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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待嫁2

书籍名:《幸毋相忘》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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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待嫁2

        燕王妃锁字锦垫上坐下,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欲言又止。

        毋望微低着头静待,心里知道她定是要说朱高煦事,只是无从开口,其实自己并不想再提那事,若说起,无非是一些抚慰话,再不然就是责怪他莽撞,大略也没有别了,想归想,却也没别办法,总逃不过再揭一遍疮疤。

        又等了半盏茶功夫,燕王妃才道,“昨儿煦哥儿我这儿待了半日,看着失魂落魄,我不知他是遇着了什么事,问他他只说手疼,上炕倒头就睡,我料想着没什么便没搭理他,过了会子竟听他哭起来,着实把我唬了一跳,这孩子自小霸道,三岁起就没见他哭过,我知道这趟定是有了过不去坎,再三再四问了,他才把事儿告诉我……”她说着,脸上平静无波,那目光却深邃,入骨看着她,道,“我儿子我知道,脑袋一热办事便糊涂,只盼你瞧我面上别同他计较,我们这样人家养大孩子难免娇纵些,其实他心眼儿不坏,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瞧他那样,真真心都碎了……春君,若是你愿意,趁现还来得及……”

        毋望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说,趁现来得及,和裴臻退婚么?难怪朱高煦养了这样性子她不由恼了,冷冷道,“我只嫁裴臻,不作他想,请王妃包涵。”

        燕王妃苦笑,“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不过是了我这个做母亲力,你不愿意,我断不会逼你,咱们娘们儿还是好好,你二哥哥那里我自然去说,叫他断了念头,你只管高高兴兴出阁,我还是那句话,拿你当亲闺女,我问过了,心也安了,你莫怪我。”

        毋望心里颇不是滋味,又觉得朱高煦这人古怪得紧,先头对他喊打喊杀恨不得生吃了她,后来莫名其妙就成了那样,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从来不曾对他有过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到现,不过短短十来日,他是什么样性情人?就算一时鲜,看见别人东西想抢来占为己有,纯粹消遣罢了,失去了不过稍有遗憾,为什么又哭又笑?或者真是自己天生凉薄么?男女感情方面她只留意裴臻,旁人她是一概不管,别人呕心沥血之时,她却是无关痛痒,难道错过了什么?总知那位不可一世高阳郡王事后有这样反应,她是百思不解。

        两人缄默了一会儿,毋望慢慢道,“我和郡王只王府家宴上见过一面,有什么误会我也同他解释过了,郡王那样叫我惶恐得很。”

        燕王妃愣了愣,她那傻儿子心疼肝断,这里这位竟连怎么回事都没闹明白,看来真是白操了这份心终于打心底长叹出一声,“可苦了我煦哥儿了”

        毋望甚无奈,其实并不是不知道他想法,只是没料到他会有这份执着,眼下除了装傻别无他法,再说什么也矫情,本来只为借这个地方出阁,又不是来解决这理不清一团乱麻,朱高煦怎么想是他事,自己犯不着跟着苦恼。

        燕王妃看她一副岿然不动姿态,知道这事没有转寰余地,自己也是自讨没趣儿,明儿人家就拜堂成亲了,今天自己却还提这茬,可不是自打嘴巴么忙笑了笑道,“这事是你二哥哥唐突,委屈你了,回头我叫他给你赔罪。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往书房里去罢,给你父王磕头敬茶,往后就是一家子,这事便过去了。”

        毋望道是,唤了微云来,跟随她往后园子里去,那燕王妃是个极明理人,一面走,一面嘱咐她一些夫妻相处之道,什么孝敬公婆,妯娌和睦,再也不提朱高煦事,叫她一颗心落回了腔子里,渐渐也觉自起来。

        穿过一个廊桥,再往前便进了一所抱厦,那燕王书房安庭院深处,北风呼啸间,檐下瓦哨儿呜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她不禁纳闷,这种清静所做什么要装风哨儿,莫非是为了时时知道风向么?看来这房子四角都有风哨,今日是北风,北面风口呜咽婉转,改日换了风向,另外几个就轮流着响,日日听这声音,真是恐怖得紧。

        书房台阶甚高,她上前搀扶燕王妃,抬头看,又有些忐忑,燕王妃轻拍了拍她手示意她莫慌,小厮打了软帘迎她们进屋,燕王妃笑道,“可巧爷们儿们都,王爷,闺女来给你请安了。”

        毋望眼角瞥见朱高煦,他从她进门便怔那里,显然并不知道她会从燕王府出嫁,不知道他爹妈会认她做干闺女,一时脑子卡了壳,傻呆呆乱了方寸。

        燕王放下手里公文满脸含笑,点头道,“好好,是个孝顺孩子。”

