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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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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为爱结婚》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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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拒沉下脸之后,便开始低头整理照相器材,然后头都不回地走了。

            女演员大为光火,把所有的气都撒在陆弥头上,陆弥只管收拾灯具和三角架等物,也匆匆地离开了游泳馆。

            在回工作室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好长时间白拒才说:“明天就把定金退给她。”

            陆弥低声道:“知道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

            “说嘛。”

            “白拒,你知道吗?从今往后我需要钱供楼。”

            “你买楼了?”

            “对,今天下午付的定金,是兰亭公寓。”

            “那儿的地段还不错,交通也便利。”

            “就是说嘛。”

            “供楼归供楼,工作室也要有自己的品位。”

            “我懂。”

            “你不懂,女人都是见利忘义的。”

            白拒又是头都不回地走了。陆弥心想可不是嘛,自己当初就是因为仰慕白拒的个性才下决心跟他一起工作的,可是现在她又有点受不了他那种连钱的面子都不看的酷。

            人怎么那么容易向钱低头呢?陆弥暗自感慨,事情如果放在从前,火冒三丈干不下去的肯定是她,今晚她却什么都忍了,简直就像个粗使丫头似的,要不是白拒收拾东西走人,没准她就真的下水了,也难怪白拒骂她见利忘义。

            其实这时候也才晚上十点半,陆弥正准备回到子冲那里去,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叫她回一趟家。陆弥说好吧,明天我就跟子冲一块回去。陆弥的妈妈沉吟了片刻说,你还是自己先回来一下吧。

            陆弥回到家,见到客厅里坐着爸、妈,还有嫂子熊静文和哥哥嫂子的女儿陆蓓蓓,他们齐齐地望着她,脸色却是灰黯的。陆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待开口,母亲已经使眼色叫她到里屋去。

            进了里屋母亲就开始掉眼泪,她说:“弥儿,你哥他住院了。”

            陆弥问生了什么病?母亲说:“开始他只是不舒服,发低烧,我们也没有太当回事,结果这些天做了全面检查,想不到他竟然患了严重的肾病,而且病情发展得很快,有一个肾已经完全不工作了……”

            陆弥顿时傻了。半晌,她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到医院去。”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医生说了,惟一的办法是换肾,而且还有一个最佳时机的问题,过了这一段,你哥的体力就撑不住这么大的手术了……你知道这个手术要花好多钱,光是换肾就是三十万,还有肾源呢,都是钱……”母亲叹了一口气。

            陆弥没有说话,她也只有十万块钱,其中一半还是子冲的。

            母亲终于停止了掉眼泪,她严肃地望着陆弥,她说:“你哥和静文就没什么积蓄,我和你爸都是工人,我们能有几个钱?基本上你哥娶媳妇的时候都花了,现在拿出棺材本不至六万块钱……所以弥儿,你有多少钱都要拿出来救你哥。”

            这话真是像针一样扎在陆弥的心上。

            夜里,陆弥睡在自己原先的小房间里,自她走后,蓓蓓便住在这间房。晚上猜到她不走了,蓓蓓便跟静文去睡大床了。

            躺在床上,陆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首先没想到的是,灾难在向她瞄准的时候她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其次,这件事她该怎么向子冲开口?说,我们不买房了,那十万块钱必须要拿出来救我哥?

            为什么刚才母亲的话会刺痛陆弥?这其中是有特殊原因的。陆弥的父母亲都是客家人,客家人本质上都有些重男轻女,表现在陆家就甚之又甚。可以说,在陆家无论有任何举措都是围着儿子陆征团团转,这几乎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小的时候,家里的生活不富裕,就是有一个鸡蛋也是给陆征吃,陆弥所以搞成一个男孩子性格也是因为从小捡哥哥的旧衣服穿,在家什么活儿都得干,竟然打煤饼爸妈都不让陆征帮她,那时她头发剪得短短的在贫民区疯跑,谁都当她是一个男孩子。

            高中毕业的时候,母亲给她联系了制袜厂,母亲说,我们家是供不起两个大学生的,你哥哥肯定要读书,你要跟我和你爸一样挣钱养家供你哥读书。

            这件事根本是毫无争议地定下来了,可惜的是陆征连考了两年都没有考上大学,反而是陆弥轻而易举地考上了一所名校,但即便是这样,陆弥的父母还是不想让她上大学,他们说上大学太花钱了,而他们累死累活就是想攒钱买一间凉茶铺,至少可以保证陆征将来聊以为生。这个决定太伤害陆弥了,她跑到外面去一天没回家,当时她能想到的报复父母的惟一办法是她要去当妓女,自毁形象让父母亲一生尽失脸面。

