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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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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书籍名:《血腥的盛唐》    作者:王觉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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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嘉话》)

李义府受宠若惊,从此牢记太宗勉励,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攀上帝国政坛的最高枝,在上面纵览“全树”风光,俯瞰芸芸众生。

晋王李治被册立为太子后,李义府得到重用,进入东宫担任了太子舍人,加崇贤馆直学士,与当时同侍太子左右的来济“俱以文翰见知,时称来李”(《旧唐书·李义府传》)。

可李义府没有料到造化会如此弄人。李治当上皇帝后,他只是从太子舍人变成了中书舍人,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大步升迁。几年后,当初和李义府齐名的来济因为攀上长孙无忌这根高枝,很快就青云直上,位登宰辅,可李义府却一直原地踏步,始终在中书舍人这根老枝上不咸不淡地晃悠。

更让李义府感到悲哀的是,到了永徽六年,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长孙无忌,朝廷忽然下了一纸敕令,要把他贬到偏僻荒凉的壁州(今四川通江县)去当司马。太宗当年的勉励言犹在耳,可对如今的李义府来讲不啻于莫大的讽刺。连这赖以栖身的唯一一根枝丫都快断了,还奢谈什么“全树”呢?

李义府由于职务的便利,在贬谪令下达门下省之前便已获悉,于是惶惶不可终日,连忙问计于同僚王德俭。

王德俭是许敬宗的外甥,为人工于心计,且因脖子上长了一个肉瘤,因此被人称为“智囊”。智囊看着李义府一脸惶悚的表情,不禁拈须微笑,半晌才说:“皇上想立武昭仪为皇后,可一直犹豫不决,原因就是一帮宰相从中阻挠。李君若能襄助皇上和武昭仪达成这个心愿,必定可以转祸为福。”

李义府闻言,当即茅塞顿开,转忧为喜。当天,李义府顶替王德俭在中书省值夜班,然后向高宗呈上了一道奏章,请高宗废黜王皇后,改立武昭仪,以满足朝野上下的共同愿望云云。高宗阅后,顿时喜出望外,连夜召见李义府,和他进行了一番密谈,随后赏赐珍珠一斗,并让他留任原职。

武昭仪听说朝臣中终于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了,更是喜上眉梢,随即暗中派人前去和李义府接触,自然又是一番优厚的赏赐,不久又让高宗把李义府破格提拔为中书侍郎。

在中书舍人的位置上呆了整整六年,李义府终于时来运转,迎来了仕途的春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义府、许敬宗、崔义玄、王德俭、袁公瑜等人迅速团结在了天子和武昭仪周围,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随时准备与长孙无忌及其宰相团一决雌雄。许多年后,大周女皇武曌仍然念念不忘这批人当年的“翊赞之功”,特地下诏追赠了官爵,并给他们的儿子们一一赏赐了封邑。

眼见天子用最短的时间就纠集了一帮政治打手,并且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长孙无忌、禇遂良等人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召集他们的人,秘密举行了一个碰头会,谈论当前的政治形势。在会上,长安令裴行俭一脸义愤,声称如果让武昭仪当上皇后,“国家之祸必由此始!”(《资治通鉴》卷一九九)

就是这句忧患之言,为裴行俭惹来了祸端。

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武昭仪的掌控之中。

秘密会议刚一开完,一直在暗中侦察的大理丞袁公瑜就把会议详情一五一十地通报给了武昭仪的母亲杨氏。

武媚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掠过了一抹冷笑。

几天后,裴行俭就被贬出了朝廷,并且一下就被踢到了帝国最辽远的西北边陲,担任西州(今新疆吐鲁番市东)都督府长史。

这一贬谪形同流放。如果换成一个意志不坚的人,也许只能在条件艰苦的大漠西域抑郁而终了,可裴行俭不是一般人,他非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以巨大的热情和勇气投入了经略西域的事业中。此后十年间,裴行俭在西域边陲多有建树,终于在麟德二年(公元665年)被朝廷任命为安西大都护。在此任内,裴行俭统驭有方,政声卓著,使得“西域诸国多慕义归降”(《旧唐书·裴行俭传》)。

在多年的军旅生涯中,裴行俭先后提拔并重用了程务挺、王方翼、黑齿常之、郭待封、李多祚等一大批军事人才,这些人后来都成为英勇善战、独当一面的将领。此外,在裴行俭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刺史、将军还有数十人之多。而裴行俭本人,也当之无愧地成为初唐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之一。

裴行俭的被贬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意味着高宗和武昭仪已经向长孙集团发出了挑战。而就在贬谪裴行俭的几天后,也就是这一年的九月初一,高宗又忽然把许敬宗擢升为礼部尚书。众所周知,礼部主管朝廷的册封事宜,高宗让许敬宗担任礼部的一把手,其用意不言自明,就是冲着皇后废立去的,同时也等于是在向长孙集团示威。

