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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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悦顾不得从里头涌出来的大批人群，拼命朝前挤。
正对着她的计分板上，清清楚楚写着目前两队的比分情况——
2:8。
长虹大比分落后樂嵩，甚至在前两局只拿下了两个球！
怎么回事？
荣悦一时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以她对席政轩或者说对董乐、孙博等人的了解，再不济，也不至于进行到现在整整40分钟，仅有两分啊！
荣悦懵了，但第一反应却是……
这结果是由于席政轩的伤势造成的吗？
他身体还扛得住吗？
刚才的场面到底有如何艰难？
很多问号盘旋在荣悦心头挥之不去，她憋不住，疾步走到自己座位上，抓着旁边一个女球迷就问：“上两局是什么情况？”
后排的荣军和李培兰对视一眼，默默身子往前探了探想偷听。
那女球迷倒也热情，虽然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唉声叹气后还是和荣悦仔仔细细说明了半小时前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战斗”。
在比赛开始前，外界就对长虹不看好。果不其然，一开场就是樂嵩掌握着主动权。
不夸张地说，全程以樂嵩带球、长虹抢断为主。
球迷原本抱着满腔期待来看一场超高水准的对决的，却没想场面一边倒，樂嵩几乎吊打长虹，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一点儿也没紧张刺激。
支持长虹的观众越看越揪心，一个个恨铁不成钢。
尤其，连席政轩传奇般的单刀，都没瞧见。
“那仅有的两分都是前锋进的，席队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蔫蔫的，很没精神。”
女球迷还在叹气，眸底的失望越来越浓。
荣悦抿抿唇，谢过她后便不再说话了。
而另一边的休息室。
隔壁樂嵩似乎开始提前庆祝了，欢呼声很响亮，这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墙壁挡不住他们的呐喊。
董乐看一眼教练，再看一眼席政轩，闷闷喝了一口水。
其他队员的面色同样难看。
整个氛围都压抑到了极点。
教练拿起板子又放下，想交代些什么，又一时说不出来。
他们的战术布置并没有出任何问题，尽管一开始嘱咐要打防守，但在对方强势进攻下不占优势后，教练立马便转变了策略。
可不知为何，席政轩擅长的单刀打不出来了，队友之间的默契也没有了，长虹就好像一盘散沙，对面随便哪个人过来，都能将他们轻易击碎。
甚至在比分最大被拉开到7分的时候，樂嵩派了三个替补球员上场。
是羞辱吗？
是吧。
董乐他们整个心态就崩了。
眼瞅着差距摆在那里，心里越来越急，但越急就越是容易失误。
两队实力不等没错，可不至于落后那么多啊！
董乐想不明白，他们究竟输哪儿了！
休息室内安静到可怕。
好半晌，教练给他们打气：“都提起精神，还没到最后，别放弃。”这群小伙子都还年轻，从事职业的时间也不长，何况他们之前的路走得算是比较轻松的，所以这会儿的打击很是严重。
她不忍心再施加过多压力，毕竟大家很听话地在贯彻战术，至于为什么就是打不过……
教练把目光投向席政轩。
他今天的状态不对。
在队中如中流砥柱般存在的席政轩，没有气势。
队魂散了。
教练沉眸。
外面响起了铃声，解说员归位，提醒观众第三局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董乐等人纷纷站起，戴好头盔一个个从门口出去。
席政轩走在最后面，低着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席政轩。”教练喊住了他。
他扭头，尽管有头盔遮挡，但教练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落寞。
其实她都知道的。
比赛打到这个局面，比所有人都难过的一定是他。
所以刚才当着那么多队员的面，教练不忍再责怪他任何一句。
哪怕明知落后的分数有席政轩一半责任，可要他一个人一直担负全队希望，真的……太难了。
教练有时候总把这群大男孩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因此对其中最优秀的一个就要求得更多些。
今天她不想了。
“放开了打，就算输也没什么。”
教练轻轻道。
她素来以严厉出名，以前带别的队伍的时候，上来第一句永远是——我要你们得分。
这是教练第一次说——输也没关系。
席政轩心下一颤。
“好。”他抬头回答。
心态要短时间内调整回来真的太难，尤其还是目前这个大比分落后的局面。
席政轩不知道他能不能扳回来，但还是想要拼一拼。
