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就跟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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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奈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他对着荣悦拼命鞠躬，脑袋几乎要磕到桌面上。
而在场所有人，除了荣悦，都懵了。
主管不可思议地看向荣悦，不禁心道：小姐让一个进君豪不过半年时间的小孩子去参加美食大赛？太过冒险了吧？
虽然徐奈的确有着其他厨师所没有的属于年轻人的多变想法，但在经验这方面，毕竟是短板。
美食大赛面对的可不止The More一家对手，其他饭店都挑老厨师上，偏偏我们反其道而行，未免有些令人担忧。
主管犹豫片刻，抿抿唇似想提醒一下荣悦。
有人却比他动作要快。
“小姐！万万使不得啊！”是徐奈他大伯。
圆头圆脑胖乎乎的身子，寻常笑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家都敬称他一声徐叔。但这会儿，他却皱着眉，眉宇间满是愁云，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徐奈一眼。
其他几个厨师纵使心下惊异，也没多掺和。
明哲保身要紧啊！
“为何使不得？”荣悦没动怒，只淡淡反问。
徐叔嗫嚅两下，没说出话来。
其实想说的刚刚都说了。
怕徐奈年轻，撑不起大场面，丢了君豪的人不说，还连带着荣悦面子也受损。
毕竟君豪是主办方，就算比赛不能拔得头筹，好歹也是要拿名次的。
不然不就闹笑话了？
换做他们其余几个厨师上场，不敢说百分百能拿一等奖，三四五六七总归是能行的。
但徐奈的话……就不好说了。
他就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在高手云集的武林对决里，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嘛……
徐叔小心翼翼看了看荣悦，发现荣悦也正在看他，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其实还是藏了点私心的。
刚刚那原因，说给小姐与旁人听，没什么破绽，因为大家觉得也是事实。
但……
徐奈真正的本事，他这个做大伯的，还是能看个一清二楚的。
小子没把天赋用在正途上。
如果他收起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好好儿跟着自己做传统菜式，哪怕只有半年经验，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掌勺了。
徐家代代为厨，自己膝下无子，这吃饭的手艺到最后终究要传到徐奈手上的。
可臭小子不肯，非得自己钻研！
徐叔想着，万一！只是万一！万一徐奈在大赛上……踩狗屎运拿到个名次……或者说受到了一些好评……
那这家伙本来就压不下去的创作灵感，岂不是越发往天上飞了？
不行不行！
他需要徐奈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继承家族手艺！
徐奈的爹早逝了，作为大伯，他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思及此，徐叔硬着头皮道：“小姐，您也瞧见了，徐奈他不过二十岁，到时候他要面对的对手，人家掌勺的时间都比他的年龄要长！徐奈输了也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君豪和荣氏的面子，输不起啊！”
“谁说我会输！”徐奈闻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看在说话的人是自己大伯的份上，忍着没发火。/>
“闭嘴！哪儿轮得到你说话！”徐叔怒斥。
徐奈忿忿扭过头。
荣悦漫不经心地颔首，不说同意徐叔的话，也不说支持徐奈的话。
用这种无声的“施压”，“逼”着他们做出一个抉择。
徐叔咬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道——
“您让我参加吧。”
“大伯？”徐奈愕然。
徐叔不看他，只把焦急的目光投向荣悦。
只要不让徐奈参加，让他能安心跟着自己打下手做传统，怎么都行！
他拿了奖算走运，给君豪争脸，拿不了的话……
就卷包袱走人，带徐奈回老家开个小门店做生意吧。
徐叔默默握拳，铁了心要让徐奈继承“衣钵”。
荣悦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没记错的话，这次比赛的规则和往年不太一样。”
所有人皆是一愣。
只主管低头附和：“是的小姐，往年一家出一位参赛者，今年我们跟The More联合举办，规模更大，一家最多可出三位。”
徐叔傻眼！
小姐这么问的意思难道是……
徐奈却一下子明白了！
“晚上给我的名单里我会再选一位，徐叔、徐奈，”荣悦起身，走到门口时才慢慢回头说了最后一句，“传统与创意孰优孰劣，我得看到结果才知道。”
君豪饭店立足餐饮业这么多年，一直中规中矩没做过巨大改变。
如果这次美食大赛是个契机，让荣悦能看到往后规划的方向。
或许……君豪还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再上一个台阶。
