”
如星的眸子中微芒闪耀，药童意外地道：“你真的愿意试药？不怕有失？” 平淡的语声终于有了轻澜
“你自己都用过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刘羽调侃道：“你最好别再婆婆妈妈的，因为我的屁股现在很冷。”
“很快就不会冷了。”药童轻笑一声，打开银匣，挑起里面的药膏仔细地为他涂抹起来。
滑腻的药膏被微凉的指腹缓缓揉匀，那药童忽然低叹一声道：“其实元帅并不真的想打你。”
刘羽略略意外道：“哦？你是如何知道？”
“你的屁股告诉我的。”
刘羽讶然道：“你说什么？”
药童一边不停地替他涂药一边淡淡地道：“我虽然没有资格出诊，但配药煎药敷药这些事情却是我分内之责，元帅治军严明，这一路之上可没少用军棍。”他瞥了一眼刘羽接着道：“那行刑的军士最会揣摩元帅的心思，若元帅有意惩戒，那么棍棍下去都打在大腿之上，行刑完毕管叫你十天半月动弹不得，若元帅无心责罚，那么每一棍都会打在臀部肉厚之处，虽然听起来依旧是那个响声，实际的伤势却远不如前者重。”停了停，他又道：“若元帅果然盛怒，那么杖落之处便是腰椎之上，那个位置用不了几下，轻者终身残废，重者当场毙命。”他无声一笑道：“军爷所受这七十杖每一下都打在臀上无碍之处，可见元帅顾惜有加。”
刘羽狐疑道：“难道一个行刑军士竟有如此大的学问？只怕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药童轻笑道：“我只说一件，军爷如今挨了七十杖还能在这里谈笑风生，而大军起程不久，有个都头竟然□□营地附近的良家妇女，元帅得知后，命打二十军棍，可是第一棍下去那个都头的腰骨就断了，只打了三棍，那人就命丧黄泉。”
说话间，药已涂完，药童接着道：“军爷真的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还是觉得别人的骨头都是面粉做的？”言罢，伸掌在伤处按压推拿。
刘羽吃痛不由闷哼出声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对人情世故倒是格外通透。”
推拿片刻，少年又自药箱里取出针囊拔针刺穴，笑道：“并非通透不通透的问题，只是看的屁股多了，自然也就看出一点门道来。”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人的屁股远比脸要诚实得多。”
刘羽刚要轻笑出声，却陡然觉得腰部以下腿根以上如烈火燎原一般的炽烫难当，不禁低吟一声道：“你的药膏里加了什么？”
药童已在收拾药箱，闻言也不抬眸，淡淡地道：“只是加了点辣椒帮助活血而已，涂上去以后会有点发热，过两三个时辰之后会有点发木，其他倒也没什么反应。”
岂止是“有点发热”而已？简直如同坐在炭盆上一般火烧火燎！
刘羽已是紧紧攥住床褥，汗水从额头上涔涔渗出。
“哦，对了。”药童提着药箱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转来，盯着他的双眸道：“军爷切记，此药忌酒。”表情虽然依旧淡漠，黠灵的双眸中却分明满是笑意。
他是故意不说使用这个药膏之后的感觉！
刘羽懊恼地回瞪着他咬牙道：“如果喝了会怎样？”
药童似不在意地瞟了一眼他的伤处，摇头道：“没试过，不知道，也许屁股会烂掉，如果你愿意试试，下次可以告诉我结果。”转身再次走向门口道：“伤处那么热再盖上衣服怕你扛不住，就这么敞着想来也不会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