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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喜忧(2

书籍名:《关情》    作者: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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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宫里的人离开,府瑞安静下来,阮梦华早已入梦,浑然不知有人潜进来替她把了半天的脉。

        自风华夫人与仁帝两情相悦,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在一起之后,阮家看似被人拿来非议,可阮家的亲戚们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虽不敢说鸡犬升天,但在上京城中也算是新贵一族。好在阮家人尚知分寸,十八年来行事并不张扬,也从没有谁打着风华夫人的名号在外作恶多端,故而大家相安无事,阮氏家族期盼将这有些尴尬的荣华富贵一世世地传下去。所以风华夫人荣,他们便荣,风华夫人损,他们便损,平日里就差烧香拜佛求神明保佑仁帝继续对风华夫人痴迷下去。如今日这般惹皇上生气,对阮家人来说,这可不得了,第二日消息传出,府里便不再消停,那些亲戚轮番上门来劝慰。

        鸣玉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和沉玉一起讨论什么帝王妃子。阮梦华无奈地敲打二人一顿,末了道:“别把时日都浪费在这上面,沉玉,你去催药,鸣玉扶我去见母亲。”

        沉玉先是一喜,又觉得可惜了,小姐定是去问风华夫人到底出了何事,她若是去见云澜便听不到宫闱趣事,想了想到底还是云澜重要些。

        半个园子还没走完,避雪的回廊拐角处有个婆子和丫头嗑着瓜子聊天,婆子边不停地嗑瓜子边说话,瓜子皮飘洒下来,话音也随之传来。

        “我看皇上不会怪咱们夫人,否则也不会连夜又赏下来。”老婆子经验丰富,世间男子多会这一手,打了骂了之后再哄一下,不愁你不回心转意。

        丫鬟纠正道:“说是赏给梦华小姐的。”

        “你懂什么,难道要皇上开口向夫人赔不是?说是给小姐,其实来的宫人好声好气地和夫人说了半天话,定是皇上派人来劝导夫人的,这是给夫人面子呢。”

        这些年,皇上明里暗里进府多少次,有时事先打招呼,有时突然而至,对夫人的情意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看了直羡慕。身为阮家的仆人,许多人觉得夫人行事不甚名誉,连大小姐都不高兴,常与夫人闹着要搬出去住。还有许多是后来进府的,并不觉得不好,反倒觉得夫人是替女子们出了口气,那些宫里的娘娘贵人们命好,可她们都比不上咱们夫人啊。

        小丫头继续问:“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只是一匹布?君恩难测吗?”

        阮梦华也想知道,为何只是一匹布?她竖起耳朵听,只听那婆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哑声道:“这其中的情趣你我如何晓得?再说了,宫缎能叫布吗?圣物啊!”

        瓜子嗑完了,闲话也说完了,等二人离去的声音渐行渐远,阮梦华扶着鸣玉的胳膊走出来,颤巍巍身子发软,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瓮声道:“可算是走了,我差点儿没忍住。”

        到这时她才相信云澜的药还是有效的,只是一天没吃药,她便觉得身子虚弱了些。

        风华夫人住的暖阁离东暖阁不远,此时她正对着昨天夜里宫中送来的赏赐发愣,一袭墨绿色宫制裙装,越发衬得肌肤赛雪,想是这两日有些劳累,略见憔悴,但仍是位标致的美人。

        只可惜她已日渐苍老,容颜难复青春,快要留不住那个人的心了。

        昨日宫中一名女官突然死去,临死前挣扎着说出四个字:“风华夫人……”

        女官不比宫女,地位身份要高上少许,可行走御书房等地,也不乏有女官被皇帝瞧上纳为妃嫔的。这些年仁帝的心思连后宫的贵妃也未能留得住,何况是名女官。偏偏这名女官前几日刚在皇上面前露过脸,颇有文采,仁帝多看了两眼,没两天就丢了小命,谁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不言而喻。

        故而仁帝急召风华夫人入宫查问此事,风华夫人当时正在邵家,但觉此事甚是荒谬,咽不下一肚子气便进了宫并矢口否认与此事有关。

        究竟那个猝死的女官为何要说她的名字?想栽她赃的人太多了,可用不着把小命也送掉呀,这女官是装傻还是真疯?

