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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的掌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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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报恩

书籍名:《帝师的掌心娇》    作者: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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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江念晚并不是走错了。
  她本就没想回长云殿,  而是要去镜玄司。
  江念珠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于极震惊中勉强拉回心神,深吸了一口气。
  “可真行啊江念晚……”
  眼看着男子朝着镜玄司的方向走去,  江念珠不敢再跟,  迅速自然地转过身去,不忘低声嘱咐侍女。
  “咱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记住没有。”
  她好怕被灭口。
  *
  历经一路艰难的跋涉,江念晚歪歪斜斜地倒在镜玄司院前。
  曹选瞧见她这架势,  懵了一瞬。
  刚准备请她进来,却见她在院口的台阶上就地坐下。
  “我今天不打扰他务公好吧?我就在这坐着,我问他一句话我就走。”
  语气虽较往常洒脱流利了不少,  音却有些咬不准,曹选感受到她身上的酒气,小心问道:“公主这是喝了多少?”
  江念晚摆摆手:“没多少,  你叫他出来。”
  曹选歉然道:“公主,  帝师还没回来,  现下不在镜玄司。”
  却见小公主狠狠一拍台阶,  显然是不信:“我就是想问他句话而已,帝师忙得连听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曹选苦着脸:“公主,  您就算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欺瞒您啊,  帝师真的不在。”
  “我只不过想问问他……”
  喝了酒的江念晚出了奇的固执,  曹选几乎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哭腔,  下一瞬就见人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欲朝里面走去。
  曹选既不敢上手扶,又怕她摔了,  一时间左右为难,  连着唤了几声也不见江念晚停下来。
  眼见着就要摔了,  曹选心下大惊,刚要去搀,忽而见她身形稳了住。他抬头瞧见来人,如蒙大赦,飞快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江念晚被人拽住后襟的衣领,在原地扑腾了好一会儿,刚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却对上一双墨眸视线。
  浑身一僵,方才那点孤勇消失地无影无踪,气焰也像被水泼灭了。
  “公主想问什么?”
  被他这样一提醒,江念晚才想起来自己占理,立刻又添回些信心,踮了踮脚抓住他的衣襟。
  “我就想问你,你到底……”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因着那甜酒的作用她一阵头晕,站不稳之余也拽着他低下头来。
  他微微欠身,将侧脸靠近小姑娘,认真听着:“嗯?”
  那边没有了声音。
  江念晚看着他的侧脸靠近,他弧度分明的下颌线只距她咫尺,心口无端开始扑腾起来,一下又一下,沉而促。
  空中一轮圆月映下的清辉毫无保留地倾泄在他脸上,从眉眼到下颌轮廓都像被覆上银纱,像将他周身的疏冷尽数洗去。
  有了这点温柔的错觉,江念晚忽然觉得心动不如行动。
  被酒壮大的胆子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借着月光,江念晚晕乎乎地抬头,踮脚。
  唇瓣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的侧脸。
  陆执身体微僵,从脸上传来的触感温热柔软又真实,四两拨千斤般一瞬就勾起所有被他深压在心底的汹涌,让他再也无法忽略。
  月色下的男子眉眼深沉,喉头微滚,垂目看着她。
  他眼里翻腾的暗色江念晚看不懂,只觉得心跳如鼓,呼吸也越发急促,下意识松了手。
  “你到底……”
  蕴着雾气的眼睛,仔细而紧张地去看他,终于借生涩的语气问出了下半句。
  “喜不喜欢我啊。”
  他无言沉默,明明只是片刻,江念晚却觉得过了很久。
  她固执地和他对峙,就在她近乎恼怒的时候,听见他沉声开口。
  “公主,以后不要这样了。”
  一句话如冷水,把她所有的勇气和执着都浇了透顶。
  他的话凉进骨子里,忽然就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她茫然地盯着他很久,眼眶一点点漫上红意,却只看到他面上的决绝和别开的视线。
  “所以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对我好?”
  陆执眉心微凝,缓声问:“这对公主很重要吗。”
  维系着最后的骄傲,江念晚下颌收紧:“很重要,我要知道。”
  她的目光太让他难以承受,陆执移开眼。
  云边那轮圆月明亮,他声音很慢。
  “几年前我入镜玄司,并不是第一次见公主。”
  江念晚愣了下,问:“什么意思?我从未出过宫,哪里会见过你?”
