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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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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书籍名:《碧玉簪》    作者:羽意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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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玄欣欣然地站在街中央,往锣上梆地敲了一声,觉得不雅后,又回来将锣放到一边。众人以为段玄是想耍赖,再度鄙视之。段玄依旧不慌不忙,拿纸折了几架飞机,重新出去后站在棚子底下,一架一架地扔出去。

几个小孩在不远处游戏,眨着好奇的眼,看见纸飞机相继落地,便过去捡起来还给段玄。段玄笑得温和:“谢谢。”

那几个小孩像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段玄,满怀敬意,问他:“夫子,您的眼睛看不见么?”

“是啊!”段玄点头:“看不见。”

小孩又看了看在内堂看段玄的我,“她是您的堂客吗?”

段玄摇头:“不是。”

“她是您的妹妹吗?”

段玄又摇头:“不是。”

“那她是谁?”

段玄回答:“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愿等尽一生,与之偕老之人。”

“什么叫与之携老?”

“你们不用懂,”段玄摸了摸其中一个小孩的头,“将来自会明白。”

那群小孩果然不再提,只是问段玄可否将纸飞机借给他们玩。段玄点头,他们立即欢呼雀跃,向他道了谢,拿着飞机到处飞。

我听到了这些话,出来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的飞鸟,装糊涂:“你与他们说什么?”

虽然说还没与朱同脸分开就想着他死之后的事,显得不厚道;但我还是无数次去想段玄一直留在宁王府是不是为了等我,以及与他生活在一起的场景。见果真如此时,我着实又感动了一番。

段玄笑得淡然:“他们以为夫人是男子,说夫人像女子般漂亮,我说夫人本来就是女子。”

见他故意隐瞒,不想造成我的困扰。我笑笑:“想不到他们还挺有眼光。”

等这群小孩玩累了,回家吃完饭后又出来,段玄这才拿出包子,问他们:“饿吗?”

他们眼巴巴地望着那个白白的、热腾腾的包子,却因为不好意思而摇头。“咕——”不知谁的肚子叫了起来。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们显得越发窘迫。终于有一个孩子忍不住开口:“是小达!他爹死了,他娘卧病在床,没人给他做饭。”

明朝虽有养济院,但对名额以及标准有严格的规定,并不是每个老弱病残穷之人都有救济的资格。有亲人扶持的不救,叛逆谋反的不救,不忠不孝的不救。

那叫小达的孩子面黄肌瘦,腼腆却有骨气:“夫子!我可以为您工作,不要工钱,每日只要让我和我娘吃饱饭就行了。”

段玄似乎喜欢这个孩子,点头道:“那好吧。”

段玄将工作分配给小达,让他将这附近的鳏寡孤独废疾者名单说出来,然后挨家挨户地送包子,通知他们过来看病。小达的朋友很热情,争抢着帮他完成任务。

“咕——”每跑一个来回,那群小孩的肚子就叫得越厉害。段玄将包子分给他们,六个孩子,居然吃了七十三个。吃了那么多,竟然还再想拿,真是贪得无厌。

段玄问他们是否还有人没饭吃。那群小孩点头,说还有骗子张和小偷吕,他们平时偷鸡摸狗,饿死了也活该。段玄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因穷作恶本是值得怜悯的事,不管他们是好是坏,总该施以帮助。好人不做好事,就和坏人无异。

这群小孩思索良久,拿着包子说要送给这二人。段玄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知小达母亲生病,便前往应诊,后开了一剂防风如神散。

到了第三天,小达他娘亲病好了大半,前来跪拜感谢,祈求段玄收小达为徒。段玄很容易就答应了,小达的朋友见状也纷纷拜段玄为师。

从此,慈宁堂里每天早上都会响起让人发窘的读书声:“爪甲青者死。爪甲肉黑者死。舌卷卵缩者死。眉倾目直者死。唇反人中满者死。阴阳俱闭失音者死。神气不守声嘶者死。汗出不流者死。口臭不可近者死。目直视者死。肩息者死。齿黑色者死。

心绝,肩息回眄目直视者,一日死。肺绝,气去不反,口如鱼口者,三日死。骨绝,腰脊痛不可反侧者,五日死。脾绝,口冷足肿胀泄者,十二日死。肾绝,大便赤涩下血,耳干脚浮,舌肿者,六日死。筋绝,魂惊虚恐,手足爪甲青,呼骂不休者,九日死。肠绝,发直汗出不止,不得屈伸者,六日死。肝绝,恐惧伏卧,目直面青者,八日死。又曰一日死。肾绝,齿落目黄者,七日死……”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丹溪手镜》

╮(╯▽╰)╭,发现这书极端地囧,好多shi字,反而成了另一种快乐

42、吃醋  ...

