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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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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书籍名:《莫泊桑作品选》    作者:莫泊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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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那时候我心上还有别样的盘算,等会儿我再对

        您说。我望见了你们有一个骑兵坐在我的仓后面的壕沟边抽烟斗。我取下了我的镰刀,蹑着

        脚从后面掩过去,使他听不见一点声音。蓦地一下,只有一下,我就如同割下一把小麦似的

        割下了他的脑袋,他当时连说一下‘喔’的功夫都没有。您只须在水荡里去寻:您就会发现

        他和一块顶住栅栏门的石头一齐装在一只装煤的口袋里。

        “我那时就有了我的打算。我剥下了他全身的服装,从靴子剥到帽子,后来一齐送到了

        那个名叫马丁的树林子里的石灰窑的地道后面藏好。”

        那老翁不做声了。那些感到惊惶的军官面面相觑了。后来讯问又开始了,下文就是他们

        所得的口供:

        那汉子干了这次谋杀敌兵的勾当,心里就存着这个观念:“杀些普鲁士人吧!”他像一

        个热忱爱国而又智勇兼备的农人一样憎恨他们。正如他说的一样,他是有他的打算的。他等

        了几天。

        普军听凭他自由来去,随意出入,因为他对于战胜者的退让是用很多的服从和殷勤态度

        表示的,他并且由于和普兵常有往来学会了几句必要的德国话。现在,他每天傍晚总看见有

        些传令兵出发,他听明白那些骑兵要去的村落名称以后,就在某一个夜晚出门了。

        他由他的天井里走出来,溜到了树林里,进了石灰窑,再钻到了窑里那条长地道的末

        端,最后在地上寻着了那个死兵的服装,就把自己穿戴停当。

        后来他在田里徘徊一阵,为了免得被人发觉,他沿着那些土坎子爬着走,他听见极小的

        声响,就像一个偷着打猎的人一样放心不下。

        到他认为钟点已经到了的时候,便向着大路前进,后来就躲在矮树丛里。他依然等着。

        末了,在夜半光景,一阵马蹄的“大走”声音在路面的硬土上响起来了。为了判度前面来的

        是否只有一个单独的骑兵,这汉子先把耳朵贴在地上,随后他就准备起来。

        骑兵带着一些紧要文件用“大走”步儿走过来了。那汉子睁眼张耳地走过去。等到相隔

        不过十来步,米龙老爹就横在大路上像受了伤似地爬着走,一面用德国话喊着:“救命呀!

        救命呀!”骑兵勒住了马,认明白那是一个失了坐骑的德国兵,以为他是受了伤的,于是滚

        鞍下马,毫不疑虑的走近前来,他刚刚俯着身躯去看这个素不认识的人,肚皮当中却吃了米

        龙老爹的马刀的弯弯儿的长刃。他倒下来了,立刻死了,最后仅仅颤抖着挣扎了几下。

        于是这个诺曼底人感到一种老农式的无声快乐因而心花怒发了,自己站起来了,并且为

        了闹着玩儿又割断了那尸首的头颈。随后他把尸首拖到壕沟边就扔在那里面。

        那匹安静的马等候他的主人。米龙老爹骑了上去。教它用“大颠”的步儿穿过平原走开

        了。

        一小时以后,他又看见两个归营的骑兵并辔而来。他一直对准他们赶过去,又用德国话

        喊着:“救人!救人”那两个普兵认明了军服,让他走近前来,绝没有一点疑忌。于是他,

        老翁,像弹丸一般在他们两人之间溜过去,一马刀一手枪,同时干翻了他们两个人。

        随后他又宰了那两匹马,那都是德国马!然后从容地回到了石灰窑,把自己骑过的那匹

        马藏在那阴暗的地道中间。他在那里脱掉军服,重新披上了他自己那套破衣裳,末了回家爬

        到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他有四天没有出门,等候那场业已开始侦查的公案的结束,但是,第五天,他又出去

        了,并且又用相同的计略杀了两个普兵。从此他不再住手了,每天夜晚,他总逛到外面去找

        机会,骑着马在月光下面驰过荒废无人的田地,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如同一个迷路的

        德国骑兵,一个专门猎取人头的猎人似的,杀过了一些普鲁士人。每次,工作完了以后,这

        个年老的骑士任凭那些尸首横在大路上,自己却回到了石灰窑,藏起了自己的坐骑和军服。

        第二天日中光景,他安闲地带些清水和草料去喂那匹藏在地道中间的马,为了要它担负

        重大的工作,他是不惜工本的。

        但是,被审的前一天,那两个被他袭击的人,其中有一个有了戒备,并且在乡下老翁的

        脸上割了一刀。

        然而他把那两个一齐杀死了!他依然又转来藏好了那匹马,换好了他的破衣裳,但是回

        家的时候,他衰弱得精疲力竭了,只能勉强拖着脚步走到了马房跟前,再也不能回到房子

        里。

        有人在马房里发现了他浑身是血,躺在那些麦秸上面……

        口供完了之后,他突然抬起头自负地瞧着那些普鲁士军官。

        那团长抚弄着自己的髭须,向他问:

        “您再没有旁的话要说吗?”