说起来,这个许敬宗也是一个老资格的政客了。早在隋朝末年,他就与魏徵同在李密帐下任职;归唐后,许敬宗又以文才见重于李世民,成为朝野倾慕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在当时可谓是风光十足。可到了贞观年间,许敬宗却一直官运不畅——早年的同僚们都已纷纷拜相,甚至连许多年轻后进也已经身居高位,可他却几起几落、屡遭贬谪,始终进不了帝国的权力中枢。这始终是早年得志的许敬宗最大的一块心病。

高宗即位之初,许敬宗以东宫旧臣身份,一度升任礼部尚书,眼看距离宰相之位已经不远,可他时运不济,不久又因事被贬,外放为郑州刺史,到了永徽三年才又回朝担任卫尉卿。

而复拜礼部尚书的这一年,许敬宗已是一个六十四岁的花甲老人。

此时此刻,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依然死死盯着宰相之位。

许敬宗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再蹉跎了。所以,他现在最迫切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豁出这条老命和长孙无忌死磕,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拥立武昭仪为皇后。

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拜相的梦想,抵达仕途的巅峰!

【越演越烈的政君臣博弈】

永徽六年九月的一天,高宗李治在散朝之后,忽然点了几个宰相的名字,让他们到内殿,说有要事相商。

被点到名字的人是: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禇遂良。

而其他三个宰相韩瑷、来济、崔敦礼则不在被召之列。

对于天子召见的目的,四个宰相都心知肚明——皇上要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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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内殿面圣之前,他们在政事堂小聚了片刻,准备商量一个对策。

面对即将到来的这个重大事件,四个宰相表情各异。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始终一言不发。

李勣则是一会儿闭目养神,一会儿抬头望天。

于志宁表情暧昧,目光闪烁。

只剩下一个禇遂良带着忧愤不安的表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终于无奈地意识到——和天子死磕的光荣使命,已经责无旁贷地落到自己的肩上了!

他知道,在即将与天子展开的这场对决中,长孙无忌是己方的大佬、是主帅、是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上场的;而李勣呢,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无疑是和天子一个鼻孔出气的;至于这个老滑头于志宁,从头到尾都在躲避他的目光,八成也是指望不上了。

禇遂良最后用一种慷慨赴义的口吻打破了沉默:“皇上今日之召,大半是为了皇后废立之事,皇上既然心意已决,触逆龙鳞只有死路一条。太尉是天子舅父,司空是开国功臣,所以你们不宜进谏,不能让皇上有杀元舅和功臣之名。只有遂良起于草茅,对帝国并无汗马功劳,而今又忝居宰辅之位、身受顾命之责,若今日不以死相争,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禇遂良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表面上好像是要同时保护长孙无忌和李勣,怕他们被皇帝怪罪,其实他保护长孙是真的,保护李勣则纯属扯淡!说白了,他无非是想堵住李勣的嘴,希望他不要开口罢了。

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漂亮,所以他话音刚落,长孙无忌就立刻投来赞赏和鼓励的一瞥。

李勣一听,心中暗笑。好你个禇遂良,居然不让我说话?行,不说就不说!李勣马上站起来,借口身体不适,要先行告辞,然后拍拍屁股就径直出宫了。

李勣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天子这回是志在必得,长孙无忌这帮人想跟天子硬拼,最后只能是自取其咎。所以,与其跟他们撕破脸面,轻易暴露自己的立场,还不如表面上弃权,作隔岸观火之态,等到双方相持不下的关键时刻再投天子一票。

至此,四个宰相都选择了各自不同的博弈姿态——长孙无忌老谋深算,按兵不动;禇遂良摩拳擦掌,准备冲锋;李勣貌似弃权,实则保存实力;而于志宁则是立场模糊,态度暧昧。

李勣走后,长孙无忌、禇遂良、于志宁三人随即进入内殿。

看着他们姗姗来迟的身影,天子李治显得很不耐烦。他直直地盯着长孙无忌,开门见山地说:“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今欲立昭仪为后,何如?”

禇遂良趋前一步,挡住了天子直视长孙的目光,朗声答道:“皇后名家,先帝为陛下所娶。先帝临崩,执陛下手谓臣曰:‘朕佳儿佳妇,今以付卿。’此陛下所闻,言犹在耳。皇后未闻有过,岂可轻废?臣不敢曲从陛下,上违先帝之命!”(《资治通鉴》卷一九九)

在中国古代,男人想要把老婆休掉,必须要有圣贤规定、社会公认的七种理由,这七种理由称为“七出”或“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