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三十六章 颓黯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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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众将官似是刚刚议罢军务散出来。
杨柳风见状，忙止步恭谨地垂首欠身。
“风儿？”刘羽正同着秦放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瞥眼看见素淡的人影不觉有些喜出望外。
杨柳风闻声抬首，只见刘羽果然穿了一身亮银盔甲，英挺飒爽玉树临风，与秦放嫣红的翎甲相映相彰。只是轻轻地一瞥，她便已屈身施礼道：“风儿见过秦护军、羽将军。”语声娴静有礼。
淡淡的疏离令刘羽热切的笑容有了一刻的凝滞。
秦放摸了摸下颌的胡髭，伤脑筋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轻嗽一声笑道：“风儿姑娘不必多礼。”
刘羽闻声自觉失态，忙垂首无言，只听那温淡的声音婉娩响起道：“王爷传风儿来前院听训，二位将军若无吩咐，请容风儿僭越先行。”
秦放笑道：“既如此，风儿姑娘请便。”
杨柳风再次盈盈欠身，道了声“失礼”便擦肩而去。未几步，见柴文展和杨继朗远远颔首，忙停身还礼。
柴文展已换上一身石青色盔甲，虽不及杨继朗的金盔金甲那么光彩夺目，却也别具庄严拙朴的气势。
直到目送素淡的人影消失在厅门，秦放才无奈地轻捶了一下犹自愣怔失神的刘羽的肩膀，笑骂道：“臭小子，有点出息好不好？”
大厅之中安静肃穆。
杨柳风缓步而入，抬眸看见帅案之前躬身背外站着一个披着银蓝锦氅的颀长身影，忖度身份便没有走上近前，而是远远地屈身施礼道：“营妓杨柳风奉令前来。”
刘珩已是微笑地自案后转出，快步上前扶起她笑道：“都不是外人，风儿不必过于拘礼。”携着她的手走到那人身后道：“你看看这是何人。”
那男子始终躬身凝立，听见刘珩这句话，才缓缓回身。
儒雅朗润，倜傥翩翩，竟然是阔别多日随父上任的方瑾！
只是，一别经月，他清减了许多，神情之间亦更添了些沉稳世故。
杨柳风缄口未语，方瑾已是欠身微笑道：“原来王爷所说的故人竟然是风儿姑娘，果然出于瑾之所料。”
刘珩见杨柳风沉吟无言，笑着低声道：“风儿不记得了么？这位是方瑾方公子。”
“原来是方公子，别来无恙？令尊令堂一向可好？”杨柳风款款屈身，疏淡有礼恍若陌路。
方瑾微微一笑，亦是欠身道：“有劳姑娘挂心，家严家慈任上安好。”亦同样是谨守分寸彬彬有礼。
刘珩道：“方公子曾以宝琴相赠，与风儿可算是知音，如今千里之外再度相逢，不可谓不有缘，怎么见了面却如此生分。”他含笑看向杨柳风道：“岂非令人寒心？”
杨柳风垂眸未答，方瑾已是笑道：“风儿姑娘不惜自降身份追随王爷，千里冰雪颠沛不离，可谓情深意厚，若说缘分，有谁能比得上王爷呢？”
刘珩微微一笑，看向杨柳风的眸中已有了万分怜爱。
方瑾顿了顿，接着道：“况且素泠之赠不过是瑾自知无德居之，能得姑娘弹奏乃是素泠之福，瑾所听闻王爷与姑娘的琴箫合鸣才是天籁绝唱，若论知音，王爷之外焉有他人？”
一番话说得刘珩开怀大笑道：“方瑾啊，你这样的人若不入仕为官乃是朝堂的大憾。”
方瑾躬身再揖道：“王爷谬赞，瑾受之有愧。”
刘珩却已侧身勾过杨柳风的纤腰道：“风儿猜猜看，此人因何而来？”
杨柳风缓缓扬起脸来，眸光淡淡掠过刘珩的脸庞，笑如春风地道：“看王爷如此舒怀爽朗，定是心忧已久的大患得解，如今值得王爷顾虑的，无非战马，难道方公子是携马而来？”
此言一出，不单方瑾讶然，刘珩亦是十分意外地道：“风儿莫非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方瑾送马本王事先也不得而知。”
杨柳风抬帕抿唇微微屈身道：“不敢有瞒王爷，方才进厅之时便闻诸位将军纷纷议论马匹之事，如今见方公子风尘仆仆，王爷又畅怀谈笑，风儿才投机取巧罢了。”
刘珩宠溺地一笑，拢紧娇躯在她耳畔低声道：“鬼灵精。”
如此的亲昵之态，方瑾在侧倒似丝毫没有不自在，惟恭身垂首微笑无言。
“风儿既然来了，就同本王一起去看看新到的马匹如何？”
杨柳风欠身道：“风儿遵命。”
刘珩示意方瑾跟随，自己已先行揽着杨柳风提步向外走去。
直到此刻，方瑾才缓缓抬首，深深地望向那个被拥锢在怀的素淡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