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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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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郎骑竹马来

书籍名:《意萧然》    作者:懒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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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着朱红‘狄城’二字的城楼下,五尺宽的精钢红漆门敞开着,却不复往日城门熙熙攘攘的景象,两排浩荡肃立不同寻常门卫的英武将士,手持笔直长矛将闲杂人等隔开。

        巳时日偏移,初春清新的微风拂过带来点点清凉,城下立着的守宰却不由额头冒汗,心中暗自犹疑怎会此时未至?暗自窥视一旁纹丝不动的振国将军脸上无半点不耐之情,急忙敛去浮躁整顿身形。

        巳时一刻,深蓝锦缎装典的马车在众人屏息期待下姗姗来迟。

        守宰急忙上前跪拜,两排军士齐单膝跪地,振国将军洛睿翔躬身行礼,守宰正欲请太子下车却见车辕上跳下一护卫装束的男子,径直走向振国将军不制低声说了些什么,守宰隐可见振国将军略带几根飞扬银丝的眉紧了紧,随之却镇定异常的吩咐太子旅途劳顿免去繁琐之礼,即使前往为太子洗尘的‘玉楼’。

        守宰稍愣,在洛睿翔严厉一瞥下醒神,边吩咐让道安排事宜,边想听闻将军夫人除两位公子外特地带了洛小姐于玉楼恭迎太子大驾,如今要省去惯例典礼却不知是殿下急着见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抑或素来爱妻甚深的将军不忍娇妻久候?

        就在守宰胡思乱想,振国将军眉头微拢,太子护卫高深莫测中,一行人徐徐向玉楼而去。

        红毯软椅,水晶垂帘处玉人身着玫红绫罗绸衣,下束金线绣制的纱裙,两臂缠着绚彩绢帛,串串明珠挽着云鬓,高贵典雅,含羞带娇的美人始终垂着头,低着脸只是偶尔顾盼往帘外飞速的望一眼,茶几下的两只小手几乎拧断了丝绢。

        洛尊平看到自家小妹的小动作,心想任是平日怎的顽皮总是小女儿情怀不由暗自好笑,望了眼风姿不减当年的娘亲,落落大方,仪态雍容,身披霞帔赫赫将军夫人有几人猜得到其原乃小妾所剩的庶出之女?不免联想至堂妹无华,娘说其近来身子欠佳故而今日在房里卧着,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他这里心思百转,另一旁洛尊和与其夫人相携而坐,相敬如宾之态几乎令人觉不到一丝不和的迹象。斜睨眼心有所思的洛尊平,洛尊和暗暗嗤鼻太子驾临此等大事下他竟心不在焉?

        阮霏雨银制指套划过衫上装饰的流苏,对两个儿子间的暗流一无所觉,此刻满腹心思尽数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侧目细细审视,晶莹白皙的肌肤隐隐泛着粉色,柳眉细细画过,清澈的眸漾着柔波,朱红点缀柔嫩的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如是。怎么看都是千里难得一见的美佳人,心中暗问有女如此何,必还在意那病怏怏的少女,任是谁又岂会舍凤鸟而取云雀?

        可是无法,没有丝毫理由的就是觉得不安,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模样,顺从的姿态,不安不降反生,这种疑虑仿佛是下意识自然就有的,如同一只母狮本能的对有威胁敌人的警觉,所以明知即使为了做个慈爱的样子亦是不妥,依然将其一人留在府内……

        每个人各自转着自己的心思,却听得太子一行车马已至的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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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土砖堆砌的矮墙久不经修,杂草盘结,风吹日晒下早已裂了开来,抹过厚厚积灰,洛无华涩涩一笑,这围墙内曾渗透多少军人的汗水?这围墙外曾滴落多少家眷的眼泪?肃穆的练场曾寄托多少壮志卫国的情怀?忍痛间多少妇孺孩童辞别亲人?

        屺国一战,二十万儿郎只剩八万而归,二十万不知是一个数字,他是一个个名字,一份份希望,它是不畏不惧的烈士满腔爱国情怀,它是难舍难分的亲人举目远盼的期望。

        可怜无定路边骨,尤是深闺梦里人。

        五年前鲜血染红了疆场,而如今,昔日戒备森严的校场已被舍弃就如它曾经的主人一般渐渐被人遗忘……

        淡到几乎泛白的薄衫随风扬起,无华自问为何偏偏是今日要来此地,明明知是不妥,虽则想了办法避开了弥雅和涟裳,亦难保有个万一,可是无法,强烈的念头如何也无法压下,要来,要来这父亲曾训练兵士的地方,要来这曾寄托自己期盼的地方,要来这…和他初次相遇的地方。

