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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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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四十一章 计险险(下)

书籍名:《吹面不寒杨柳风》    作者:醉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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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堂之内,除了鲁瑞安、秦放、刘羽等人,另有几个永兴军内的心腹将领,正围坐在一张长案之前,案上缤纷肴馈色味纷呈。

        “营妓杨柳风奉令前来。”杨柳风深深施礼于门前。

        “进来吧。”刘珩抬首浅笑着唤道。

        杨柳风盈盈进门,来至刘珩面前屈身道:“王爷唤风儿前来,未知有何吩咐?”

        刘珩笑道:“只因战事久持不下,本王召集诸位将军共议退兵良策,说得兴起竟然误了午饭,因此干脆在帅堂摆宴与诸位将军小酌,难为火头竟然端来这么鲜嫩的狍子肉,本王记得除夕那一夜风儿吃着喜欢,因此才唤你过来一起尝尝。”

        诸将之中,秦放、刘羽等人倒也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所不妥,而那几个永兴军中的将领却是诧异非常,瞪着杨柳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世上从来男尊女卑,况且她不过是个骡马不如的营妓,就算是主帅宠爱有加,亦始终难改卑贱的身份,上一次除夕宴饮准许营妓陪席亦不过为取乐而已,今日帅堂之中诸将之前岂有她端坐之地?更遑论是特为她一个巴巴地停箸以待,岂非令人瞠目?

        杨柳风亦讶然抬眸道:“风儿人微身贱,中军席前岂堪端坐?”

        刘珩微微一笑,起身上前揽过她按坐到自己身侧的锦墩上:“堪不堪坐难道本王说了不算?”

        杨柳风窘促不安地道:“王爷谬爱,风儿惊宠万分。”

        刘珩宠溺地夹起一块狍肉放入她面前的碗中:“来,尝尝,是不是比除夕那夜的更好吃?”

        永兴军中的那几个将领错愕地面面相觑。

        杨柳风只得局促垂首,却不答话。

        鲁瑞安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隐忍无声。

        秦放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刘羽,轻嗽一声,埋头大嚼。

        柴文展、杨继朗和卫子滕始终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整整一顿午饭终于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趁着兵士撤去残席,刘珩趋近杨柳风身侧凑至她耳畔轻声道:“怎么,昨夜展转一宿,今日食不知味了?”

        虽然极力压低语音,奈何帅堂安静终是被听得个一清二楚,如此暧昧的言辞顿令玉颊绯红,纵然淡定如风的人儿亦不禁娇羞侧首,却在目触架上挂着的硕大的山河地形图时被深深吸引,杨柳风不觉走近前去细细观看。

        刘珩含笑宠纵地看着她盈盈的身影。

        踌躇了一下,杨柳风迟疑地道:“这个是……”

        “永兴关及周边的地图。”

        不待她问完刘珩便已截口道,接着,又上前颇为耐心地指着图纸解释道:“这一个个隆起的就是山脉,一条条弯曲的是道路。”

        “那么,这个就是永兴城?”杨柳风指着中正的一方城墙略带欣喜地道。

        “正是。”

        她忽然回眸认真地问道:“风儿始终有一事不明,想请王爷不吝赐教。”

        “说吧。”刘珩的笑容中满是溺爱。

        “都说永兴关易守难攻,风儿在想,既然如此,北羌的军队为何必定要自永兴进犯,何不转而攻打沿疆的其他城池呢?”

        此言一出,永兴军中的那几个将领皆已露出不屑的神色。

        刘珩却只是含笑指着地形图道:“风儿细看,自永兴以西,尽是陡峭的山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军队通过,等到山势平缓之处,却已在大蕃境内,而东路亦然,可容兵卒通过的地方已在金辽境内,也就是说,除非北羌自邻国借道,否则,就只有永兴这一条咽喉要道可以挺进中原。”

        杨柳风了然地颔首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山麓的线条越长,就说明山势越是陡峭?”

        “不错。”

        沉吟了一刻,杨柳风忽然伸出两支纤纤玉指,沿着永兴城的左右虚空比画一下道:“也就是说,永兴关其实是建在一条山峡的中间?”

        刘珩颔首道:“正是,永兴城关乃是依山而建,东西两侧皆以山崖峭壁为墙,因此,永兴城只有南北两门,而没有东西城门,借助这样的天然屏障才成为易守难攻的咽喉要隘。”

        “易守难攻……”杨柳风凝视地形图喃喃地重复着却是沉思不语。

        “风儿有何奇思妙想?”从那双明澈的春水中,他看到一缕奇异的光芒,凭直觉他相信她必有所获。

        “风儿哪里有什么奇思妙想,不过却有个荒唐的假设想请教王爷。”

        刘珩已是双眸灼灼兴味盎然地道:“本王就喜欢听这荒唐的假设。”

        犹豫了一下,杨柳风终于问道:“风儿假设,这攻守之势逆转,不知战局会如何变化?”