  陆执垂下眼看她,道:“我年少时曾随父参加宫宴,同世家子弟一同入宫时,陆家诸位长兄把我推进了西宫的莲花池。”
  江念晚看着他,有些茫然。
  他因身份受尽陆家轻视,他府上的长兄惯常欺侮他,这她是知晓的,但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陆执继续道:“莲花池处在内宫,我落水之事,若声张被人发觉,便是私闯内宫,乃大不敬。我若不声张,一身湿衣又实在逾礼,为陆府丢尽脸面,难以自处。”
  听着陆执这些话,有久远的记忆忽然破土如出,从江念晚脑海中慢慢浮现。
  不过那时她实在太小,不过六七岁模样,很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但也确实隐约记得,那年在莲花池,遇见过一个少年。
  “公主彼时年幼,恰在莲花池旁与他人玩耍。旁人瞧见内宫中有男子都纷纷跑开,但公主没有,”陆执看了她一眼,缓声道,“公主命人救起我,又为我借了衣裳换上。我那日入宫不止为了宫宴,还要去拜谒老帝师。若公主不伸出援手,我便没了入镜玄司的机会,是要在陆家后府磋磨一生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江念晚听着心口却有些沉重。
  这些事,她也知道一点。陆执曾经身份低微,在陆府几乎被当成下人支使。因着十四岁就中了甲榜,曾于翰林任庶吉士,有了这一官半职,才有当初入宫宴的机会。不过哪怕如此,陆太傅也并不甚重视他,另有在吏部的大哥打压,旁人都渐分六部,只有他一人一直被滞留在翰林院。
  是以他十五岁那年,独自一人进宫拜见老帝师。
  江念晚虽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打动了那位向来不收徒的老帝师,让镜玄司为他破了例。但也是从这以后,陆悬辞这个名字开始慢慢走入朝野。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占出三方会川,算破军阵,从北越手里拿回塞北十三州,父皇叹其惊才艳绝。自此将他敬为少师,方有了今日的陆执。
  江念晚微皱眉,慢声言:“我都不太记得……也只是随手罢了。”
  “公主是随手为之,改变的却是我一生。”陆执回道。
  那时陆家上下皆容不得他一个外室之子招摇,陆悬安早已有将他外派出京的想法。而陆悬安心狠手辣,他一旦出京,未必能活下来。那次宫宴,是他唯一的机会。
  小姑娘那时明明很小,却替他想得周全,知他被人为难,特派了身边侍卫送他离开。同旁人只道是她贪玩,险些误了他参宴的时间。
  而后笑眯眯仰起脸看他,声音娇娇糯糯:“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呀。我长大了以后,也要选你这么好看的当驸马!”
  他身份低微,旁人避之不及,唯有她愿意朝他伸手,眸子里盛着的尽是笑意。
  那时天色稍晚,他于宫道上行走,听见身边的侍卫说起她是九公主。
  夜色温柔化开,在皇城上空融了疏星的边缘。九公主这个人,从此记在了他心底。
  如那日的月光皎洁明亮,十年一日。
  “就是为了这个,”江念晚沉默了很久,好半天才缓过神,一时间却神色木然,“你帮我、救我、在宫中事事顾及我。”
  陆执看着她的神色,忽然觉得她的目光刺眼。
  “就是为着报我那日救你的恩情,旁的心思,”江念晚极轻地笑了下,问道,“你都没有?”
