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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2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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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书籍名:《妖刀记(1-26卷)》    作者:默默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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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平无碧眼睁睁看门人自相残杀,颤抖着断了气,死后双目犹不能瞑。聂雨色扔猪肉似的把尸体摔上案头,从容穿过相互砍杀的人们,踱回摆放棋墩的方桌,轻轻巧巧跃上桌顶,盘膝坐定,将算筹扫至一旁,拈棋吟道:宫棋布局不依经,黑白分明子数停。巡拾玉沙天汉晓,犹残织女两三星!

星字方落,众人倏醒,见长老惨死、黑衣死神却在一旁托腮打谱,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谁起的头,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惨叫,侥幸存活的弟子争先恐后冲出方桌,慌不择路连滚带爬,没命地往村外逃。

喧哗还未去远,陆地村口传来震天轰响,火光硝烟直冲天际,依稀有人形及肢体炸上半天高,惊震谷此行的幸存者尽数罹难。

这……这也是阵法?

耿照喃喃脱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火药硝石,我在村口埋好了的。

聂雨色奇怪地瞥他一眼,彷佛觉得这问题很蠢。阵法这么好用的话,我早开酒楼饭馆了,还在这儿瞎搅和?碍事之人都已除去,现下,也该轮到你们啦。

第九八折天机暗覆,问道锋狂

耿照闻言一凛,见周遭景物仍不时轻动,迸出蝉翼摩擦似的细响,碧火真气的灵觉始终保有一丝莫名危悚,非是聂雨色说笑而已。(迷阵……尚未撤去!

平无碧的穿心一蹴并未伤及筋骨,疼痛过后,他把握时间调息,扶着弦子的肩臂挣扎而起,却不敢离开脚下三寸方圆。平无碧内功不俗,同出指剑奇宫,对五行术数等不可能毫无涉猎,在这位天机暗覆的奇门阵法之内亦讨不了便宜,此刻迷阵既未解除,恐怕除了脚下,更无一处安全。

聂二侠,

他遥向桌顶的黑衣公子一拱手,未敢失了礼数:在下耿照,忝为白日流影城七品典卫。贵我两家同属正道七大派,历来交好,在下与令师弟沐四侠颇有交情,日前方于越浦城内一醉,也算自己人了。若有误会,愿与聂二侠赔个不是,望聂二侠海量汪涵,莫与我等计较。

长揖到地,执的是晚辈之礼。

聂雨色单手托腮,眼皮翻也不翻,啪!

拈子定星,自顾自的下将起来。自己人?这一地横死的,哪个不是自己人?我专杀自己人!

啪的一声烈响,又一枚棋石落秤。耿照微怔:这人好不讲理。

忽听聂雨色道:我问你,那匹马是不是你的?

耿照老实点头:是在下之马。

追着马来的小娘皮,也是你的人?

是……在下的朋友。

他不能肯定聂雨色是否意有所指,你的人云云不免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面上微微发热。啪!

聂雨色再落一子,冷笑道:既然如此,你死也不冤了。路野色那蠢货异想天开,抢你的马来冲我的阵,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璧都有事了,这马忒大一匹,死你个三两回的也算公道。此其一也。

其二,那小娘皮既来追马,又不追个全,与路野色胡搅蛮缠,双双闯入阵中,害我不得不将这天焕三辉阵向外拓开一丈,以防路野色逃出。可知这一丈之差,有天地云泥之别?

越说越怒,显然这一丈之差影响甚巨。

耿照本想道歉,但今日亲睹阵法之奇,直是大开眼界,禁不住问:向外拓一丈,有什么差别?

聂雨色重重一哼,怒不可遏:阵拓一丈,害我不得不将闲杂人等纳入阵中,又不能都杀了,令耳目清静……丑,实在是太丑!我精研术数十余年来,临阵施为,没发动过这么丑的天焕三辉阵!

机灵灵一颤,似是想起白璧蒙尘,忍不住背脊恶寒。

不好意思啊,都是我丑,对不住大家。那个我还有点事,可不可以……

茶棚另一头传来闲杂人等的咕哝,听来颇为沮丧。

聂雨色理都不想理他,抬头射来两道狞光,冲耿照森然笑道:你若想不死,那也容易,只消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学得……

二位不好意思打个岔,我有点急事,在这儿实在耽搁太久……

……我奇宫之独门绝技通天剑指,我可考虑放你一条……

……两位聊得这么投机,要不要先放小弟出去,反正是丑……

生路……

聂雨色突然转头咆哮:你能不能别打岔?我正问着他哩!

那先放我出去啊!

风篁也火了。我不想听还不成么?莫名其妙!

聂雨色怒极反笑。你就待到死吧!我偏不放。要水没有,咸豆也没有!

是么?

风篁大笑:既然如此,我自己出去!