        “没有。再也没有,帐算清了:我一共杀了16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您可知道自己快要死吗?”

        “我没有向您要求赦免。”

        “您当过兵吗?”

        “当过,我从前打过仗。并且从前也就是你们杀了我的爹,他老人家是一世皇帝的部

        下。我还应该算到上一个月,你们又在艾弗勒附近杀了我的小儿子法朗索阿。从前你们欠了

        我的帐,现在我讨清楚了。我们现在是收支两讫。”

        军官们彼此面面相觑了。

        “八个算是替我的爹讨还了帐。八个算是替我儿子讨还的。我们是收支两讫了。我本不

        要找你们惹事,我!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现在你们已经在我家

        里,并且要这样,要那样,像在你们自己家里一般。我如今在那些人身上复了仇。我一点也

        不后悔。”老翁接着又说。

        老翁挺起了关节不良的脊梁,并且用一种谦逊的英雄姿态在胸前叉起了两只胳膊。

        那几个普鲁士人低声谈了好半天。其中有一个上尉,他也在上一个月有一个儿子阵亡,

        这时,他替这个志气高尚的穷汉辩护。

        于是团长站起来走到米龙老爹身边,并且低声向他说:“听明白,老头儿,也许有个法

        子救您性命,就是要……”

        但是那老翁绝不细听,向着战胜的军官竖直了两只眼睛,这时候,一阵微风搅动了他头

        颅上的那些稀少的头发,他那副带着刀伤的瘦脸儿突然大起收缩显出一幅怕人的难看样子,

        他终于鼓起了他的胸膛,向那普鲁士人劈面唾了一些唾沫。

        团长呆了,扬起一只手,而那汉子又向他脸上唾了第二次。

        所有的军官都站起了,并且同时喊出了好些道命令。

        不到一分钟,那个始终安闲自在的老翁被人推到了墙边,那时候他才向着他的长子约

        翰,他的儿媳妇和他的两个孙子微笑了一阵,他们都惶惑万分地望着他,他终于立刻被人枪

        决了。

        第一卷  第一十三章

        ?珠宝

        自从郎丹先生在他的副科长家里的晚会上遇见了那个青年女子,他就堕入了情网。

        那是一个去世好几年的外省税务局长的女儿。父亲死后,她和母亲到了巴黎,母亲时常

        到本区几个资产阶级人家往来,目的是要给年轻女儿找配偶。

        母女俩都是贫穷而可敬的,安静而温和的。那年轻女儿像是一位贤妻良母的典范,明哲

        的青年男子是梦想把自己的生活托付给这种典型人物的。她那种带着含羞意味的美,具有一

        种安琪儿式的纯洁风韵,那阵绝不离开嘴角的无从察觉的微笑仿佛是她心弦上的一种反射。

        大家全赞美她。凡是认识她的人都不住地重复说:“将来娶她的那一个真有福气。我们

        找不出更好的了。”

        郎丹先生当时是内政部的一个主任科员,每年的薪水是三千五百金法郎,他向她求婚,

        娶了她。

        最初和她在一块儿,他过着一种令人难于相信的幸福生活。她用一种那般巧妙的经济手

        腕治家,两个人好像过得很阔气。她对待丈夫的注意,细心,体贴,真是罕有的;并且她本

        身的诱惑力非常之大,以至于在他俩相遇6年之后,他之爱她更甚于初期。

        他仅仅责备她两个缺点:爱看戏和爱假的珠宝。

        她的女朋友们(她认识三五个小官儿的妻子)随时替她找得到包厢去看流行的戏,甚或

        去看那些初次上演的戏;而她呢,不管好歹总要拉着丈夫同去散心,不过他在整天工作之

        后,这类的散心事是教他骇然感到疲乏的。于是他央求她跟着熟识的太太们去看戏并且由她

        们送她回家。她认为这种办法不大相宜,经过长久的时间不肯让步。末了她由于体恤才答应

        了他,他因此对她十分感激。

        谁知这种看戏的兴趣,不久就在她身上产生了装饰的需要。她的服装固然始终是简单

        的,真是具有风雅的趣味的,不过究竟朴素;而她的幽娴的媚态,她的不可抵抗的、谦逊的

        和微笑的媚态,仿佛由于她那些裙袍上的简洁获得一种新的丰姿,但是她养成了习惯,爱给

        自己挂上一双假充金刚钻的大颗儿莱茵石的耳环,并且佩上人造珍珠的项圈,人造黄金的镯

        子,嵌着冒充宝石的五彩玻璃片儿的押发圆梳。

        这种恋恋于浮光的爱好引起了丈夫的不满,他时常说:“亲爱的,一个人在没有方法为

        自己购买种种真的珠宝的时候,那么只能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媚态来做装饰了,这是举世无双

        的珍品。”

        但是她从容地微笑着说:“你教我怎样?我爱的是这个。这是我的毛病。我明明知道你

        有理由,不过人是改变不了本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