        下人们呈了茶水上来,燕王妃努了努嘴,毋望会意敛衽跪下,接过茶盏高举道,“春君请义父安。春君原是犯官之后,蒙义父义母不弃收为义女,日后当结草衔环,以报二位大人大恩。”

        燕王接茶呷了一口,扶她站起来,取了备好红包递给她,道,“明儿出阁,日后和兰杜好好过日子,盼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毋望福身道是,旋即转到燕王世子朱高炽跟前,朱高炽忙起身对她作揖,笑道,“妹妹有礼没想到咱们成了一家人,往后若有事只管来找我,若妹婿无状也来找我,哥哥自然给你作主。”

        那燕世子生性端重沉静,言行适度,毋望抬眼看他,抿嘴而笑,端了茶敬他,道,“大哥哥请用茶。”

        再往朱高煦面前,心里忽上忽下局促起来,他阴沉坐着,动都不曾动一下,牙关咬得死紧,双眼如潭,直愣愣看着她,铁青着脸冷笑道,“你年纪尚小,何苦急得这样?再等几年也没什么,裴臻到底哪里好?”

        众人俱一惊,朱高燧翻起了白眼,大有怒其不争味道,朱高煦咳了声,燕王怒喝道,“混账你妹妹明日出阁,你说什么话”

        毋望视线落到他左手上,掌上裹着绷带,毕竟是穿掌而过,手指根都有些浮肿,明晃晃一碰就会破似,她皱了皱眉,脸上浮起愧疚之色,想问他伤可好些,又怕一问之下生出事端来,便定了定神  ,微躬了身端茶到他跟前道,“二哥哥请用茶。春君年轻,以往若有得罪之处,二哥哥大度,不要与我计较才好。”

        他猛然恼怒起身,负手道,“什么二哥哥我不认”

        燕王妃手里茶盅重重搁到了几案上,斥道,“你父王跟前,哪里由得你不认你不但要认,明儿春君还要哥哥拿锦衾包了送上轿,你大哥哥有疾,送轿自然是你,你竟反了不成”

        毋望尴尬立那里左右不是,回头和微云对望,微云也怔怔,表情一片茫然。

        朱高煦身子晃了晃,颓然跌坐圈椅里,闭眼凄恻道,“母亲,你不如拿刀子扎我心,倒还痛些。”

        那厢朱高燧暗恨不已,前头有大好机会用来作妇人之仁,如今又是这死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白浪费了他一瓶好药,若当时就用上了,明儿郎不是该他做么

        朱高炽冷眼旁观,他虽仁爱,到底不能容忍这位弟弟无底限嚣张跋扈,从前只知兄友弟恭,到后来怎么样?他好弟弟居然和他嫡妻厮混到了一处,若不是无意间看见张氏给他亲笔手书,他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下这混乱状态,要是换作平时他早就出言劝谏了,可现他只需管好了自己嘴巴由得他闹去,他私扣了春君,和裴臻早就结了梁子,若再不知收敛早晚死路一条,他狠狠想,和裴臻联手罢,联手整治死他,便是自己弄不死他,也要叫儿子取他性命这夺妻之恨断不能忍

        燕王殿下心头怒火一拱一拱直往天灵盖上蹿,颤着手指道,“孽障你眼里头可还有本王?既然你不愿,那今日就给我到军中去,年下也不必回来了,没有你竟不成事了么?”

        燕王妃恼归恼,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眼看着要过年了,却把他轰出去,立时心疼得油煎一般,忙道,“罢了罢了,他手上伤着,不送便不送罢,还有老三,叫三哥哥送也一样。”

        毋望换了茶盏走到朱高燧面前,那朱高燧站起来迎她,一面作揖一面意味深长打量她,果然是个万中无一美人胎子,人道红颜祸水,单瞧她把他二哥哥弄成了这样便知道了。接茶喝了,看了看朱高煦,淡然道,“妹妹放心,明儿上轿,二哥哥不抱我来抱就是了。”

        朱高煦一听又不乐意起来,自己娶不成她,抱她上轿也不必假他人之手!他瞪了朱高燧一眼,“你凑什么趣儿?我还没死,你倒要越过我次序去?”

        朱高燧干瞪眼,心道不是你撂挑子不干吗,这会儿又来挑刺儿

        毋望暗地里叹了口气,,她是有正经哥哥,慎行就布政使司,送她上轿该是家里人,用干哥哥本来就牵强很。娘子上轿前脚沾不得泥,要兄弟抱上花轿,她一想到自己明儿让这些不认识人抱怀里,就禁不住汗毛直竖起来。正犹豫着想提一提,那朱高煦突然道,“什么时辰?我把营里事安排了就过园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