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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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邀他下班后在老地方见时，他想──她终于要对他提出分手了。
明知这个结果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可头一回，他不想去面对！他不想听她对他说──一切就到此为止。
磨蹭了许久，明知已经过了约定时间，明知她正在等他，他就是不想去。
从不为任何事轻易烦乱的他，头一回失了冷静，甚至还刻意地摔坏了手机──只因不想听到她打电话来催他赴约……
直到一道念头闪过──如果她真的提出来，他──大可以拒绝，要求她再给他一点时间，直到那个讨人厌的「惯性」消失，她会看到真正的他，这样一切便会否极泰来……
当念头转到此，顿时感到压力一轻，决心赴约去。
只是──赶到餐厅，坐到她面前时，又是另外一件事，那种想亲近又想逃开，与她保持距离的意念再度涌上，这份矛盾几乎要当场撕裂逼疯他。
突然间，他明白这样对她不公平，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等他？！她为何要忍受这样诡怪的他呢？
于是他决定──放了她，哪怕他一辈子都会不断地处在懊悔里，可那就是他应得的，犯错的人就是要付出代价，他没有资格拥有亲密的伴侣……
可做梦没想到，从她口中吐出的不是分手，而是──他要当爸爸了！
那一刻，即使有闪电、落雷击中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凭着本能反应说了某些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不断灌水入喉也无法平冷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洗手间的？直到某种痛楚从额际传来，这才发现自己在撞墙，那强烈痛感毫不留情地唤醒他的理智后，他才相信这一切不是在做梦，是真实的！
他想放声大喊、大笑！他想将累积在心中所有的感觉一股作气的发泄殆尽，但残留的理智提醒了他，她还在等他的回答。
忆起那微带着沮丧的脸庞，此刻的她一定很不知所措，他赶紧冷静了下来。
这──是命运吧？！他第一次是如此相信这个东西的存在。
在这个时刻──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他将要放开她的时候──却发现两人之间已产生了不可轻易切断的连结。
孩子，他一定要！出于最自私的渴望，一个有着他骨血的孩子，才刚知道其存在，便已无法遏抑地爱上，他想要孩子，也想要孩子的母亲。
他的心忍不住因为这个想法而快速跳跃了起来。
即使那份因惯性而产生恐惧还存在──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推开她，想逃离她，尤其在婚姻生活里，愈是紧密地生活在一起时……
可一旦有了那份连结，他是不是会有所改变？他与她……是不是可以有不同的未来？！
几乎不多加思索，他做出这辈子堪称最不冷静也最快速的决定，明知日后有可能会后悔此刻的冲动，尤其事关他的人生规划，但──他无法克制。
定下心神，走出洗手间，以最坚定的态度告诉她──他已经准备好负起责任时，她的反应再度让他吃了一惊。
没想到她会哭成那样？！
望着她逃离似的背影，心不禁泛起一股酸疼。
她是感到如释重负？还是觉得枷锁在身？
那一刻，他不明白她的心………但他多期望是前者呀！因为他已经开始在做他与她未来的计划了……
官霖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即使对前程不敢抱着多乐观的看法，他清楚地知道──他就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即使明知她会难过……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
因为他已经一个人太久、太久了……
婚姻、孩子、家庭…
事情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个接着一个来，有些教人喘不过气，可却又为这些即将到来的变动兴奋着。
即使如此，他也没昏过头，至少──他很清楚一件事。
若想要有光明的未来，除了他得努力克服那个该死的惯性以外，最重要的──他一定要好好弄懂他未来的老婆，确定她的确是他最佳的伴侣呵。
07
他们即将结婚的事有如炸弹般的在公司内部，尤其是会计部门造成极大的震撼。
很多人在对他们说恭喜时，表情大多是震惊难以置信的。
谢官霖一脸平静、温和的应对着如机关枪般扫射而来的问题，一律都以微笑回答：就是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短短两句，虽堵住大部份的嘴，可仍有人问出那最关键、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何时开始？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
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笑道：「该开始时就开始了，一切都顺其自然。」
