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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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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书籍名:《碧玉簪》    作者:羽意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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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玄烤了会儿手,端起碗来却并不吃,只是让我带他走到王斌所在的牢房里。王斌是主凶,又有一身武艺,自然被人捆得严严实实,还挨了一顿打,皮开肉绽,折腾得只剩一口气。

他看见我,却很不友好:“我以为你这女子是墨通的朋友,所以才跟你说实话。没想到你却和宁王一样,早就派人盯着,只等我招供!”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我对他严重鄙视,本来打算骂他,但看他那可怜样儿,想想还是算了,“哪儿不躲,偏偏躲在慈宁堂。你以为天底下就你聪明吗?我告诉你,别看慈宁堂不在宁王府的势力范围内,但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谁都插翅难逃。”

“确实如此,”段玄点点头:“王爷派了不少高手保护楠夫人。”

“我看是监视吧!”王斌一语道破:“宁王最得宠的小妾乃青楼出身,还是个大脚,只要是男人都会对她不放心。”

“蔚朗!”段玄急忙喝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剧烈地咳嗽着,胸口起伏不定。

那王斌也不算笨,似乎已将我和段玄之间的关系看得清楚。意识到这话可能伤害了段玄,他有些愧疚:“对不起了墨通,我不是怀疑你和这位楠夫人……”

“罢了。”段玄黯然,拜托我能不能将饭喂给王斌。

“可以。”我点头,掏出事先准备的药粉,撒在王斌外露的伤口上。内心无比腹黑,脸上却露出善良宽厚的笑容:“不过之前应该帮他清理下伤口才是,免得留下疤痕,糟蹋了这副天赐的好身骨。”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王斌疼得脸皱成一团,竭力避开。

见他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索性喊狱卒过来,说王斌对我口出秽言试图轻薄我。狱卒扬起鞭子做出架势,说要替我好好收拾这个不知礼仪的登徒子,还说我若嫌太轻,可以加重刑罚。

牢房里一屋子的刑具,大枷、老虎凳、真是阴森可怖。王斌迫于无奈,只好妥协道:“我出言不逊,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现在会说话了,呵!”我拍了拍王斌的脸,将装药的小瓶交给狱卒,吩咐狱卒解开他身上的枷锁,将王斌带到段玄的牢房上药,顺便给他喂饭。

段玄噗地一声笑了,照得整个牢房犹如充满了阳光,霎时明亮起来。瞧他心情好,我也开心:“你笑甚?”

“蔚朗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就像夫人所说的……脑子少根弦,夫人别介意。”段玄笑了又笑:“不过夫人能在气势上压过他,还挺让人刮目相看。”

“他和叔叔都是羞涩拘礼之人,脸皮太薄,所以才会自乱阵脚。”我将段玄扶回去,又给他盛了碗饭。

那王斌尽管穿着中衣,再次见我还是慌忙用被子裹住,生怕走光。我装作不在意,万分踌躇之下,将渊湛的事告诉了段玄:“叔叔!你的师父昨晚……走火入魔,去世了。”

段玄一惊,面容瞬间苍白,变得哀戚起来。以为渊湛因他而死,他陷入了自责,竟落下泪来,“受生之时,五斗星君、九天圣众,注生注禄,注富注贫,注长注短,注吉注凶,皆由众生自作自受。师父修仙为求捷径,做尽恶事,也算是罪有应得。夫人知他死,想必早已是喜跃抃舞;只是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师父虽然严厉,却对在下极好,以致断送性命。所以恕在下不能像夫人那般开怀,也见不得夫人高兴的样子。还请夫人先回去,等在下心情平复了之后再来吧。”

好大的逐客令——

我噎了口气,胸口闷闷的。只是闻知渊湛死去,段玄已然如此;若知道了真相,只怕我和他之间会彻底决裂吧。

我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见素妃穿着那身红衣如鬼火般飘了进来。她的嘴角讥诮,笑不露齿,声音带着三分刺耳:“妹妹真是无孔不入,连监牢这么晦气的地方都有你的存在。”

我不想与她斗嘴,“我来看看叔叔在这儿怎么样,你不是也来了么?”

“我也是来看看未来女婿。”素妃带着丫鬟,上下打量着我:“倒是妹妹,与墨通道长年纪相仿,却整日厮混在一起,让人误以为你们乱伦可就不得了了。再说妹妹的出身,也不是那么清白,就算王爷放心,你也得顾忌着不是?”

两句话将我羞辱得无地自容。王斌估计看不过去,替我还口道:“那老妪你呢?瞧瞧你都有白头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想老牛吃嫩草——”

见素妃杏眼怒视着他,王斌却满不在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锁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赶紧拽起被子挡住,仿佛受了侮辱一般,怒道:“你这老妪,本人虽说玉树临风一表人材,但你也不必用如此轻薄的眼神看我吧。以我的年纪,当你的儿子都绰绰有余!”