有了这些孩子,慈宁堂很快便被附近的邻里所熟知。那些民众善良质朴,有柴的供柴,有盐的供盐,有菜的供菜,能帮忙的便过来帮忙。结果算下来,实际费用竟比预算少很多。

不过有个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些民众见段玄的医术好,便争先恐后地将病人送过来,甚至包括临产的孕妇——

段玄是男人,且是瞎子;而我根本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其他人更排不上用场。结果一帮人手忙脚乱,到处打听哪里有稳婆。倒是那个女人争气,自己麻溜地将孩子生下来。第二天她的丈夫送来一篮红鸡蛋感谢,弄得我们非常不好意思。因为除了善后事宜外,我们什么都没做。

因为这事,我便想着该弄个妇产科出来,济世救人的同时,也可以学习一些生孩子的经验。

某日,吃了早饭之后,我正要出去。

“楠儿?”朱同脸忽然叫住我:“你是去慈宁堂么?”

我挺着个肚子,回头,再点头:“嗯。昨天有几个女人来应招,慈宁堂没稳婆培训,我打算去物色一个。”

“不是有张医婆么?你可以叫她去。”朱同脸语气怪怪的,泛着酸味:“楠儿,你越矩了。最近王府可是风传你与墨通道长偷情苟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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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同脸派在我身边的丫鬟太监可没少,开慈宁堂也是他默许了的。我和段玄有没有奸`情,他恐怕比我都清楚。

“我只是在做自认为对的事,你说过会尊重我。”见他想变卦,我拿他的话堵他的嘴:“若你不信,就干脆将我浸猪笼得了。”

朱同脸哑口无言,他一把将我拉回去,“这些事本王不是不准你做。只是楠儿,为何自从墨通道长眼瞎了之后,你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比本王还多?”

多吗?我怎么一点儿不觉得,“除去每晚同床共枕四个时辰,做一顿饭外加吃三餐两个时辰,帮你打理生活一个时辰,在路上来回一个时辰,算下来我与叔叔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而在这四个时辰里,叔叔要出去应诊,要给徒弟讲课,要吃饭,要洗澡,要出恭……总之要做的事非常多,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与我在一起。老朱同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待在叔叔身边的时间比你还多?”

“四个时辰还嫌少?”朱同脸生气起来,眼神冷冽,似笑非笑,如千吨磐石半重重地压过来,有时候真的让人感觉很讨厌,“要不要本王再将自己的时间一并给他,凑够一整天,这样你就可以日日夜夜都陪在他身边,也省得来回折腾。”

“朱宸濠!”我怒了:“你蛮不讲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朱同脸死不承认:“你是要拉拢他,还是如何?”

“算不上拉拢。”孩子动了一下,我抚着自己的肚皮,想着他这个小家伙还真爱凑热闹。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只是叔叔人比较随和宽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自在而已。

“妇人之仁!”朱同脸语气轻蔑:“只会哭泣的男人,一辈子都成不了大事。”

他蹲下来,将耳朵贴在我的腹上,对着孩子言语,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明知朱同脸不待见段玄,但听到这样的评价,我着实不痛快:“叔叔不过是情感丰富了些,但也不至于像你说得那样。”

“楠儿!”朱同脸彻底恼了,叫人将我带到里间,看住我,一脸火气道:“你既然是本王的女人,就不该帮着外人说话!从现在起,一个月之内,你都别想再出房门半步。”

“不出去就不出去!”我心里不服,嘟囔着,将窗户推开,站在窗前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我倒要看看你除了用强权压制我外,还有什么能耐。”

凉风吹过,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朱同脸赶紧将窗户关好,将衣服披到我身上,“现如今王府已加强戒备。若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敢到书房,不出三步必被守卫当匪贼格杀。”

他的眼神一凛,冷飕飕的,寒气逼人,进而又缓和起来:“楠儿你若不想让墨通道长受无妄之灾,性命不保,就别再任性。这样只会害了别人,且让我们尚未出生的孩子无辜受牵连。”

“原来是我任性?”见他故意针对段玄,除此还威胁我。我嗤之以鼻,突然很想哭,爱也不是狠也不是:“我真不明白,叔叔明知道你陷害过他,却以德报怨,屡次救我和你孩子的性命。以他的条件,若是勾引我出轨,我绝对会不甘寂寞——但叔叔并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并不是他怯懦,而是叔叔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你这个用阴谋强占了我的情敌!如今他眼睛看不见了,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而已。为什么连这些你都不能容忍?难不成非要杀了他,再气死我才甘休!”

与段玄相处得越久,我就越来越鄙视朱同脸的所为。若不是他耍手段,我或许就是段玄的妻,才不会做这蛋疼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