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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如梦方醒

书籍名:《洛璧吟》    作者:江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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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与谢澜钰一向交好,眼下又将迎娶谢澜冰。这样一来谢轩祈和谢澜清倾向哪一边不言自明。”英王府密室中,英王与卫桓、赵彦几个心腹大臣商量道:“父皇这两年来倒不怎么管下面的事,可是老三的婚事都是他定下的。用那凌家女儿把镇南将军握在了老三手中,再用这谢家女儿掌握了谢家这两文一武。谢轩祈在朝中的威望无人可及,若他表了态,你们说,我还有戏么?”他神色郁愤,一拳砸在桌案上。

        卫桓没有说话。这两年来卫谦时常向他分析当前形势,既所有都是昭帝的安排,昭帝虽没明着表态可心底的意思已不言自明。阻其道者必杀之,这是昭帝一贯的性格,若靖宁侯府卷入其中怕是没什么好结果。昭帝已用瑞和公主安抚了靖宁侯,若靖宁侯再不识时务……可卫桓到底还是英王的亲舅舅,故而心中总难决断。

        “舅舅自从作了绾卿的公爹可是沉默了不少啊。”英王瞄了一眼不言不语的卫桓,不满地讥讽道。

        “啊……非是因此,王爷莫怪,老臣只是在想,我虽有兵权,可到底不及一个边关大帅一个镇南将军,这……”卫桓捋了捋须避过他的话锋。

        “说到兵权,臣倒是有一计……”赵彦插言道。

        英王“哦”了一声:“先生有何妙计?”

        赵彦却垂了眼帘不再言语。

        英王会意,清了清嗓音道:“诸位先回吧,有事再议。”众人退了个干净,只留了赵彦。

        赵彦这才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不是最担心安王殿下麾下的兵权么?那我们就让他的兵权少去一点。”

        “哦,如何做到?”英王来了兴趣:“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先生但说无妨。”

        “那谢澜清此刻正在边州驻守,王爷可从他下手。”

        “愿闻其详。”

        “挑起战事,克扣粮草,缓发救兵,借刀杀人!”赵彦目光冷毒。

        “可边州是我风圻的门户,若边州失守……不可草率。”英王摇了摇头。

        “殿下,边州不会失守,能与玉凉相抗的大将也不只他谢澜清一人。微臣正要向殿下提,救兵只要由殿下您的表弟、龙骧将军统领边州即便一时有难也会复得。只要把握好时机,让得力的人拖住卫谦,得到确信谢澜清已无回还再前去解围。这样,谢澜清的死怪不到咱们头上,功劳还是咱们的。殿下,早做决断、不可妇人之仁啊。”

        “你下去,容我想想。”英王抚了抚额,别过脸去挥了挥衣袖。

        赵彦默默退下。

        叶君镆已有两年多不曾踏入过这花间醉了。毕竟,羽翼渐丰那些旧戏也便不需再唱下去。如今这趟全都是因为袖中的那张信笺:倾樱阁一叙,有事相商。冰字。

        鸨母引路来到阁外止了步,躬身道:“殿下,请。”叶君镆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一推门进了屋内。

        纱帘朦胧,幽幽袅袅的香雾缭绕间有极轻的弦音——谢澜冰的指间轻划过箜篌,有些凌乱并未成调。听得门动微一侧身:“殿下,请坐。”

        叶君镆挑了帘在她对面坐定:“没记错的话,这大略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荣幸至极。”

        “下个月,”谢澜冰给他倒了杯茶,头也不抬道:“纵然我不情愿,也知道躲不过去。不过是想问问殿下,日后打算如何相待?”

        “你对我说话总是这般直得叫我无言偏又发不出火。”  叶君镆端起茶啜了一口:“要我说,既为我妻,自然……”他抬头看了一眼谢澜冰淡淡的神色,牵唇一笑:“不过你既寻了我来自是已有打算,不妨说来一听。”

        “两年前我对殿下说过,你我怨隙已深。既已成今日之局那么如我当初所诺,我会辅助殿下成就大业,人前也自会与殿下举案齐眉,这场戏我陪殿下去演,而你我,不过各取所需合作而已。嫁你的是丞相之女,仅此而已。殿下以为如何?”

