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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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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琉璃听雪》    作者:清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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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只见您摆弄草啊树的,今儿个怎么作弄到畜生头上来了?”

            万俟菀本也正纳闷沈迦蓝到底想干什么,翠屏这么一问,反倒令她心中灵光乍现,忽然间明白过来。

            她是定南王妃的义女,又与璟鸾交好,自小便常来王府走动的,因此府中一干下人们都对她颇为了解,无不知她对断案一窍不通,却喜欢研制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将这些东西说成是她要的,比较不容易让人起疑……不用说,这一定又是沈迦蓝的注意。

            那小子,倒是够谨慎仔细的!她暗自哼了一声,拿话敷衍了翠屏两句,打发她去了,刚要转身进屋,却又站住了,眯眼瞅着廊下那个神神秘秘的大水缸,半晌,高声唤来一名婢女,吩咐道:“去跟你们方总管说,替我找一本叫《洗冤集录》的书……哦,全名叫《宋提刑洗冤集录》,记清楚了么?找到了,立刻送来给我。”

            “是。”婢女忙领命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本崭新的《洗冤集录》端端正正地摆到了万俟菀的案头。

            再度翻开此书,她的心态已与早晨有所不同。

            早晨,她是为了敷衍而看,现在,却是为了找一个答案,自然专心得多。

            然而她究竟是懒惯了的,加上对断案的抵触心理积久成习,因而还是先查阅了一下目录,想着只挑出一些与水有关的内容看看就算了……这一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溺死”一目。

            于是翻至内页找到相应的内容,一目十行地匆匆扫了一遍,虽未发现任何有关“小猪和大水缸”的记载,她却还是深深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不过是溺死一项罢了,这宋慈竟将其分出‘自投井、被人推入井’、‘自投河、被人推入河’,以及‘倒提水揾死、病患溺死’等等十几种不同的情况来,并就其死状不同,一一细加描述,当真鬼才是也!”

            先前她称赞宋慈,不过是随口附和沈迦蓝罢了,此刻的这一声“鬼才”才真是有感而发、出乎真心。

            感慨完了,她又掩卷沉思片刻,终觉意犹未尽,于是又把书翻了回去,把溺死一目的内容重头仔细看了一遍,见末尾处写到溺水之人的尸体,若在初春雪寒时分,必经数日方浮起,竟与璟鸾所说的“小柳的尸体七日后方被发现”的事实不谋而合,不觉又赞叹了一回。

            对于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事物,人们或多或少总是会抱有一些好奇心的,何况万俟菀的好奇心本就比别人更重几分。

            所以,虽然此刻她才只看了溺死一目,就已被彻底迷住了,只觉这本书就像一把钥匙,恍惚中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门内,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让她满怀期待而又兴奋不已。

            既已食髓之味,自然欲罢不能。

            她这时哪还记得什么小猪、大水缸,见那目录上白纸黑字清晰地印着“洗罨”、“验骨”等字样,林林总总不下五十多条,好像每一条都很新鲜,每一条都很有趣,只恨不得一口气儿把它们全都看完、弄懂,当即捧着那书,从案边挪到坐炕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从头细细研读起来。

            《洗冤集录》共分五卷,总计五十三目,虽然仅有七万字左右,但因其专业性较强,内容又详杂,她一个初学者,自然看得十分吃力,有时候一段话看毕,要想上好半天才能理解其中含义……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滑过,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过去了。

            玻璃窗外,日头在屋檐上一寸寸地沉了下去,苍茫暮色四起,天光渐渐黯淡。

            一名小丫环捧着蜡烛进得屋来,把灯点了,复对万俟菀道:“三小姐,该吃晚饭了。公主差人来问,您是过去吃,还是在这里吃?”

            万俟菀正读到一处极有意思的地方,哪里有吃饭的心思,抬手把灯盏挪近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道:“我这会子不饿,等饿了再说。”

            小丫环也不敢劝,只得退了出去。屋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传来“哧”的一声笑。

            万俟菀正埋首于书中,冷不防倒被唬了一跳,转眸见是璟鸾,也不知怎的,俏脸顿时便是一红,手腕一翻,将那书卷了藏在身后,讪讪地挤出一个笑道:“你怎么来啦?”

            “我去给母妃行昏省,听说你没吃晚饭,顺道过来瞧瞧你。”璟鸾说着便走了过来,伸着脖子朝她身后瞧,“究竟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起兴儿,连饭也不吃了?也给我看看?”