        不自觉地又想起他,他此刻应该已然到了狄城或许已见到了凝暇,少时的情分能算什么呢?无华不自觉地抚上脸被郁结繁思病痛所困得自己,又如何比得上活泼美丽青春正当的凝暇?那曾经的海誓山盟在对方脑海中也许已成了年少无知,那份曾经的悸动亦早已湮灭在血流中,是的,已经湮灭,应该湮灭了……

        远眺风过处卷起阵阵黄色尘沙,无华微微笑了是与往常不同入眼底,心底的笑容,仿佛这尘,这沙才是她真正的亲人,看着如今只比自己腰高出不多的墙,突然有个几乎孩子气的念头,并在理智尚未提醒她前已付诸行动。

        轻松的坐上墙头,无华想起过去避开奶娘,满头大汗仍是努力爬了上来偷窥的情形不由又是一笑,那时…真好……

        一时神迷,突觉有人临近,无华大惊之下一个不稳险些跌了下来。

        “小心!”

        淳厚的声带着急切响起,无华稳住身形,偏首望去,缁衣紧束,身佩宝剑,墨发微拂,剑眉飞扬平添英气,凤眸溢彩俊美异常,不觉又失了神,只觉周遭静到极致,加速的心跳声格外清晰,他来了…和当年一样,就这样站在微风里,就这样站在我面前。

        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逼着自己亦是无法,说些什么呢,要说些什么呢?无华只觉窘迫慌乱到了极点,平日的百般计谋无一用得上。

        站在风里的人亦在静静打量无华,这么些年不见她依旧有些孩子气呢,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无华,他心里好笑的想,不像一般女子怕脏怕累,记忆中的女孩从来不在乎这些,柔柔的外表,谈起战事来一双眸却亮得让人无法逼视,永远有用不完的勇气……

        微笑如春风般和煦,他张开双臂柔声道:“别怕,跳下来,我接着你。”

        像多年前一样无华被蛊惑了般跳下,跳入墙下男子的怀中,男子并未在她站稳后松开双臂,反倒如同对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直到一阵略带凉意的风吹过,无华一个激灵,挣开围着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苍白脸色,勉强挤出抹笑来,轻声问道:“太子,您怎会出现在此处呢?”

        怎会在此处?

        听着那疏离的问话,卫黎修暗自苦笑,近距离的凝睇,让他觉出眼前少女的脸色远没记忆中红润,原本红扑扑的圆脸削了下去还显出病态来。心中一痛,当年巨变之下父王卧病不起,朝政大变,自己不得不依母后与太傅的意思,默许将与自己订婚的人选不动声色的替变。

        多么无能啊!

        在那个时候,对她那么困难的时候,自己竟无能伸出援手,不能陪在她身旁,反不得不逼着自己违约,抛却自己真心许下的誓言,尽管在心中告诉自己,至多只要五年,自己绝不会真正背弃约定,但仍是不敢劝慰,不敢要她等,只因没有十足的自信,唯恐耽误她的青春。

        所以这五年来,不断鞭策自己日以继夜的努力着,终于有了今日的成绩,那一天不再遥遥无期,想来见她,但当真得来到了狄城前却犹疑了。

        近乡情怯么?

        无论如何,再多的理由,再大的苦衷不能磨灭我曾在她最艰难的时刻背弃了她的事实,这么想着,竟是不愿立即见到她了,下车从西门进城不自觉地来到了这里,没想在此他们初次相会之地…见到了她。

        心中有千万句要问,却开不了口,方才那相似情景使他有了他们从未分开过的错觉,可只一句疏理的话语,只一步之遥,两人间又那么遥远起来……

        荒芜的校场弃墙下,丰神俊貌的男子与纤柔清雅的少女久久相对站着,却是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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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饰华丽的玉楼此刻同样被寂静笼罩着。

        太子修殿下居然为体察民情未与卫队同行?

        守宰只觉自己的里衣已然被汗浸湿,这…这殿下他也太大胆了吧?虽则那护卫再三保证太子不会有事,可一想到太子在自己管辖的地域一个人晃悠,这心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啊!

        惶恐至极的守宰未留意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神色大变的人,振国将军洛睿翔在见爱妻听到太子位曾同来后明显变白了的脸色,紧咬的朱唇,不由深深皱起双眉。

        一旁的洛凝暇亦是不免黯然,再如何,待字闺中的少女对那传闻中十全十美的未婚夫总是带着僮景,对今日之宴亦殷殷期盼了许久,手中的丝绢被绞得更紧,像是诉说着主人心中的烦闷。

        这玉楼中不曾变色的许是唯有洛尊平一人,瞧瞧自己一连丧气的二弟,满脸沮丧的小妹,转头……瞧见娘亲的眸光,洛尊平不觉心一跳,他一直觉得娘亲似乎对凝暇的婚事格外注重,或许是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吧,可暗暗地,洛尊平感到再触不着的地方,似乎有片阴影随着这场临时变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