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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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旖 把十三当成活动掩体，围着他转圈圈，十三躲闪不得，身上挨了几下雪弹。他来了兴致，索性也捏起雪团，加入混战。赏心院中，肆意的笑，震得树叶上的雪纷纷而下，这一刻，这两位阿哥，似乎才有了些许顽童本色。
他们玩得高兴，不防院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人，十四恰好一个雪弹招呼过去，那人低头闪过，雪弹击在他的熏貂朝冠上，白茫茫的润开来。那人抬起头，正了正朝冠，却原来是四阿哥。他冷冷扫视他们，目光中大有责备之意，对十三说“皇阿玛要见你和十四弟，我到处找你们，却原来躲这儿疯玩，还不快整理衣裳随我见驾去！”
十三十四诺诺应了，明旖站在四阿哥身后，欺负他看不见，偷偷做着鬼脸。十四瞧见了，看着她无声的笑起来，直到跟在四阿哥身后走出院门，还不忘咧 着嘴回望她一眼，明旖 做了个赶鸡鸭的动作，十四一愣，笑容更大了，又要憋着不笑出声，只看到他的肩膀，抽风似的一路上下抖动。
05
热热闹闹过完年，大家又为筹备太后生日忙开了，康熙以孝冶国，自即位以来，对太后晨昏定省，未尝一日或缺。凡太后生日，那可是比皇上万寿还隆重的庆典。大伙儿都在琢磨送什么样的寿礼，才显得与众不同，只要讨得太后高兴了，皇上自然高兴，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明旖想了想，跑去找十三、十四咬了一通耳朵，然后他们又帮着她一个一个的说服，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到了太后生日这一天，嫔妃大臣纷纷进呈奇珍异宝，以博太后一顾。慈宁宫中宝光流淌，异彩纷呈，明旖看看这个，又摸摸那样，只觉得长十只眼睛都不够用。
皇上也早早下了朝，过来陪太后看戏。戏照例点的是《五福连》，包括〈净棚》、《跳加冠》、《仙姬送子》、《京城会》、《八仙庆寿》等五折。分别寓意功名财子寿，都是最吉祥的戏。重头戏是《八仙庆寿》，说的是八仙各显神通，渡海去赴蟠桃会为王母娘娘祝寿的故事。因为出场的人物众多，非常热闹。故安排在第三出，作为一个高潮。
乐声响起，幕后众声合唱道：
“玉皇敕令九重天，玉皇敕旨九重天，
王母蟠桃会众仙。王母蟠桃宴众仙。
南山松柏枝枝绿，南山青松枝枝绿，
北海灵芝朵朵鲜。北海灵芝朵朵鲜。
对对金童捧寿酒，对对金童斟寿酒，
双双玉女作诗篇。双双玉女赠诗篇。
三杯醉倒蓬莱客，吃酒醉倒蓬莱阁，
八仙庆寿万万年。八仙庆寿万万年”
皇上无意间一回头，见身后的位子稀稀落落空了不少，十三十四、老十、老八老九都不见了，不由微微皱眉。德妃是知道内情的，拿帕子掩了口笑道“皇上别急，等着瞧好吧！。”
大幕拉启，先是一场渡海的戏，今日的戏台仿佛不同往日，依稀有海浪起伏，七仙各驾法宝，于海面破浪而行，太后一阵奇怪“哟，我这老眼昏花的，可真不中用了。我怎么瞅着八仙变七仙了？”
待女正要回话，忽听笛声响起，韩湘子吹着笛子从天而降。太后的眼睛都看直了，连声赞道“今儿这个班子不错，还真有些稀罕劲儿！”德妃微微笑道“皇额娘，这稀罕的可还是后头呢！您仔细瞅瞅，这扮八仙的是不是瞧着眼熟？”
太后使劲揉揉眼“我正在这儿奇怪呢，那扮韩湘子的，我怎么瞅着象胤祥？还有那蓝采和，跟胤祯真象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扮何仙姑那丫头我也瞧着眼熟，可偏生一下了想不出来象谁？”
“象不象明旖？”德妃笑道
“不错！不错！”太后抚掌道“正象明旖，只是我瞅着比明丫头还俊俏些。”
“那就是明旖！”德妃含笑一一指点“扮汉钟离的是十阿哥，铁拐李是七阿哥扮的，曹国舅是九阿哥，张果老是十二阿哥，吕洞宾是八阿哥，他们或戴了胡子或化了妆，所以皇额娘您认不出来。只有韩湘子和蓝采和是一张素面，所以皇额娘一眼就瞧出来是十三十四两位阿哥。”
“唉哟！瞧这群猴崽子调皮的，连我都蒙混过去了！”老太后乐得脸上开了花。看看台上，众阿哥唱得倒也有板有眼，想必也是费心练过的。不由得心下感动，以手抚心道“难为这些孩子有心的，我过了这么多年生日，也就觉着今儿个最有意思。”
康熙笑道“昔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今日小儿辈效顰之举，能博皇额娘一笑，也是他们的福气了。”便传令下去，命诸人谢幕后前来领赏。少顷，明旖及众阿哥前来叩头，齐声恭祝太后万福金安，福寿绵绵。太后心中欢喜，命赏他们一人一柄赤金如意。又问道“今日戏台为何颇为不同，那台上如何有波浪起伏？你们又是如何驾法宝而行呢？”
