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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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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书籍名:《庄周之燕》    作者:兰陵笑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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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怔,她又说:“当初在繁都你金殿比试败了,在焚玉山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那时你为什么要否认?不过就是说一声‘我喜欢你’,有那么困难吗?”

他黑眸带笑,幽幽的像遥远天幕挂着的两枚星子,轻声说:“不怀疑了?”

“不怀疑了。”她笑了,把脸靠在他胸前,抬头看着天上的朦胧淡月。

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

  第八十七章  曾经沧海  1

四月末的天气,仿佛每一片叶子上都逗留着阳光。

流芳带着萱儿走在陵州最热闹的西宁大街,街上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王……公子,那兰陵坊就是在这大街上吗?为何走了半日都不见踪影?”萱儿问,她一身书僮打扮,宽大的男装穿在身上很是累赘。流芳笑笑说:

“无妨,我们再找找好了。”

容遇昨日便离开了王府,没说去哪里,只说端午前定会回来。

今早傅青蓠来请脉时,见流芳神色自然如常,不由得轻叹一声说:

“想不到王妃还是不愿相信青蓠。”

“我只是想不出来青蓠愿意助我安然无恙地离开的理由。有些险,不是随便去冒的。”她的话语冷然,面前的女子绝不像她那张脸一样清水出芙蓉。

“本来想送给王妃一颗两生丸,”她松开了按脉的指,“我师父药圣老人给我留下的秘药,服了后二十四时辰闭气作假死状,随后自然苏醒。陵州风俗,凡是有人故去必然要到庙宇里诵经三天再入殓,想要瞒天过海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流芳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笑,说:“青蓠有心了,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或许,我可以试着把韩王府当作自己的家,所以,青蓠无须再操心此事。”

傅青蓠眼神一滞,“看来是青蓠多事了。王妃不在的这几天,我和王爷也只有主仆之谊了,所以日后王妃不必多心。”

萱儿匆匆走进来,向流芳行了一礼,说是州府张大人送了雄黄酒过来,说是陵南百姓自酿的,要亲自送给王爷,现在林敞在前厅接待云云。流芳摆摆手,示意让林敞处理就好了,她最怕这等事缠身。

“王妃身子已无大恙,只需注意休息便可。”傅青蓠提起药箱,临走时还不忘说了一句:

“王爷素来不喜雄黄酒,反而陵州兰陵坊的‘天池玉露’是他的心头好。可惜兰陵坊的掌柜素爱刁难客人,能买到这酒的人不多,王妃是否要去碰碰运气?”

关在王府这么多天了,流芳的心早就闷得要发霉,于是她拉着萱儿就要离开王府,谁知道林敞却拦住了她,说了一大通什么王爷的命令。她厌烦了,假装妥协,回头换了一身男装从府中的狗洞大摇大摆地爬了出去。

容遇不是把每个狗洞都挖得那么大的,韩王府这个就特别小。

爬出去时,衣服都沾了尘,活像一个落魄书生,带着个无知小书童,去轧马路的。

西宁大街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有块连漆都差不多掉光的招牌,招牌上隐约写着兰陵二字,萱儿眼尖,却又狐疑。流芳一把拉着她就往里面走去。

陋巷之中的简陋小店,店面古朴陈旧,柜台中坐着一白胡子老头,正一边喝着酒一边摇头晃脑不知念着哪位名家的骈文。

“想买酒?”他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天池玉露。”

老头子拿出两只杯子,各倒满了酒,说:“五十两银子一杯,喝完后答对了问题,便送你一埕酒。”

流芳和萱儿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卖酒法,不如去抢银子算了;不对,是比抢银子还划算。

老头儿鄙视地看她们一眼,“没这个气魄还敢来买天池玉露?”

流芳取出一百两银票放在柜台上,笑道:“本公子只怕买到了心痛的感觉!”

‘心痛的感觉’,酒吧里五十大元一杯,某名牌矿泉水。

她推了一杯酒到萱儿面前,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白瓷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流淌着温润的光,纯净透明,老头儿收了一百两银票,眯着眼问道:

“口感如何?”

“香气馥郁,醇厚可口,回味悠长。”

“那公子可品得出这酒以何酿得?”