同样，这条路，还需要一个引路人。
荣悦并不觉得自己适合引路。巴山书院
她也没那本事。
徐奈这小子，荣悦认为不会看错。
只不过，他同样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转机。
那道转机之门，荣悦已经帮他推开，至于能不能成功走进去，还得看他自己。
她微微一笑，没再管身后众人惊诧的脸，当先离开。
主管便只好道：“都散了吧散了吧，”他顿，眼瞅着几人出去，又把徐叔给留住了，“徐叔，那你跟徐奈，就照小姐说的，这几日准备着吧。”
徐奈走在前面，闻言在走廊里转身。
徐叔似乎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无奈地冲主管点了点头。
徐奈心情倒是好，哼着小曲儿轻轻快快回了后厨。
找个时间，一定要私下好好感谢小姐一番。
没有她的“提拔”，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因为今天不营业，后厨没有活儿要干，其余三个厨师得了主管指示便早早走了，徐叔回去的时候，只有徐奈在认真调配着自己琢磨的蘸料。
徐叔越看越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甩胳膊，猝不及防打翻了那小碟子！
“啪！”
碎裂声清脆，瓷片渣掉在徐奈鞋头上。
/> 碍于是长辈，徐奈没吭声，默默蹲下来想收拾地面。
徐叔一脚把破碎的小碟子踢开！
“徐奈！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守己地跟着我好好学厨艺！”
他没受过高等文化，从小他的父母就教导他一切就该按照他们既定的方向走，所以这么几十年下来，他也把同样的人生指南用在徐奈身上。
徐奈捞空的双手，渐渐捏成一个拳。
“成天就知道折腾你那些破料理！还想去美食大赛上露一手？你知道——”
徐叔怒不可遏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徐奈愤然起身！
“为什么您觉得安分守己就是正确的？我承认您的厨艺好，也并不觉得传统菜式不值得学，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美食美食，他一直认为，要美，也要能食。
诚然老一辈会笑话某些菜式花里胡哨，但在能保证味道的前提下，多加一点创意不是更能锦上添花吗？
否则为何要一直强调“色香味”呢？
徐奈小时候学画画，脑袋里多的是天马行空的idea。
他不甘于一成不变的套路。
“你的想法？你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徐叔年纪大了，那些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在他心底已经扎得很深，短期内是无法理解徐奈的感受呢，如今又在气头上，所以说话很是冲人，“行！既然小姐给了你参加比赛的资格，你就去比！比完了你就知道，自己成天标榜的想法想法，有多可笑有多幼稚！”
徐奈把拳头攥得死紧。
徐叔以为他会和自己争执，却没想，这小子咬着牙，明明脸都气红了都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良久。
当徐叔都觉得徐奈已经无话可说时，他忽然道——
“大伯，那我就跟你比。”
徐叔微怔。
比？比什么？
“这次大赛，我会和The More他们比，也会和您比。如果您赢了，往后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其他事上对徐叔百依百顺，唯独在当厨这件事上始终不肯退让的徐奈，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令徐叔十分吃惊。
不过能看出他的决心。
徐叔情绪勉强稳定了一些，闻言鼻间一声冷哼。
“这可是你说的。”他道。
“嗯，”徐奈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抬头看徐叔，“那如果我赢了呢？”
徐叔也不含糊：“赌上我这半辈子当厨的尊严，你若是赢了，我立马就从君豪辞职，这掌勺的位置，给你！”
徐奈摇摇头：“我不要。”
他没想赌那么大。
他也并不觊觎大伯的位置。
“那你要什么？”徐叔问他。
徐奈弯腰把地上的碟子碎渣一片片仔细捡了，丢进垃圾桶。
而后，他转身，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看向徐叔。
那句话，也许是很多孩子，都想跟自己的长辈说出口，却极少能真的说出口的——
“您的肯定。”
四个字，很短，很轻。
虽然大伯从小待自己很好，生活起居无微不至，可徐奈真正想要的，大伯却从来没有给过自己。>
徐奈也知道，这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说完后，徐奈低头，径直走了出去。
留下徐叔在后厨独自愣神。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站了很久很久。
等徐奈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徐叔才缓过神来。
他伸手抓住那大铁锅的握柄。
行，既然是叔侄间的PK，那就好好比试一番。
谁都不会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