        她居然心安理得地问出一个“殿下以为如何”,全然似没注意到他黑眸幽深犀利得让人窒息。淡淡端起茶暖着手,她专心地看着杯中叶片舒展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

        “你如此固执。”  叶君镆轻叹一声,而后笑容明灿却没有一丝渗入眼底:“既这么着,日后王府事宜多劳王妃操持,本王乐得清闲。”

        “小妹,你这是从哪回来?你大哥找了你好半天了。”谢澜冰走在回廊之上迎面正遇上大嫂沈玉淑。

        “玉淑姐姐。”谢澜冰甜甜一笑,上前挽住她的臂膀:“上回听小芝说你和大哥早就相识我听得还不尽兴,不如姐姐你亲口说给我听。”沈玉淑嫁到谢府后和谢澜冰相处很是融洽,两人常常在一起做女红、谈论诗词书典。

        “你呀……总没个正形,怨不得你大哥总和我说……”  想到夫君平素里告诉自己的谢澜冰自幼如何喜欢拿他寻开心,沈玉淑不由好笑。

        “哼,原是大哥又跟姐姐告我的状了呀……姐姐你评评理,大哥才坏呢,他一开始不也骗了你么?所以啊,姐姐要和我一起……”

        “一起欺负你大哥我才是?”  谢澜钰笑着从后面走了过来,手中折扇轻轻敲在妹妹头上:“我真该拘着玉淑不让她总跟你在一起才是,省得日后我两面受气。”

        “夫君……”沈玉淑轻唤一声,微低了头。

        “哎呀呀,大哥你担心得多余,你和玉淑姐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玉淑姐姐对你……咳咳”左臂被沈玉淑一拉,谢澜冰坏笑起来,改口道:“该是我防着玉淑姐姐向我寻仇说我总是欺负她夫君来着……”

        “小妹……”沈玉淑羞得一跺脚:“再瞎说我可不理你了。”

        “玉淑,我告诉你个好法子,这丫头自小极怕痒,你可以……”

        “大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谢澜冰慌得忙向后闪:“玉淑好姐姐,你切莫听大哥乱说啊。”

        “这下好了,我终于知道有法治你了。”沈玉淑温婉一笑,看得谢澜冰叫苦不迭,幽怨地瞪了谢澜钰一眼:“大哥如今心里只有玉淑姐姐,我这个妹妹须得识趣,不打扰你们才是,我回了。”边说边向流云苑的方向想要开溜。

        话音未落被谢澜钰拎了回来:“冰儿,我有正事同你说,你往哪跑?”侧头向沈玉淑道:“玉淑,你先回去,我和她说点事情,一会去找你。”

        “嗯。”沈玉淑轻一点头,在谢澜钰温柔的微笑中转过身去。

        “好酸啊,我今儿是吃了什么,牙都酸倒了。”看着沈玉淑走远了谢澜钰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谢澜冰抬手在他眼前一晃,掩口而笑:“‘玉淑,有你相伴行医甚好,只是我瞧着小娃娃也是极喜欢的,不如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说真的大哥,我也很想要漂漂亮亮的小侄儿玩呢……”

        谢澜钰一张老脸彻彻底底地黑了,扶着柱子向谢澜冰低了头恶狠狠地“狞笑”道:“丫头,你居然听我的墙角?”

        谢澜冰配合地抖了一抖,嗫嚅道:“也不完全是……我听到这一句,然后就很识趣地带着小钰走了……”

        “小钰?”  谢澜钰愣了一愣,他实在是想不出这阖府中有哪个是叫这个名字的。

        “嗯。大哥怎么忘了,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大哥和摇情嫂子送我的那只白猫啊。为了不忘记大哥对我的好,我决定用睹物思人的方式记住,于是给那只猫取名‘小钰’,这样,一看见它自然就会想到大哥你……”

        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多么纯良无辜的眼神……可惜谢澜钰对小妹从小到大使惯的这招已经招架自如了,从善如流地温柔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大哥无以为报,好久没看见冰儿笑了大哥着实有些想念,不如……”双手在谢澜冰腰上轻一用力:“你这欠拾掇的小丫头!”

        “哎呦……大哥,大哥,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谢澜冰上气不接下气地躲闪着告饶:“大哥,大哥,你不是说有事要同我说么?”