            到头来陆弥所以能上成大学,还是因为陆征据理力争。陆征和陆弥的关系其实还是非常好的,陆征说家里有一个大学生太重要了,你们不要鼠目寸光。他的无私和宽厚让父母觉得他完美到无以复加,相比之下陆弥就显得太不懂事了。尽管这件事的结果还是陆弥上了大学而陆征去了制袜厂当工人。

            人的一生有时就像赶路,一程拉下了程程赶不上似的。对别人来说,学历仿佛并不影响前程,也有不少人发了财,可是陆征后面的路也还是不顺。

            不能说陆征没有与时俱进,他后来也因为厂里的效益不好而离开了工厂,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他也搏击风浪,由于有父母的纵容,他也与人合伙开过饭馆,饭馆开死了以后他又与人合伙开洗衣店,后来又与人承包果园,开了一辆极破的敞篷吉普,不时地像将军检阅军队一样地检阅他的荔枝树和芒果树,你真不能说他没尽心尽力,可是所有这些努力最终还是归为零。

            陆征的父母从来没对他失望过,他们总是说,投资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说成功者才是少数人。陆弥劝哥哥不要随便轻信干什么都能发财的蛊惑,她的话受到了父母严厉的驳斥。

            陆征的个人问题更是搞得惊天动地,那段时间家里就像婚介所一样热闹,走了小方来了小李,走了燕燕来了玲玲,有时是陆征看不上人家,有时又是人家没相中陆征,好不容易定下来幼儿园的老师熊静文,家里又开始刷房、装修、做家具,直到能迎娶新人在酒店足足摆了二十围。

            可是陆弥带子冲回家见父母,他们的热情就大打折扣,还嫌子冲提来的东西不够体面,也没有留他吃饭。

            所以说,陆弥其实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平等,她那么热衷于早早地进入供楼阶段,内心深处大概也是希望营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而现在,这个愿望即将破灭。

            陆弥几乎是瞪着眼睛迎来了天明。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子冲在办公楼的外面见到等他下班的陆弥。

            子冲说道:“我们去哪儿?”

            陆弥道:“去吃烤肉吧。”

            子冲有点假惶惶地道:“何必呢?太破费了吧。”

            陆弥没说话,心想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反正大头保不住了,小钱再不花,活着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在烤肉馆坐下之后,陆弥要了一份子冲爱吃的那种烤肉,另外有些奢侈地点了一份红烧牛尾,这种牛尾是用红枣、板栗和松子烹烧出来的,实在是香气逼人,当然价格方面也就不那么实惠,陆弥还要了一壶清酒,香气再次逼人。

            子冲笑道:“咱们明天是不是就不过了?”

            陆弥叹了口气,举起白瓷的小酒杯,两个人的杯子碰了一下,子冲却没有喝,子冲又道:“你还是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吧,要不然这顿饭我也吃不好。”

            于是,陆弥便把昨晚回家的事和盘告诉子冲。

            应该说,子冲还是一个比较有素质的年轻人,他既没有图穷而匕首见地说,我们俩的钱凭什么你一个人支配?!或者说,陆弥你不要幼稚,十万钱是救不了你哥的,干脆我们就打定主意不变口地说我们没钱。甚至直说干脆我们提前交了首期房款算了,这样天下太平别人也别打我们的主意。

            总之他并没有说出那些不仁不义的话,而他在关键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从容还是让陆弥颇为心动的,但是他还是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陆弥不大好受。

            子冲苦笑道:“陆弥,不是我说话刻薄,假如这次得病的是你,估计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他自然清楚陆弥在家里所处的位置。

            陆弥不快道:“你这不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吗?”

            子冲道:“咱们说话就回到解放前,真正是无产阶级了,难道还不许我埋怨一句吗?”他开始喝酒吃菜,神情黯淡甚是失落。

            陆弥心想,虽然这是一句让人心寒的话,但是子冲说得没错。

            吃完了晚饭,两个人都还不想回到住处去,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上缴了存折,他们就没钱了,没钱自然供不了楼,没房子那还结什么婚啊?!自打决定买房之后,他们便感到子冲的宿舍简陋得不能再坚持下去了,所以也不像以往那么勤于收拾,越发显得临时而凌乱,现在看来他们是一时半会儿都搬不走了。兰亭公寓的定金五千块钱如果不找熟人去讨,肯定也是当塌定处理的。

            所以他们心照不宣地耽搁在外面,再说夜晚总是好的,多少可以抚慰一下常常被烦恼所累的躁动的心。

            他们一不作二不休,找了一个平时舍不得进的高级酒吧间,要了两杯鸡尾酒“黑骑士”,据说这种酒是可以帮助舒缓郁闷的,每杯六十块钱,子冲连眼都不眨。陆弥知道,他的心里真的是有无名火,问题是又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