        刘珩拧眉不解道:“攻守逆转?”

        “不错。”杨柳风玉指轻点道:“若城中的是北羌大军,而我们的部队分别把守南北两个峡口,他们前不可攻后绝粮草,岂非要不战而降?”

        一个永兴将领鄙夷冷哼道:“哪有那么容易,若果然如此,羌王援军一至,那把守北峡的部队岂非腹背受敌顷刻便要被消灭怠尽?”

        杨柳风忙敛容欠身道:“将军所言极是,风儿一个妇道人家到底目光短浅,只顾着眼下的局势,却忘了一旦大军有难,羌王又岂会坐视不理?”她缓缓一笑道:“方才不过一句戏言,这行军打仗运筹帷幄之事自然要仰仗各位将军,岂有风儿置喙之地。”

        刘羽却忽然沉声道:“若有办法能令羌王无暇增援,这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决不可能。”鲁瑞安语声坚定地道:“羌王垂涎中原已久,况且他素与四王交厚,若战事有变断然不肯袖手。”

        “若是他已自顾不暇呢?”刘羽追问道。

        鲁瑞安苦笑一下道:“原来或尚能冀望北羌的内乱,因为二王切利铎素来是主和不主战,且又觊觎王位良久,只可惜父帅亡故不久便有细作传说北羌二王欲趁军队远征、国都空乏之际篡夺王位,因此,羌军的大批人马均被撤回国都护驾,之后,祸乱平息,二王被软禁,又因大蕃大军突然集结边境,为了防备不测,才又耽搁了一些时日,再后来,闻听王爷大军昼夜赶来,四王才亲率羌军想要迅速攻破永兴,若无中间的这些周折,只怕永兴早成失地。”

        刘珩忽然一笑道:“原来二王事败之后竟只是被软禁,本王一直以为他必然性命难保。”

        鲁瑞安道:“瑞安略通些羌语,因此倒也从虏获的羌将口中问得一些消息。”

        “却不知这二王会被软禁在何处。”刘珩目光幽邃若有所得。

        卫子滕忽然道:“王爷莫非想从二王那里着手?”

        刘珩笑意悠远道:“只要他还没死,本王就能把他找出来。”

        秦放讶然失声:“你去找他作甚。”

        刘珩笑而未答,刘羽却已展眉道:“如果羌王变成了二王,他偏安主和,战事自然就迎刃而解。”

        刘珩不由意外地一挑眉——竟能如此迅速堪破自己的心思。

        “可是,二王已然事败,自身尚且难以周全,又如何能谋夺王位?”杨继朗也不觉插嘴进来。

        秦放却已摸着胡髭道:“难不成元帅是想帮助二王篡位□□?”

        “可是二王已然势颓,就算依然有心,只怕也已无力,国都固然空虚,但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即被翻覆。”鲁瑞安亦忍不住惑然不解。

        刘珩轻笑一声,傲然道:“大哥难道忘了,大蕃现成的八十万雄师集结在侧。”

        鲁瑞安摇头道:“但是大蕃与北羌早有盟约互不侵犯,又怎肯先行悖誓?”

        一直默不作声的柴文展忽然轻叹一声道:“那要看将来的羌王是谁了。”

        刘羽亦颔首道:“如果二王谋位成功,那大蕃此举就不算是毁盟背信,反倒可以加深两国邦交。”

        “可是,”杨柳风迟疑地道:“若果然放羌军入城,那永兴的百姓会当如何?”

        众人相顾默然——蛮寇入袭,即使不血洗屠城,也必然生灵涂炭。

        刘珩缓缓垂眸深凝着忧色难掩的水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从古到今‘胜负’二字都是用血泪写就的——将士的血、百姓的泪。如今国库渐虚兵源匮乏,若战事久悬劳民伤财,那么来日受荼毒的就不是永兴一城的百姓,举国之民都将置身水火,京畿王座更是风雨飘摇。”他抬首扫视众将一字一字地道:“轻重取舍诸位可还有异议?”

        众人皆沉默无言:他所说的句句在理,只是,一旦困顿城中,以北方牧民残暴野蛮的本性,必然烧杀淫掳迁怒于百姓,届时的惨状已令人不敢想象。

        “王爷……”

        杨柳风抬眸欲语,刘珩却已挥手道:“风儿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本王还要和众位将军商讨军务。”

        杨柳风微一踌躇,已接收到他隐隐含威的警告眼神,她只得缓缓垂首黯然低应一句道:“是,风儿告退。”恭谨地一礼,欠身退后三步,才回过去走出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