  陆执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晕乎乎的酒劲慢慢散去,江念晚轻轻蹲下身来,笑道:“怎么办,我忽然后悔了。我如果不帮你,你也不会进镜玄司,也不必对我好,我也不会喜欢你,现在也不用这样难过。”
  原是她误会了。
  他初入镜玄司那日,从墙头瞧见她,朝她轻笑。她一直以为,她在他心里,与旁人不同。
  可到今日才明白,这份不同与感情无关,只是感念罢了。
  他肯对她万分好来报她当日之恩,却没有喜欢她的意思。
  见他要拉她起身,江念晚伸手挡在身前,吸了吸鼻子道:“你别碰我。”
  她晃悠着站起来,扬起脸:“本公主年幼时的举手之劳,你陆悬辞救我这么多次,早已经还完了。从此咱们两不相欠,你也不必再待我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出息地没有哭,但她再也不想在他身边待一瞬了。
  江念晚回过身,朝镜玄司外走去,留下最后一份潇洒。
  “你答应过我的那些事,从今往后,我都帮你忘了。”
  陆执站在院内,有薄云被风吹着遮住月光,将他身上镀上的亮吝啬收走。
  男人脊背生硬地挺着,内里却像有什么东西塌了。
  他也曾侥幸地想过不如就瞒她一生,自私地把她守在身边就好。可那签文如敲打又如警告,不允许他重蹈覆辙。这生死签他一直带在身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刻斧凿印在心底,像锁链一样勒住他残存的理智。
  指尖摩挲过签文,他目光垂了半刻,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若她不想在再见他,他远远护着就够了。
  只是刚迈出镜玄司,忽然见有人急急跑到她身侧。
  “九公主,听说你喝醉了酒,现在可还好吗?”
  江念晚显然有些怔愣,瞧着江效的脸辨认了片刻。
  “我在殿前没寻见你,听你宫里人说你也没回宫,就四下来寻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江效声音有些急。
  “我就在宫里,能出什么事?”江念晚笑了下,“你傻啊。”
  “哦……”江效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微低了低头不好意思道,“是我关心则乱。”
  江念晚听着他这句话愣了一下,瞧出他脸上的关切,方才的窘迫和难过滞后地涌上心头,不知怎的忽然就鼻子一酸。
  “九公主……”江效慌了,见她避开了自己搀扶的手,不知所措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你、你别哭啊。”
  “我没哭,”江念晚笑了下,擦了下眼睛,“风太大了,沙子吹进去了。”
  见她笑容如常,江效才放心了些,道:“公主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后日城东会举办马球会,不知公主可愿意出来散散心?”
  怕她有顾虑,他又补充道:“除了众位皇子,六公主七公主也会来,八公主因着近日才成婚不太方便,或许不会前来,但沈将军应当也找了十公主,公主不会孤单的。”
  宫中的马球会每年由慎王府操办,在三月上旬和八月下旬各有一场,每次都举办得甚是热闹。南场开阔,倒也确实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江念晚点了头,淡道:“世子有心了,若有时间我会去的。”
  “太好了,”江效笑了笑,微低头轻声,“我就怕公主不肯来呢。”
  江效一直将她送到内宫口的方向。
  陆执站在镜玄司院前,瞧见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了半刻,而后默不作声地折回内室。
  内室中灯烛摇晃,静若无声。
  四下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镜玄司内分外空旷。
  “帝师,喝药吧。”曹选端着药碗走进来,轻声道。
  他这些时日只能靠药压着梦境,否则每每转醒都让他无法承受。
  他视线定在浓如墨的药汁上,忽然就觉得没必要。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让梦境重现,前世的那些苦楚于他而言,也不再有所谓。
  “不用喝了。”
  曹选有些不解,忍不住道:“帝师不是夜里头疼最重吗?”
  陆执摇头不语,轻笑。
  疼也好,梦也罢,如果能让他维系清醒,都无所谓。他只知道不靠着这点清醒活着,他可能会发疯。
  都已经到了现在,不该前功尽弃。
  又触到那根签子,因为用力,他指腹被签尖划破,渗出的血珠缓慢地滑落到大凶的字样上。
  他垂眸看了半晌,而后生生将签子折断,掷在灯火里。
  被掷在灯火的签文,生关和死劫断成两半。
  其中一半飞快地融在火焰里化为齑粉,流出的半缕烟灰细细密密地缠绕在烛火上方,将火焰映出猩红颜色,久久停滞如漫长过往,最终还是随风而散。
  天色已晚,眉心的疼痛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却连用手触碰安抚都懒得。
  他头一次觉得,头疾似乎也没有很难忍。
  陆执抬手熄了灯,侧身在榻上躺下。
  作者有话说:
  小9:我就该让他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