没有花香满鼻,没有百草药香,她想了想,说:

“这酒应是红枣、桂圆之类的果品和月季一类的鲜花辅以水质清纯甘冽的水酿成,所以口感甜中带着一丝清香,醇厚芬芳。另外,酿酒的工艺应该也是与其他酒不一样……”说着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老头儿眼中闪过意外的精光,颔首道:“的确,酿造兰陵美酒所用之水,秤之重于它水,邻邑所造之酒俱不然,皆水土之美。这一点,居然给你堪破了。”

萱儿好奇道:“真有这么好?”流芳点点头,萱儿笑兮兮地拿起酒杯一口喝完,脸上很快便飞起了两朵小红云,说:“公子,这酒……好像真的与别不同。”

流芳挑挑眉,“还有问题吗?”

老头儿指指身旁像门一样大小的木板,“喝了酒,得留下一句诗,写好了,老头儿带你去取酒。”

流芳细细想了一下,拿起毛笔在板上写道:

“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老头儿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叹服地点点头,“果然是好诗,你且随我来。”

说着掀起帘子就要走进后院,萱儿正要跟上,老头要她在外间等候。于是流芳便随了他进后院。后院很小,简单的房舍,当中是铺有青砖地面的空地,一片空荡荡,流芳不禁奇怪道:

“你的酒呢?”

老头儿走到满是爬山虎的墙边,往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一推,那里竟是一道小门!推开的窄缝仅能容一人过,老头儿望着流芳说:

“酒就在里面。”他看见流芳一脸的迟疑,“不要吗?那我关门了。”

流芳二话不说大步向他走去,一只脚跨进小门时心中莫名的不安,可惜晚了,老头儿在她身后轻轻一推她一个踉跄就走了进去,门无声的关上。

惊魂未定的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推门,可是面前尽是爬山虎,根本看不出任何门缝的痕迹。她有些慌神了,正想用力拍门大声喊叫,这时,飘至鼻端的一股熟悉的茶香却让她顿时错愕,有了一霎那的恍惚。

回过身子向前看,古朴的院子白墙黛瓦,不远处稀稀落落了两三株零落的桃花,花瓣的粉色几已褪成白色,风一吹,如飘絮般掠过树下的小石桌上摆着碧青色的茶壶茶杯,一时间茶烟缭乱,仿如千头万绪。

他向她一步步走来,白衣出尘,四月末的浅淡阳光让她有些眩目。他似乎在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在对她微笑着,一如初见那日。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眼中只看到了那双眼睛,目光温润如水,却始终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忧伤,熟悉而陌生。

他站在她面前不远处,静静地,凝然不动。仿佛是等待,等了漫长的一段时光,等那个懵然不知姗姗来迟的女子。

“流芳。”

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回过神来迈开步子像他走去,不自然地笑笑说:

“你,怎么来陵州了也不说一声?”

他看着她,眼神没有移动过半分,只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年多不见,尽管是一身白色长衫掩人耳目,但她依然是他记忆中爱穿紫衣纱裙的少女,墨如点玉的眼眸仍然灵动聪慧,阳光下有如紫藤罗盛开时那般动人,一颦一笑都绽放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华。

她因着两人间的陌生感而有些尴尬,于是说:

“没关系,这婚典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来也不用道歉。”

“流芳。”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嗯,还好。”她走到桃树下的小石凳上坐下,“刚才一闻到碧螺春的茶香,下意识地就想到你。”

“你还喜欢喝这种茶吗?”他问,平静如水。

她摇摇头,“极少喝了。陵州的水,不适合泡这种茶。”

他往杯中倒出青碧色的茶水,“陵州民风淳朴,可终究还是不比繁都。离家半年,可曾想过要回去?”

流芳笑了笑,想起几日不见那人,不由得说:“所以,你让江南到陵州来接我?繁都顾府,的确是有些想念;可是,这些时日,我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回去?不是说异性王不得随意离开自己的封地的么?”

他沉默了一瞬,继续煮茶,洗杯,“这也对。两年不见,我们倒是生分了。父亲他,身体不大好,今年过年时染上了风寒,还念叨过你……”

“是我不好,我该写封家书回去的。对了,爹爹他风寒好了吧?府中各人可好?公主嫂嫂也还好吗?”

他的眸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苦笑,只说了一句:“都好。”

接下来两人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流芳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不如你随我回韩王府住几天?”

他没有抬头,只是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说:

“我差些就忘了,你已经是韩王正妃。你终究,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

流芳的心似被什么一堵,闷闷的很难受,她自嘲地笑笑,彼此彼此而已。

“那我先回府了。”她转身向原先那面墙走去,用力一推,小门竟轻易地被她推开。走回小店,老头儿依然是半眯着眼睛,笑着递给她一埕酒,说:

“小哥儿,老头忘记了,原来你的酒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