铃声忽扬。

风未扰动,一道匹练刀光横扫而出,原本四周不时轻颤、透着虚妄的景物瞬间凝结,似被风压夯作一团,再无尺蠖之屈,才连同视界里的一切,被暴雪般的刀芒一分为二——声音在刀光过后倏又出现。

聂雨色所在之处轰然迸散,棋墩、算筹、棋盅,甚至盅里或墩上的黑白碁石……位于方桌中轴的一切俱都两分,砍破迷阵的雪浪刀华同时也砍开了行进路线上的所有实物,无分大小精粗;本应对剖的聂雨色早已不在原处,失去阵眼与阵主的奇门幻阵刹时崩溃。

那感觉很难形容,但耿照身子一晃,便知迷阵不复存在。肌肤表面、耳鼻穷中彷佛残留一丝湿濡闷浸的奇异触感,然而除了汗渍血污,并无任何可感的实体。清脆的铃声渐渐沉落,却依然动听,而发声的铜制轮铃原是来自刀首的垂饰;无论使刀之手如何有力沉稳,也不能使驼铃无声。会在刀上饰铃,是因为太有自信、过于光明,抑或只是无所用心,纯然喜欢那自由无依的清脆声响?

迷阵的扰动消失,耿照终于有机会看清男子的长相,才发现与先前的想像差之千里:风篁是一名高大结实的中年男子,全不像文士儒者,满面于思、鼻作鹰钩,糙如磨砂的肌肤被艳阳晒成油亮的红褐色,厚发又卷又硬,根本梳不成髻,只能随意紫在脑后。若非有双爱笑不带沧桑的眼睛,让眼神比外表起码年轻了十岁,模样便似西北常见的走荒漠客,满身抖不落的风尘。

他披着一袭结实的长旧披风,防风的裹头长巾在颈间随意绕了几匝,束腕的臂鞲一路缠到肘后,打着绑腿似的双股皮绳。发出惊人刀光的长刀形如新月,刀弧却平缓得多,刀身凹凸不平,宛若铁胎,外鞘缠着厚厚的毛皮,长柄是标准的双手带;刀首末端的铜环之上,果然吊了两只荔枝大的铜铃,铸造甚是精巧。

耿照只看一眼,便知此人有毛族血统,他们强壮得像野兽,速度、气力以及敏捷的反应均远胜常人。据说西山韩阀麾下的劲旅飞虎骑专门选拔这样的人,故尔天下无敌,威名远播。

深目高颧、行旅装扮的虯髯男子手按刀柄,忽然一笑。我中计了,是不是?

也不算是计,不过是点小心机。

广场的另一端,聂雨色重新盘膝坐上最外缘的方桌,邻桌正是平无碧的尸首,万不得已时抓起一扔,便是现成的盾牌。试出对手的能耐,他警觉地退到安全线外——当然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结果。

若非如此,你也未免藏得太深。

黑衣公子换手托腮,另一只手撑着膝盖,饶富兴致地眺望着另一头的陌生人。你这下是西山问锋道狂风世家的手笔,没记错的话……嗯,叫散回风。据说狂风世家之刀质朴刚健,不重套路,以一息的出刀次数区分境界,一式散回风代表入门,一息间只能全力劳出一刀,二式便是连出两刀,以此类推。方才阁下那一手,却是几式散回风?

一吸一吐曰一息,本指极短的时间。

而练武人之谓一息,除了计量时间速度,亦指一次提运内力之所为,直到力竭换气为止。一息间连劳数刀虽非难事,然而刀刀皆全力施为,压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并至,刀劲相叠,也十分骇人了。

问锋道狂风世家昔日亦有刀浪的别名,狂风之快,尚不足形容那种明明只与一人对敌、刀劲却叠涌而来的恐怖;一刀都接不下了,顷刻间连来数刀,谁不丧胆?故尔称之。在金刀门柳氏崛起之前,西山夜炼、狂风俱为刀坛锋首,各领一时风骚。风篁淡淡一笑。

以问锋道的算法,该是六式罢?

喔?

聂雨色不禁挑眉:二十年前,问锋道风老家主与柳氏金刀一战,不幸落败封道退隐,再加上夜炼刀修玉善金盆洗手,刀坛从此独尊西山金刀门。当年风老家主落败之招,恰恰是六式散回风,适才你明显未尽全力,若决心向柳家搦战,当能重振家声,君何流落江湖,甘心埋名?

风篁哈哈大笑。

你绕了半天,只想挖我的底。

他把玩着桌顶空杯,怡然笑道:我十几岁上家道中落,家主封道归隐,我的确有过这般想头,欲习得绝世刀艺,打败柳氏,重振狂风世家。

幸而遇见家师,经他老人家一语破障,方知虚名荣辱,皆违道心。我若日夜想着报仇,想着柳氏金刀,今日断不能练至六式散回风的境界,纵使胜了金刀门,难道日后便不会被余子所败?

聂雨色,我对你们指剑奇宫的恩怨没兴趣,我是真路过,坐下喝茶……算了,不说这个,说了火大。你怕我泄漏今日所见,我便立个誓与你:想要风某泄漏只字片语,须问我手中之刀!如此,你能放心了罢?

聂雨色对他始终忌惮。

自风篁坐下,他便格外提防这名看不出深浅的汉子,还在路野色、甚至长老平无碧之上。那六式散回风可说直接落实了他的怀疑,单以实力来看,此人果然是今日最难缠的对手,威胁更胜那名内力浑厚、身怀本门绝学的耿姓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