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五十三章 抉难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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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舒缓，小径深幽。
沉默中，刘羽终于低声道：“其实你可以到了京城再走，至少让我有机会可以好好谢谢你。”
倪允寒淡淡一笑道：“跻身医籍，从此可以行医救人，七皇子的这份谢礼已经足够允寒感激受用一辈子的了。”
“还是叫我阿羽吧，那样我听着舒服些。”
停下脚步，倪允寒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反正我已经走了，什么称呼都是一样用不上，你就不必故作平易近人了，放心吧，以后你做了皇帝，我不会跟别人说我看过你的屁股。”
刘羽诧异地扬眉道：“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当皇帝？”
倪允寒轻退一步，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看得出你头顶祥云脚踏七星腰缠玉蟒你信不信？”
刘羽轻笑出声道：“你若不愿意说，我又不会逼你。”
倪允寒也勾唇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只不过感觉年轻的皇帝应该就是你这个样子。”
刘羽无声一笑道：“你这么会说话，我真后悔没有强迫你带上那两箱黄金。”
倪允寒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医者，又不是苦力，背那么重的两箱东西翻山越岭走街串巷，还没等给别人看病，自己就先筋劳骨损了，你到底是要赏我还是害我？”他拍了拍肩头的小药箱道：“放心吧，有了那两锭黄金，我是绝对饿不死的。”
刘羽忍俊不禁道：“你这张嘴啊，将来不知道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倪允寒努力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最好没人受得了，省得像你们一样活受罪，人生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折磨自己上？”
神情一黯，刘羽垂首不语。
倪允寒叹息拱手道：“相送千里，终须一别，皇子留步，允寒就此别过。”言罢，转身飘然欲走。
“允寒……”一声低唤，刘羽却又踌躇无言。
倪允寒回身微笑道：“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良久，刘羽晦涩一笑，道：“你医道高深，可知有什么药能够医治伤心的么？”
“学海无涯，允寒的医术不过如太仓一粟，但却恰巧有幸知道这治疗伤心的药方。”
刘羽双眸一亮，急切地道：“何药可医？”
“心药。”倪允寒悠然一笑道：“皇子没听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么？”
“听说过，可是这心药又是什么呢？”
倪允寒忽然神色认真地道：“伤了心的人就只有用真爱才能治愈，这疗程么……倒是可长可短，可快可慢，全看施术者与受术者的默契了。”
“真爱……”刘羽喃喃地重复道。
“不过，最重要的是，须那患者所钟情之人的真爱方有疗效，医人之药若是用错，就能要人之命，而医心之药如果用错，也会令心死。所以，治病不难，难就难在要分辨出哪一味药是对症良药。”
刘羽怅然抬眸望向一脸正色的少年，忽然艰难地一笑道：“我明白了。”
四月十一，草长莺飞，□□深浓。
已近京郊，大队缓行，刘羽正在暗自思忖进京的情境，忽听头顶一声轻啼，抬眸但见一只体形小巧的隼鸟正在低空盘桓。
刘珩在马上呼哨一声，那隼儿盘旋一圈正要向他飞去，却不料刘羽陡然掠上马背脚尖一点高高跃起，出手如电，已将那小隼牢牢抓住。
鸟儿惊叫连连，羽翅飞扑，却还是被刘羽拔去脚筒盖子，取走其中的绢卷，方才扬手放飞。
隼鸟扑棱着翅膀飞落在刘珩肩上，他只是冷冷一笑，自顾别过头安抚鸟儿，再不去看刘羽一眼。
刘羽展开绢卷只见上面四个娟秀小字：玉宇崩塌！
他顿时只觉天昏地暗，勉强扶鞍稳住身形，已是冷汗涔涔。
柴文展纵马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勉强稳定心神，刘羽沉声问道：“离京城还有多远？”
柴文展举目道：“前方已是京郊，抓紧赶路的话，傍晚便可抵达京城。”
“传令三军，前方安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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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草轻柔，山坡上，斜阳中，刘珩轻轻抛起手中的肉片，那隼儿低啼一声飞掠出去，凌空接住食物，仰头吞下，再度飞回到他肩头。
“想不到连一只鸟儿都□□得那么好。”他身后传来一声由衷的赞许。
不回头，单凭那股强大的气息就知道来人是谁，只是，此刻，刘珩锋芒褪尽，已再无相与抗衡之心。
“动物的思想都很简单，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忠诚，你教它做什么，它就会尽心竭力地去做。”他淡淡地道。
秦放并肩坐到他身侧微微一笑道：“如果人也是如此，那么生活岂非失去了悬念索然无趣？”
刘珩戏谑地瞟了他一眼，道：“如此良辰美景，你怎么舍得放着解语花独守虚度，却有心情来这里看我喂鸟？”
秦放笑意略显阑珊，低声道：“她走了。”
“走了？”刘珩的语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意外之情。
秦放抬眸深邃地望向渐沉的红日，微微失落地道：“我派人送她回家乡了，那里……有她青梅竹马的志群哥哥。”
刘珩定定地凝视着身侧的男人，目光中满是异样的复杂。
秦放涩然一笑道：“怎么？我不像是个大度的人么？”
“我只是奇怪，她那么依赖你，怎么肯舍得走。”刘珩一字一顿地道。
秦放笑容萧瑟地垂首道：“连你也看出她是依赖。”他随即轻喟道：“我就是怕她把依赖当成了爱，毕竟，当时她委身于我不过是为求庇护罢了。”他自嘲地一笑道：“我虽然不屑当小人，但却也不是君子，既然给了她她想要的，自然也要收回报偿。”
抬首怅望红霞，秦放接着道：“所以，时至今日我们只能算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他再度回眸望向刘珩道：“但是，回师京城之后就会完全不同，我这个人对感情一向很吝啬，因此，付出之前一定要确认好是不是会血本无归，我不希望在押上全副家当以后才发现从开始这就是一个死局。”他笑笑道：“所以，趁现在所失不多，我决定放手一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这个女人的心真正是属于我的，那么，不管千山万水天涯海角她也终归会回到我身边，否则，就算是牢牢把她握在手心，也终有一天会滑落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