        见她眼角都溢出了泪花乖乖讨饶,谢澜钰这才停了手帮她顺气:“早安分一点不就好了。”

        “你……”谢澜冰见他笑得得意恨道:“我要跟娘亲告状去!我要跟爹爹告状去!大哥欺负我!”

        “丫头……”  谢澜钰悠然一笑将放在她背上为她顺气的手顺势移到她腰间:“方才还没笑够,早说嘛……”

        “大哥我错了,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谢澜冰身子一僵向旁边一闪躲过他的“魔爪”,理了理衣裙敛了颜色:“闹了这么久了,大哥有什么事快说罢。”

        “你方才去了哪里?”谢澜钰亦正色问道。

        “去花间醉见安王去了。”  谢澜冰淡淡道:“不过是和他讲明下个月嫁他的只是丞相女儿而已。”她低头拨弄裙带:“既躲不过,我总要为自己留好退路不是?”

        “冰儿……”谢澜钰忧心地锁了双眉:“他怎么说?”

        “他应了,他说以后府中事务多劳我打理,他乐得清闲。”回想起那一刻叶君镆明灿而没有温度的笑容、温和而浸着寒意的声音,谢澜冰的心不禁微微一颤。或许她之前太过轻敌,料错了对手。她太过草率地用他对她的歉疚和那一点若明若暗的暧昧之情做了筹码,可那也许根本是不存在的,或是分量太轻。

        “小妹,你可知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谢澜钰面容严峻:“你并不了解他。我敢说他是整个风圻境内唯一可以和你成为对手的人。因为至今,连我和爹爹都不能轻易判断他的深浅。我相信就算没有爹爹的支持他依旧可以凭自己的经营登上巅峰,只是有了爹爹的支持这条路会走得更快更轻松一些罢了。他今年也只有二十六岁,可他的心性远非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匹敌!他可以很轻松地让人死心塌地臣服于他,可以很轻松地让你以为他对你用情极深……可根骨里,他是个比谁都要薄凉的人。爹爹曾对我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君王!我且问你,你以为他仅仅是贵妃娘娘离世后就被过继给了永康侯之后一直闲散地做着世子这么简单?你以为皇上他真会把最钟爱的儿子放在外面不管不问让他自生自灭?你以为皇上对爹爹信任到什么事都不瞒着他不会去利用他?”他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却犹如一座座巨大的石山,直压得谢澜冰透不过气来。

        “你该知道皇上把天机营交给了他,可你能探出天机营的哪怕一点点底么?除了那些表相?”

        “大哥,别说了……别再说了……”  谢澜冰扶着柱子坐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心在发慌,寒意一层层向外涌出,她的手在微颤。

        “他或许对你是有一丝情意,不管是出于什么,当日你在宫中晕倒他是什么情形我和爹爹看得分明。可是你这两年的去向分明是瞒了他,你根本是骗了他利用了他,你怎知他会不恼?他凭什么没有追究?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每次都会顺着你给他的选择走?你以为你的那些条件足以影响他的抉择么?这是你第一次,和一个你并不了解并不能掌控的人去谈条件,聪明细致如你,几时变得这般大意犹不自知?我想,你现在该明白这正是他的可怕所在了。我与他相处这些年,到底对他了解比你要深一些,冰儿,你要千万小心。”  谢澜钰微合了双目:“我想他一定用谢家和柳家威胁过你,你莫要因此受制于他,这些交给我处理好了。”走上前去揽着妹妹,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永远都不是孤军奋战。”

        小涅知道,殿下这回显然是生了气的。从花间醉出来,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那一双幽黑的双眸中似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着无懈可击的表情,若想读懂他的情绪除非能看懂他的眼睛。那一双……时而犀利如剑令人不自觉地窒息,时而神情似海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时而冰冷结霜让人心胆俱寒,时而深邃如无底深渊让人摸不清深浅的眼睛。唯一相似之处就是那藏在这些表现之后如出一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可在乎的疏离和淡漠。小涅曾经觉得有时自家殿下见到那个女子说着话时眼中的疏离淡漠会不自觉地消去一些,那是他无法捉摸的情绪。然而这一次……殿下回望了一眼倾樱阁淡粉烟纱的窗,将手中玉扳指捏了个粉碎,轻声道:“先前果然是我太纵着你了么?”那声音中浸润着多少情绪小涅听不出来,然而他却不由自主地深深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