            万俟菀本还待搪塞,然而转念一想,这书本就是她家总管给找来的,她只怕早就得到消息了,自己这么藏着掖着的反倒没意思,便转转眼珠,将书往炕桌上一丢,佯怒道:“还不是那个沈迦蓝!骗我说什么看完这本书就知道他的打算了,害我花费了一下午,差不多都快把这书翻烂了,也没见里面有任何关于玻璃球和大水缸的记载!”

            “怎么,又是这个《洗冤集录》?”璟鸾伸手拿过那书,歪坐到炕桌的另一边,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边问:“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有意思么?”

            “有……”万俟菀立刻点头,点了两下,忙又摇起了头,改口道:“有才怪!要不是他诓我,我才懒得看呢!”

            璟鸾放下书,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道:“依我说,他竟多诓你几次才好呢。你现已继承了家业,正该多看看这一类的书才是。当日你二姐在家时,也不知劝过你多少次,你总也不听。如今他随便说句话,你便这么废寝忘食的,可见还是他这法子有效。”

            她这话本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然而对万俟菀而言,却不啻于醍醐灌顶,不由愣在当场,心中好像模糊一片,又好像刹那间转了几百个念头,只没一个能抓得住,半晌才喃喃地道:“不错,这就是他的用意,他哄我去看这书,就是想要我对断案产生兴趣……”

            “他这也是为你和你的家族着想,也没什么不对啊。”

            没什么不对?

            万俟菀怔怔地瞧着璟鸾,没什么不对……吗?

            那为什么她心里的感觉如此怪异,好像有点不安,又好像有点发涩似的?

            那个人,其实早晚都会走的吧?陌城也好,京城也罢,都不是他打算永久停留的地方吧?

            这世上,唯一被他视为归宿的,就是自由,一旦报完了恩、还完了债、得到了自由,那世上任何地方都不值得他停留、任何人都不值得他留恋了吧?

            所以,他骗她去看《洗冤集录》,骗她走进了那个原本永远也不会走进的世界,因为他不会辅佐她一辈子,他——终究是会离开的。

            一念至此,她心中蓦然清醒,纷乱茫然后的那一股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意识,如同浓雾中猛然射来的一束强光,犀利而不容回避:他会走,一定会走,她不能为了一个早晚都会离开她的人而感到不安,这对她没好处!她得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丢掉,远远地丢掉!

            对,丢掉……不要不安,不要苦涩,莫忘了,她本就要撵他走的,不是么?

            她突然笑了,如同以往,笑得没心没肺、好不恣意,然而那两簇总是在她眸中猎猎燃烧的、炽热的火苗,却迅速而无声地湮灭了,快得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是的,”她慢慢地抬头看向璟鸾,慢慢地笑道,“也没什么不对的。”

            按兵不动

            浮华背后,总是或多或少地掩藏着某些罪恶。

            大富大贵之下,往往有着众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此,也许在大多数人的思维里,让堂堂一位公主去找盗尸的人手,是一件不可思议而又不可能达成的事,但事实上,这种事情对璟鸾而言,不过意味着一句话、一个指令,甚至一个暗示而已。

            只是她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一点,翌日午后,一切事宜便已全部安排妥当了。

            消息传来,璟鸾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沈迦蓝,本以为他当夜便会命人盗尸,第二天便会着手验尸,岂料他只是淡淡说了声“知道了”,便绝口不再提此事,一连多日,每天除了替定南王妃行针之外,不是在园子里闲逛,便是闭门睡大觉,有时甚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模样。

            在这几天里,王府中虽然不曾发生什么大事,但种种流言蜚语依然在下人中间传播着,而且几乎每隔一夜都会增加新的谈资,如“昨夜某某巡夜至花园时,看见一个无头女鬼的身影飘来荡去;某某起夜时,旁边厕位明明没人,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等等……

            所幸那“鬼”虽闹得凶,却好像并没有伤人之意,每次出现都只是弄出点怪影怪声罢了。

            璟鸾一方面庆幸着事态并未扩大恶化,一方面又担心夜长梦多,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此刻她已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沈迦蓝身上,一心期盼着他能尽快展开调查,以早日揭示事件真相,谁知他却迟迟没有作为,心下着实不胜焦急。

            然而她为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再急再疑,也断不会去质问沈迦蓝,只一天三四次地派人前往风聆苑打探情况,沉住气静观其变。

            相比起来,万俟菀反倒成了三人中最忙最累的那一个。

            首先,她要看书——在看完了《洗冤集录》后,她又命人找来了《结案式》、《内恕录》、《折狱龟鉴》等与刑狱断案相关的著作,每天白天足不出户地仔细研读,其认真专心的程度,即便是当初那段苦心钻研医术的日子亦不可比。

            她之为人素来如此,天大地大也大不过“我喜欢”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