明旖上前一步答道“回太后，此事其实简单，奴婢事先命人在戏台上铺上了蓝色丝缎，两边以风箱鼓气，故有海浪起伏之状。至于驾法宝而行，则是戏台上早设好了轨道，只需著人牵引而已。”
“原来如此，”太后点头道“哀家还当真有仙人施法呢！”
康熙笑道“朕料这些阿哥也想不出这法子，必是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捣鬼。难得太后这么高兴，你说，想要朕赏赐你什么东西呢？”明旖跪下磕了个头道“回皇上，此事众阿哥出力不少，明旖不敢居功。更何况能博太后一笑，已是明旖的福分了，不敢再求赏赐。”
康熙笑道“朕金口玉言，即说赏赐于你，怎可收回？你但说无妨。”明旖想了想，又磕了个头道“回皇上，奴婢蒙皇上收留，衣食无缺，唯一小小心愿是……”她顿了顿，偷眼看康熙神色“奴婢长于民间，自幼顽劣，常想出宫走走，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仅此而已？”康熙笑道，明旖忙大力点头。康熙拿出一面小小金牌，“持此金牌，朕许你自由出入宫禁。只是每次出宫前，要先回禀德妃，让她派人保护。”明旖接过金牌，大喜过望“谢皇上恩典！”
06
十三十四给德妃请安罢，思量着去瞧瞧明旖。远远的就瞅见赏心院中出来一名男子，一路遮遮掩掩的走。十三十四疑云大起。看此人服饰，颇为华贵，不是下人，然而身量甚高，断不是明璠。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前后包抄上去。那人似有察觉，加快步伐，竟然想跑。十三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那人吓得大叫“别打，是我！”他转过头来，竟是明旖。
十三松开手，明旖一边揉着青紫的手腕，一边嘟着嘴道“十三爷，我们每次见面都要这么隆重吗？”十三讷讷一笑，“你没事鬼鬼祟祟做什么？”明旖侧头望了他半晌，悄声道“我想出宫去玩！”
十四吓了一跳“你打算一个人溜出宫去？皇阿玛不是说要你禀明额娘，派人跟着吗？”
明旖白他一眼“一群待卫跟着，我还玩什么呀？”
十四一脸的好笑“得得得，就你这样了，过不了神武门，就被当剌客拿下了。”
十三笑了笑，说道，“也罢，我和十四弟正好要出宫，就顺道陪你遛遛吧。”
“真的！”明旖兴奋得眼睛闪亮“太好了！”
出得宫来，明旖一路嚷嚷着要去天桥。两位阿哥都是大惑不解。这个时候，天桥还刚成雏形。主要也就是升斗百姓买买日用百货的去处。达官贵人谁肯屈尊？无奈明旖一意孤行，他们也无可奈何。一路行来，明旖的嘴就没停过，试了豆汁儿，受不了那股酸味，喝一口便搁下了，又尝了尝爆肚，倒是香脆得很，然后又吃了扒糕和凉粉儿。呀,还有卤煮小肠炸豆腐，十三笑道“都说十哥能吃，我看真是冤枉他了。”
明旖 不理，自顾拿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十四叹着气说“小姑奶奶，劳驾您有点淑女风范好不好？真不知教导嬷嬷如何教你的。这要是被哪个臣工给看到，两位阿哥和着格格逛天桥，我和十三哥的脸都不知往哪搁了！”
明旖向他扮了个鬼脸，跑到吹糖人的摊子前，吹了一个孙悟空，忽然兴起，指着十四阿哥问摊主吹不吹得出，十四脸都绿了，上前拖着她便走。明旖一路咯咯笑个不停。见前面有一座酒楼，便挣脱十四的手“好了，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饭作陪罪可好？”十三十四陪她逛了半天，早已累了，当下挑了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明旖尽拣十四十三喜欢的菜点，酒过三巡，十四的面色方才缓和下来。明旖早就吃饱了，靠在窗边向下看了半晌，招手叫过小二，拿了十两银子命他兑成制钱。时制一两银子可兑制钱一千文，搬上来沉甸甸的一大堆。堆在桌上，颇为壮观。十三诧道“你又想做什么？”
明旖笑道“我今儿个很高兴，所以想让大家分享我的快乐。”她边说，边拿起钱向楼下撒去。
天上下钱雨了?!楼下的人先是一愣,继而疯抢起来。扔了几把钱，明旖见楼下抢到钱的大多是青壮年，老弱皆被挤到一边，心中有些不乐意了。无奈她的眼法实在不好，指东打西。回头抓过十四，塞了一把钱在他手中，“你可敢和十三哥比试一场？”十四最是年少好胜“比什么？”“比眼法呀！”明旖指点楼下“我指哪你扔哪，看你们谁扔得准？”
“好！”十三十四各分了一堆铜钱。楼下人群中但有年老、年幼、体残者，明旖指哪打哪。十三更是用了上巧劲，有年老之人甚至不用弯腰，自有铜钱落到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