不试过，不甘心。
最后的20分钟，依照刚才董乐在那儿掰着手指做计算得出的结论，他们如果这场能拿至少三个球的得分，积分榜上出线是可能的！
不过在樂嵩滴水不漏的防守下要进三个球，谈何容易啊……
“哗——”
尽管比赛表现不尽如人意，现场球迷还是在他们返场时给了最热烈的掌声。7问
席政轩这次没有再看观众席了，只紧紧盯着对面球框。
和她几十米之隔看台上的荣悦，握住双拳。
席政轩应该还不知道她来了吧？
她果然还是“食言”了。
荣悦眼瞅着冰球被樂嵩的人抢下，随即快速朝着守门员王宏哲那儿奔去，神经瞬间紧绷。
比赛节奏极快，到了最后关头，两队都不敢放松。
樂嵩尽管占据领先优势依旧谨慎，势必想将差距拉开得更大。
“啪！”一个干脆利落的挑射，王宏哲扑空，球进了！
“啊！”荣悦耳边充斥着长虹球迷泄气的哀叹。
开局短短二十秒，有一次成功的进攻！
15分钟局间休息，长虹那边还是没有调整回来吗？
正当众人疑惑间，眼前突然闪现过一道红色闪电！
荣悦紧张到瞪大眼睛，两手甚至紧抓旁边的座椅。
那是席政轩！他背后的数字87如此瞩目！不会看错！
来不及思考他的腿伤有没有大碍，也来不及呼喊他的名字，只看到他飞快朝着对面球门扑去，手中球杆下，牢牢粘着那枚小小的冰球！
所有人第一时间愣住，而不过几秒，大家纷纷激动到站起！
荣军跟李培兰手拉手一个猛跳，声嘶力竭地喊着加油！
这是本场比赛进行到现在，席政轩发起的第一个单刀！
第一个！
荣悦愣神间，隐约好像听见了一道熟悉嗓音，但不过一刹那，她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席政轩身上！
董乐跟孙博紧随其后，时刻准备和席政轩打配合。
可他没有分神，目光始终在对面的守门员身上。
守门员做着席政轩射门弧度的预判，他同样反推着自己从哪个角度打门，进球的几率会更高。
越来越近……
全场观众的心都被吊起。
樂嵩的人不敢大意，拼尽全力追赶。
这个单刀球，他们提防了一个小时，这会儿终于要来了吗？
席政轩面色冷峻，以他能提起的最快的速度朝前冲。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最紧张的是对方守门员，因为席政轩已经近在眼前。
他甚至看到了席政轩眼底势在必得的决心。
久等了，这个单刀。
席政轩眸光顿沉，手下挥杆！
守门员想也没想就往前扑！
而后，他突然一愣。
董乐就这么傻傻地看着那冰球，还停留在席政轩杆子下。
嗯？队长虚晃一招？
他怔，不等反应，却见席政轩微微勾唇，突然手下轻挑。
守门员彻底懵了。
眼瞅着席政轩动作有0.05秒的停顿，随即，冰球瞬间飞起！
这0.05秒很短很快，但自己重心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飞扑的方向，和席政轩打出的弧线，完全相反！
守门员心一凉，樂嵩的人暗道不好！
冰球就这么轻轻擦着网，钻进了自家门框。
这不是利落的一个单刀，没有席政轩以往风驰电掣般凌厉的特点。
这反而更像是他的一个……表演？
直到球又被席政轩带回，传给董乐准备下一次进攻，解说员才从刚刚出神入化般的“停顿”里回过神来。
场上沸腾，长虹的球迷一个个挥舞着手里的球衣，感觉比拿了第一还高兴。
压抑一整场了，终于能有底气地吼一声“长虹必胜”了！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荣悦眼眶一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哭，她看席政轩踉踉跄跄的身影，格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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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忽然有了明朗的意味。
席政轩一球打出长虹的气势，董乐和孙博两个前锋双开花，那默契的配合终于回了来。
教练欣慰一笑。
看吧，这群小子曾经能走上辉煌，并不是只有她这个教练的功劳。
比起她来说，那个他们一口一声“席队”的存在，才更值得信赖。
长虹少了席政轩，就不是长虹了。
甚至，他才是长虹。
樂嵩那边接连吃了几波亏，眼看比分被追上来，不敢马虎，立马叫了暂停。
第三局的时间过得很快，长虹进攻三个球的任务完成，心里压力小了不少。
当然这并不保险，谁也不能担保进了这三个球就一定会出线选拔赛了。
他们要尽量向着胜利靠近。
席政轩仰头喝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观众席。
前两局他不停分心，余光有意无意朝那个座位看，失误连连。
这次，不能再大意了。
荣悦没有来。
她来了对他来说是激励，她没来对他来说只能是心魔。
席政轩放下水瓶，扫了眼倒计时。
还有不到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