这回答有没有勾起人想杀人的欲望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可多数人即使很想再追问，偏偏碍于这几个月做同事以来，普遍都还跟他不熟，再问下去似乎会失礼，可对思仪却不然，好歹她已经在这公司好几年，称得上「资深」员工了。
尽管思仪很想夫唱妇随，效法那平静自得的模样，但──终究是异想天开，放弃对谢官霖逼问的人，二话不说便架起她到厕所展开质询大会，毫不手软地严刑伺候！
「说！你们到底何时开始？」出纳的大姐头张葳葳代表大家统一发问。
「该开始时就──」
「妳再重复那个答案我们就跟妳翻脸！」
眨眨眼，有这么严重吗？思仪暗暗在心中叹口气，怎么开始对她本来就是个谜，好不容易才搞清楚的，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讲得明白呢。
一脸无奈地望着已面带不悦的众人，她们的心情不是不了解，此刻的她就像是会计部门的叛徒一样，完全不把她们当同事朋友看，她与谢官霖的恋情可以说是在她们的面前发生的，可她们却一无所觉，难怪她们无法接受。
清清喉咙。「他刚来时我就对他还蛮有好感的……」
「怎么可能──他明明就一副窝──」负责薪资帐务处理的刘玲在接到思仪丢过来狠厉的白眼后立刻闭上嘴。
「我知道妳们对他没好感，可并不代表我跟妳们一样，好吗？」思仪扠起腰。「刚好我也趁这个机会跟妳们说清楚，我并不想听到妳们有人再任意批评他是个同性恋者或者什么的，他不是，ok？」
「妳试过啦？」做成本帐的王敏惠吃吃笑道。
眉一挑，脸不红气不喘的。「对！我试过了，而且──」刻意顿了一下。「我很满意。」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几声倒喘跟吸气声。
会计部门里大部份的人都是已婚妇女，有时说起黄色笑话来，绝对露骨，在这样陶冶下，不管是不是未婚，对「性」的话题早已是百无禁忌。
「我们正式交往也不过一个月，之所以没跟妳们说，是因为我也没有把握会不会跟他继续下去，所以在还没定局前，不好意思先跟妳们说。」当然这绝对是客气话，事实的真相是办公室恋情一旦曝光后，十之八九都没有好结果，更会成为八卦中心，与其受到莫名的关爱和监视，宁愿保持神秘和低调。
对这个理由，众人勉强能接受。
「可──既然刚交往没多久，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结婚呢？」
知道这事瞒不了，再过几个月也会看得出来，思仪低首轻抚着肚子，众人随着她的动作，视线跟着移下，片刻皆露出恍然，在她们开口前连忙出声说道：「不要说出来，等三个月后，一切都稳定后再谈论，否则──有问题，我唯妳们是问。」
众人有默契的点点头，毕竟习俗在怀孕未满三个月前谈论此事不宜。
原来是奉子结婚，这下──总算解了众人的疑惑。
王敏惠突然笑道：「果然试过了，显然效果非凡，还买一送一咧！」
此话一出，众女立刻哄然大笑，只有思仪是摀住耳朵摇头苦笑。
得到想听的，质询大会才算结束，众人鱼贯而出，思仪则留在洗手间，又磨蹭了好一会，才从暂时充当审问椅的马桶上坐起来，当然没忘记将马桶盖掀开，方便下一个人使用。
走出洗手间后，发现官霖就等在外面，看到他脸上明显的关怀，她突然有想哭的感觉。
「妳还好吗？她们有让妳难受吗？」他知道公司这票娘子军非好惹，他可冷淡以对，但思仪不行，所以打「她」被架进去时，心便忍不住七上八下的。
「没什么，只要把话说清楚，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就可以了，倒是你，刚又被副总叫进去，他又刁了你吗？」不想被那莫名感伤情绪给缚住，赶紧转移话题。
「也没什么，一样是问了我们的事，他笑说我厉害，居然把到我们公司的『会计之花』。」他笑道。
她睁大眼。「我？会计之花？！」脑海中浮现那油光满面副总吐出这句话的模样时，忍不住打了个颤。「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一点都无法让人高兴。」语毕，还搓了搓胳膊。
他微微一笑，然后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就昨天我们讨论的部份拟的行程表，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思仪抽出来摊开，看到上面有条不紊的列出大小项，甚至还附注了细节，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和细心，一览过后抬起头。「这个星期就要去探望我们的父母？」
「嗯！觉得如何？」
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点……紧张。」
「我也是。」他老实的招认，两人相视会意一笑。
「今天我就会打电话回去知会一声。」
「我也是。」
说完后，两人有片刻沉默。
今天是两人第一次以正式公开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公司，关系既已对外公告，好象很多事就可以公开的做，不用再遮遮掩掩，但又会觉得不妥，毕竟这里是上班的地方。
「那──我们……」
「思仪，电话！会计师事务所打来的。」敏惠探头出来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