素妃气得咬牙。见王斌竟是活宝一只,我噗地一声想笑,却又忍住,开口道:“行了姐姐,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各自回房,好好过日子才是。”

“是该好好过日子。”素妃笑了,面目可憎可恶:“只是天冷人也寂寞,妹妹回房好歹有王爷陪伴,甜言蜜语,颠鸾倒凤,而我和未来女婿就——”

“别说了!”段玄烦躁地打断她的话,不想再听下去,“监牢煞气太重,还请两位未来的泰水早些回去,免得沾染晦气。”

呵!泰水——

原来我和段玄之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得这么远。我突然觉得凄凉,不想再纠缠下去,“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50、新年  ...

从牢里出来,雪似乎又大了几分。

不知是该回宁王府,还是去慈宁堂,我索性踩着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随手抓起一把雪,团了个雪球,向跟着的丫鬟扔去。她缩着膀子,若木鸡般呆呆地受着,任由雪球砸在头上,碎屑溅进衣服里。

登时索然无味。

段玄变了,我也变了。以前我还跟朱同脸说“不自由毋宁死”,后来却甘居人下,安然若素。而段玄早已对我失去信心,即使我做得不对,也不再发表任何异议。只因为君子一诺千金,他才舍不得放弃我吧。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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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了腊月。喝过腊八粥,吃过灶糖,又在除夕那晚守过岁,便到了新年。因为这是朱同脸其母丧期过了(服丧按二十五个月算)的第一年,自然过得极为热闹。王府各处都挂满了彩灯,又是贴春联窗花,又是放爆竹烟花,还用丝绸做成各色花朵系在已经衰败的植物上。

一大清早,宁王这一系的小孩全都穿门过院,向大人们一一磕头拜年,索要压岁钱。

几个未出阁的闺女不像男孩那般外向,矜持地行过礼,也不肯多言。倒是那楚儿,由于像她娘那般爱吃,趣妃根据我的建议,在楚儿过年的新衣上缝了个口袋,跟个小袋鼠似的,装满了干果。她从口袋抓了一把给我,却从我身旁的果盘里抓了三把塞进去,手中另拿了两个橘子,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分给他们,轮到朱拱橼时,不禁笑骂:“去!你都半大小子了,好意思收么?”

朱拱橼与我嬉皮笑脸:“庶母,我不是还没成亲么?也不算大。”

自从决定婚事,朱同脸便试着将一部分事项交给朱拱橼处理,并教他一些交际处事的手段。朱拱橼日渐成熟起来,做事也有了分寸,是块经得起磨砺的好料子。

“小滑头!”瞧他懂事,我自然也高兴,将红包交给他,“拿去存着,做些正经的事,怎么着都好。”

“我会存着到明年给将来的弟弟发压岁钱。”朱拱橼笑纳,瞧着我那高高隆起的小腹,问道:“庶母,弟弟什么时候出生?”

“快了,就这一两个月。”我问他:“你是不是盼着我生弟弟,万一是妹妹呢?是不是就不待见了。”

“不会。”朱拱橼说:“若是弟弟,我便教他读书识字,习武狩猎。若是妹妹,我就可以保护她,将来为她找户好人家。”

这话说得我笑逐颜开,心花怒放:“拱橼真是懂事。”

接着轮到朱拱栎,这小子左顾右盼,心思根本没放在上面。半天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张起那花瓣似的粉嫩小嘴,竟也香甜起来:“祝庶母一帆风顺,二龙飞腾,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

他想不起来了,抓耳挠腮:“九九?”

我忍俊不禁,问道:“九九什么?”

他有些紧张,脱口而出:“九九归真!”

“我又不当尼姑和尚,归什么真?”我笑岔了气,连忙叫丫鬟过来揉肚子,“再说一次,若还不对,庶母可就不给压岁钱了。”

一听这话,朱拱栎立马包起嘴来,两眼汪汪,极不情愿地看我。朱拱橼悄悄提醒他,他这才得以继续说下去:“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我将红包发给他,“也祝你快快长大,当一个翩翩君子,鹏程万里,春风得意。”

朱拱橼在一旁假装嫉妒,讨乖巧:“庶母,你祝福他的话,竟比对我说的要好。”

“这些你不是已经有了?”我笑道:“难不成我要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朱拱橼悻悻然:“那倒不至于。”

朱同脸出去与同宗的叔伯兄弟施礼道贺,接近午时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我叫人去做碗醒酒汤,又将备在暖炉里的热水提出来给他洗脸。

“这些事楠儿你以后就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