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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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完全不同于记忆里的孤儿院,不知道为什么流下泪来,顾岑年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
晚上两个人偎依在一起的时候,她枕在安阳的胳膊上低声说道,“安阳,我忽然觉得,我们回来是不是错了?”
他眼里闪烁着疑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顾言自己也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只是一时感慨,想到他回国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为老是为自己分神,不由得自嘲一笑,“没有什么,今天我去见了柏律师,跟他喝了一杯咖啡。”
“那就那个顾岑年的王牌律师。”
他显然不是很看重,淡淡侃着露出轻笑,“那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母亲在我出国后生了一场病,幸亏在表姐陪在身边,她们在山上休养了好些时间,上个月才从山上回来,我想陪母亲在家里住几天。”
“这个随你。”
他点头,“还有呢?”
“还有什么?”
安阳逗趣地点点她的鼻子,“刚刚不是说了吗?喝了一杯咖啡,不会只有这两句话吧?”
“怎么了,吃醋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情大好,她故意扩大了脸上的笑意,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一双眼睛犹为透亮,像是浸了水的琉璃。只听安阳醇厚的声音落到耳边,已经被人轻薄了去,他轻咬她的耳朵埋怨,“你才刚刚嫁给我,就单独跟男子去喝咖啡,难道你就不怕我吃醋?”
“那你吃醋了吗?”
“你说呢?”
“像,又不像。”
十二,面对(5)
顾言看得苦笑,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手肘边。
“洛婧,真是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看你,还没有骂你呢?”
她气势惊人地吼了一句,吼完了,紧盯着顾言的脸,下人闻声看过来一眼莫名惊诧,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别人家里作客,于是扭捏地放低了声音,“刚刚是在安阳面前给你留面子,要不然凭我以往的脾气,你今天就别想睡觉了。”
“怕你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
示弱地怯怯看着她,她本来就是颇为温婉的脸庞,两眼亮晶晶地,衬着脖子上的红色玉坠越发动人,连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洛婧也禁不住软下话来。
“我也想不生气,可是你做的事太让人生气了。”
说罢,她嫌口渴,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说走就走,说结婚就结婚,一点消息也露,要不是知道你现在过得好,还以为你被人拐了呢?”
顾言赶紧给她倒上水,半澄黄的水袅袅冒着香气,在白瓷杯里氲氤生烟,待水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她唤下人另沏了一壶茶过来,“在外面喝了太多的咖啡,原来喝茶更合心意。”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改变了心意,一声不吭嫁给安阳?”
“一言难尽。”
洛婧差点怒极生笑,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我还不知道一言难尽,再难言也要给我全部交代了,这一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上次你要和顾岑年订婚,我什么话也没问你,是不想让你有负担,可你倒好,居然一声不吭就失踪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说着,自己却笑了,眼里慢慢有水溢出来,却很浅,只是溢在眼眶边上。回想起订婚前的迷茫,她现在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情,恍惚,恐惧,还有迟疑,虽然顾岑年是这样对她好,可是爱情没有对换,玫瑰也不是两手余香,没有人能让两个恋人付出同等代价,而且他们还是不恋人。
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哥哥。
可是哥哥和丈夫只能有一个。
不容她选择。
其实十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真的很快很快,她原想这样过下去,其实未必不是幸福的。可是安阳不肯让她这样放弃,一个是即将订婚,一个是有妇之夫,这样的出走和别离,真的需要勇气。当时如果不安阳提前做了准备,乐瑶随便在媒体面前说些什么,顾氏和安氏的声誉都会受到损伤,她和安阳,也会愈发坚难。
十二,面对(6)
她不想冒这个险,在没有明白自己爱情的时候。
但是她遇到了他,在花园里的那个男人,只是寥寥数语,她竟然萌生了非常强烈的感情。有生之年,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家人,不管是多么难,不管是多少年,她会倾尽全力去寻找,不是为了解脱,而是为了怀念,长久以来心里愈来愈大的空,已经快要让她荒芜。如果能让她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她便不再是感情的贫乏者,就再也不害怕孤单了。
“你真的要听吗?”
“当然。”
“那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她半趴在桌子上,笑盈盈地拉过洛婧的手,然后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洛婧,你已经知道我父亲死前的遗产分配了吧?”
“顾岑年跟我说过了。”
“所以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遗产而回来的?”
洛婧微叹了口气,“当然不是,谁不信你都行,我信你。”
“我就知道你一定懂我,那你知道了这件事,还会让我嫁给顾岑年吗?”
“不会。”
这两个人她斩钉截铁,“不要问我为什么,但是你因为亲情要嫁给他,我绝不同意。”
“可是当时我没有勇气。”
这才是症结所在,她彷徨,她迟疑,她痛苦,可就是缺了勇气。如果不是如此,她当时就已经远远逃离,或者把事情摊开,千千心结,只要能解得开,她不怕花费力气。
她苦笑,两只手握得更紧,“我真的没有勇气,父母亲对我这么好,还有哥哥,他们从来都是将我看成亲生女儿,我不是没有叛逆过,但是在他们面前我只是一个乖巧的女儿,我绝不会让他们让我担心。因为我舍不得让他们难过,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给哥哥,可是哥哥是真的对我好,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而是爱情,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所有人都快乐了,我也幸福了不是么?”
“傻丫头。”
她流泪叫嚣,“你真傻,幸福,幸福个鬼,都忧郁成那样了,还勉强对着我们笑,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是不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在心里,好高兴终于不再逃避回来了,结果呢?一声不吭就说要结婚,现在结婚了,居然没有让我当伴娘——”
话说到这里,顾言已经哭笑不得了,红润的嘴唇微微咧开,明丽得仿佛一朵小朵般楚楚动人,她顿了好半响,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和安阳,算是两情相悦,只不过彼此之间阻碍太多,我根本不相信我们之前会有结果罢了,他劝我放弃,我不肯,他就生气了。其实逃婚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他也让我看清了事实,和哥哥结婚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容易,自己这一关就很难。”
十二,面对(7)
“结婚,是你们两人的主意,是吗?”
她点头。
“再没有人能让我逃婚了,只有安阳。”
这句话的份量已经非常重,洛婧坐在她对面,目光微移,天幕上一颗星子也无。是啊,明明是朦朦细雨,又怎么会有星子呢?就像顾言从来没有遇到过爱情,怎么知道婚姻的含义呢?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知道了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当然是支持她了。
心里渐渐愉悦下来,一直担心着她不会照顾自己,可是她现在已经了极会照顾她的人,不应该再像放不下心的家长了。
“说实话,听说你和安阳结婚了,我根本不相信。”
在她心里面,顾言不是一个能够利落下决断的人,有的时候过份优柔寡断,因而错失机会,这一方面也是性格的软弱面和善良面。
“为什么?”
“很多原因。”
她苦笑,“最重要的原因,安阳真的很风流,小言你太善良,恐怕没有真的看到他左拥右抱的样子,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嫁给他。”
顾言怔忡,这一点她心里也清楚,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她都看在眼里,他已经转变了很多。
“洛婧,你不像是谈论别人事非的人。”
“但是关于你,我不得不说。”
她深呼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你一直在国外,所以对他不太了解,安阳从接管安氏企业以来,花名比他的作为还要出名。你知道顾岑年已经算得上商业的奇才,但是安阳比他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他的花名,却从来没有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