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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清宫十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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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书籍名:《细说清宫十三朝》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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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帝反复观看,任你聪明伶俐,恰是一句不懂。当即收藏匣中,令探客再去细察。又一日,盛京探客亦到,报称"十四阿哥允,督守陵寝,有奸民蔡怀玺到院投书,称允为真主,允并不罪他,反将书上要紧字样裁去涂抹,所以特来报闻。"雍正帝夸奖一番,打发去讫。这个探客已去,那个探客又来,据言:"八阿哥允禩日夜诅咒,求皇上速死。"雍正帝勃然大怒,诏大学士等撰文,告祭奉先殿,削允王爵,幽禁宗人府;移允禟禁保定;逮回允治罪。复阴令廷臣上本参奏。

        不到数天,参劾允禩、允禟、允的奏章,差不多有数十本。隆科多等尤为着力,胪陈罪状,允禩四十大罪,允禟二十八大罪,允十四大罪,俱乞明正典刑。雍正帝令诸王大臣再三复议。诸王大臣再三力请,方才下旨,把允禩、允禟削去宗籍,允拘禁,改允禩名为阿其那,允禟名为塞思黑。阿其那、塞思黑等语,乃是满洲人俗话,阿其那三字,译作汉文是"猪";塞思黑三字,译作汉文是"狗"。不到数日,顺承郡王锡保入奏:雍正帝半身西服像阿其那死了。雍正帝故作惊讶道:"阿其那有什么重病,竟致身死?看守官也太不小心,既见阿其那有病,为何不先报知?"锡保道:"据看守官说:'昨日晚餐,阿其那还好好儿吃饭,不料到夜间,暴疾而亡'。"雍正帝顿足道:"朕想他改过迁善,所以把他拘禁,不忍加诛。谁知他竟病死了。"正嗟叹间,宗人府又来报道:"塞思黑在保定禁所,亦暴疾身死。"雍正帝叹道:"想是皇考有灵,把二人伏了冥诛。若使不然,他二人年尚未老,为什么一同去世呢?"次日,诸王大臣合词奏请,阿其那、塞思黑逆天大罪,应戮尸示众,其妻子应一律整治。同党允、允,亦应斩决。雍正帝下谕说:"阿其那、塞思黑已伏冥诛,应毋庸议。其妻子从宽免诛,逐回母家,严加禁锢。允、允禟,尚非首恶,暂缓正法,后再定夺。"大臣等见了此旨,方不再奏。允禩、允禟死后,雍正帝了却一件大心事,只是仍不放心那功高名著的年羹尧和国舅隆科多等人。

        第三部分第58节:年羹尧、隆科多伏法(1)

        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本是雍正皇帝的心腹臣子,青海一役,受封一等公,其父遐龄,亦封一等公爵,加太傅衔,年羮尧诗迹赐缎九十匹。长子斌封子爵,次子富亦封一等男爵。古人"位不期骄,禄不期侈",年羹尧得此宠遇,未免骄侈起来;况他又是雍正帝少年时朋友,并有拥戴大功,自思有这个靠山,断不至有意外情事,因此愈加骄纵。平时待兵役仆隶非常严峻,稍一违忤,立即斩首。他请了一个西席先生,姓王字涵春,教幼子念书,令厨子馆僮,侍奉维谨。一日,饭中有谷数粒,被羹尧察出,立即处斩。又有一个馆僮,捧水入书房,一个失手,把水倒翻,刚巧泼在先生衣上,又被羹尧看出,立拔佩刀,割去馆僮双臂,吓得这位王先生,日夜不安,一心只想辞馆。怎奈见了羹尧,又把话儿噤住,恐怕触忤东翁,也落得厨子、馆僮一般下场。战战兢兢过了三年,方得东翁命令,叫幼子送师归家。这位王先生离开这阎罗王,好像得了恩赦,匆匆回家。到了家门,蓬荜变成巨厦,陋室竟作华堂。他的妻子出来相迎,领着一群丫头使女,竟是珠围翠绕,玉软香温,弄得这位王先生范无头绪,如在梦中。后经妻子说明,方知道这场繁华,统是东家年大将军背地里替他办好,真是感激不尽。那位年少公子,奉了父命,送师至家,王先生知他家法森严,不敢叫他中道折回。到了家中,年公子呈上父书,经先生拆阅,乃是以子相托,叫幼子居住师门,不必回家。先生越发奇怪,转想:"年大将军既防不测,何不预先辞职,归隐山林,逍遥自在,以乐余年,有何不美呢?"王涵春本想写封书去劝他,但又怕他刚愎脾气,未必肯听,便将来书交年公子自阅。公子阅毕,自然遵了父命,留住不归,先生也自然格外优待。

        这年将军总是这般脾气,喜怒无常,杀戮任性;起居饮食,与大内无二。就是督抚、提镇,也视同走狗。在西宁时,见蒙古贝勒七信的女儿,姿色可人,遂不由分说,着兵役抬回侍寝,令提督吹角守夜。提督军门总道他得了娇娃,无暇巡察,差了一个参将权代守夜。谁知这位年大将军精神正好,房事以后,又起身出营巡逻。见守夜的乃是参将,并不是提督,遂即回营,把提督、参将一齐传到,喝令斩决示众。他既残忍异常,如何军心这般畏服?他杀人原是厉害,他的赏赐,也与众不同,一赐千万,毫不吝惜,所以兵士绝不谋变。惟这赏钱从哪里得来?未免纳贿营私,冒销滥报。他这样种种不法的举动,都有皇帝差来的侦探,悄悄地报告朝廷,正合雍正皇帝毁灭功臣的深意,接着,那些讨好的御史,你一本我一本,将年羹尧抨得体无完肤。