        “母亲,出了何事?”

        她回头看到阮梦华,伸手揽进怀里,道:“梦华怎么不在房中歇息,别看天放了晴,消雪天更冷,你好好儿养身子就成,别乱跑。”

        阮梦华不依地问:“母亲,出了何事?”

        风华夫人心烦意乱,胡乱答道:“没什么,一点儿小事,不足挂齿。”

        “陛下……他为何动怒?”她始终叫不出父皇,抑或爹爹。

        良久,风华夫人才不确定地道:“君心难测,或者皇上对阮家的恩宠已经到头了。”

        她不说仁帝对自己的恩宠到头,实是不想在女儿面前讨论此事。

        阮梦华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风华夫人的手从那匹宫缎上掠过,沉吟不语,“别想太多,无论如何,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阮梦华无言以对,这都算什么事,双亲大人太不平凡并非是件好事。

        还记得从前她不懂事,冲着那个应该是她父亲的皇上大呼小叫,要什么有什么,那会儿真觉得皇上才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等明白他为何会宠着自己,难免为了自己的身份感到不自在,原来她是个私生女,怪不得阿姊宁可触怒母亲甚至被禁足也不肯进宫,怪不得阿姊回回把火撒到她身上,这一切一开始便都是错。

        早已想通的事,如今想起还是有些不适,她身子微微发抖,手心开始出汗,眼前阵阵眩晕,该是早起未曾喝药的缘故,她强自忍耐,问道:“昨日母亲去了邵家,阿姊没事吧?”

        “还好,我就是怕她有事,一早请了云澜去邵家。说起来邵家也真是的,如月的吃穿用度比在这儿差远了,亏邵家还是皇后的娘家呢。”

        不知是否想起皇后已被她气死,风华夫人提到邵皇后时突然住了声。

        传说邵皇后当年是仁帝自己选的,为此还翻过宫墙偷溜至邵府,就为了瞧邵家小姐一眼,那容貌和性情自然入得了少年的眼,毫无悬念地当了太子妃、皇后。阮梦华幼年曾不止一次地见过她,那是与自家母亲完全不同的女子,端庄雅致,气度雍容,常年穿着皇后朝服,似在云端雾峰中。

        她失神不语,风华夫人却误会了,烦乱地道:“伴在君王侧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祸事,明明与咱们不相干,可是有心人却总能将罪名安插在咱们身上。这些年你在杏洲反而是最好的,莫要看你阿姊在上京城,其实是跟着我受了十几年众人非议,故而我总觉得愧对了她,如今她有了身孕,你我都要对她好一些。”

        祸事?罪名?阮梦华咬着唇努力想要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却差点儿一口气提不上来,强忍着难受站起来,恭敬地回道:“是,母亲。”

        阿姊定不会有如此想法,巴不得永远不再见到她。

        今日的风华夫人似有所悟,话也多了些,“我记得有一回带她赴宴,那些同龄的官家小姐们孤立她、嘲笑她,没个分寸,回来的路上任我怎么问都不说一句话。只是自那以后,她不愿再同我一起出门,想是那日之事对她……”

        阮梦华艰难地吐出话语,“母亲难道以为,我受到的嘲笑便会少些吗?”

        没有人敢说,但是那些异样的目光便已让人无法承受。她深吸一口气道:“母亲以为我不说便是没有吗?只有更不堪罢了,阿姊受的苦楚最深,她心中的委屈才是委屈,我的便不是吗?她又没像我一般当成个私生子藏着养着,她是正经阮家的大小姐,府中的老仆人宠着养着,哪里像我,在外面流居,回家还要被自己的亲姊姊恶言相向!”

        天下做父母的不会真正讨厌自己的孩子,但亲疏有别却是真的,她还记得初回上京,头天晚上她以为终于可以同母亲同榻而眠,谁知当晚母亲照旧搂着阿姊好睡一晚,她被安排在另一间房里,只有丫鬟陪着,直到半夜才睡着。

        年幼的她不明白这是为何,偷偷哭过几回,如今想来喉头还是一哽。已过去几年,今日提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她自杏洲来,母亲与阿姊之间的亲密无间让她羡慕,可是没有人与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