        最凶的几条,说他潜谋不轨,草菅人命,占淫命妇,擅杀提督。雍正皇帝看了,勃然大怒,乘势发下一道圣旨:"免年羹尧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之职,令奋威将军、甘肃提督岳钟琪递补,着年羹尧补浙江杭州将军。"这圣旨到了西安,早使气焰万丈的年羹尧,顿时矮了半截,不敢怠慢,连夜交了印信。岳钟琪本和羹尧交情很好,当下用好话安慰,答应他上奏章代求保全。年羹尧和岳钟琪挥泪分别,带了百余名兵丁,向杭州而来。向来"墙倒众人推",他在一路上行着,那京内的六部九卿,京外的巡抚将军,都纷纷上折参奏,众口一辞,说他受沐皇恩,狂妄至此,种种不法,罪大恶极。雍正皇帝十分震怒,一夜工夫,连下十八道谕旨,把个赫赫威名的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年羮尧连降十八级,变做一个看管杭州武林门的城门官儿。这年羮尧到了此时,也无法可想,只得孤凄凄的一个人,带了几名老兵,到杭州做城门官去。但他虽做了城门官,却很守职,对于城门里面,守得格外严密,任你王孙公子,丝毫不肯容情。因此,挟怨的人,愈来愈多。王大臣把前后行为,一一参劾。

        有几条是真凭实据,有几条是周内深文,共成九十二大罪,请即凌迟处死。还是雍正皇帝记念前劳,只令自尽,父子等俱革职了事。惟年富本不安本分,着急处斩,所有家产,抄没入官。年羹尧已经伏法,还有隆科多未死,雍正又要处治他了。都察院先上书纠劾隆科多,说他庇护年羹尧,例应革职。得旨削去太保衔,职任照旧。嗣刑部又复上奏,劾他挟势贪赃,私受年羹尧等金八百两、银四万二千二百两,应即斩决。雍正降旨:"隆科多才尚可用,免其死罪,革退尚书,令往理阿尔泰边界事务。"隆科多去后,议政王大臣等复奏隆科多私抄玉牒,存贮家中,应拿问治罪。奉旨准奏,即着缇骑逮回隆科多,饬顺承郡王锡保密审。锡保遵旨审讯,提出罪案。隆科多道:"这等罪案,还是小事,我的罪实不止此,只我乃是从犯,不是首犯。"锡保道:"首犯是哪一个?"隆科多道:"就是当今皇上。"锡保道:"胡说!"隆科多道:"你去问他,哪一件不是他叫我做的?他已做皇帝,我等自然该死。"锡保不敢再问,便令将隆科多拘住,一面锻炼成狱,说他大不敬罪五件,欺罔罪四件,紊乱朝政罪三件,奸党罪六件,不法罪七件,贪婪罪十七件,应立斩决;妻子为奴,财产入官。雍正帝特别加恩,特下谕旨道:

        隆科多奏折

        隆科多所犯四十款重罪,实不容诛。但皇考升遐之日,召朕之诸兄弟及隆科多入见,面降谕旨,以大统付朕,是大臣之内,承旨者惟隆科多一人,今因罪诛戮,虽于国法允当,而朕心实有所不忍。隆科多忍负皇考及朕高厚之恩,肆行不法,朕既误加信任于初,又不曾严行禁约于继,惟有朕身引过而已。在隆科多负恩狂悖,以致臣民共愤,此伊自作之孽。皇考在天之灵,必昭鉴而默诛之。隆科多免其正法,于畅春园外,附追空地,造屋三间,永远禁锢。伊之家产,何必入官,其妻子亦免为奴。伊子岳兴阿著革职,玉桂著发往黑龙江当差。钦此。

        第三部分第59节:年羹尧、隆科多伏法(2)

        这道谕旨下后,皇帝又了却一桩心事。他怕京内外官员暗地里盘算他,常打发人到衙门里去监督察看。那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人,见隆科多得了罪,就明白皇上的用意,便不觉自危。张廷玉十分乖巧,即上奏章告老回乡,皇帝假意挽留;张廷玉一再上本,皇帝便准奏,在崇政殿赐宴饯行。席间皇帝御笔写一副"天恩春浩荡,文治日光华"的对联,赐张廷玉回家去张挂。张廷玉回家以后,皇帝每年皆赏赐金银等物。

        雍正皇帝一日上朝,忽有御史奏称:"浙江人汪景祺,做了一部《西征随笔》,书中诽谤朝廷,称颂年羹尧的地方很多。"皇帝听了立下圣旨:"汪景祺斩首,妻子发往黑龙江为奴。"还有侍讲钱名世。作诗投赠年羹尧,颂扬平藏功德,诽媚奸恶,罪在不赦。吕留良画像亦奉旨革去职衔,发回原籍,榜书名教罪人,悬挂钱名世住宅,算是格外宽典。此外,文字狱还有数种:江西正考官查嗣庭出了一个试题,系《大学》内"维民所止"一语,经廷臣参奏,说他有意影射,"维"字"止"字,乃"雍"字"正"字下身,是明明将雍正二字,截去首领,显是悖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