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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的掌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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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寻人

书籍名:《帝师的掌心娇》    作者: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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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郑京属丘陵,  城河沿山而设,高地是一处半面山。
  顺流而行,不出一里绕坝而过,  水流渐湍入江。
  即便正值严冬,  寒江仍急流不息,人只能沿堤坝行走,  若没身而入,定会被急流狭裹。
  曹选解决完那一带的人,  急急追过来,瞧见这边情形,微怔在原地。
  城河自愈江开源,  自西山这里汇入青栾江。因护城河乃城中要紧水源,故一路沿造坝分进城内,另一路则汇源。汇源的这一路到这里,  正是几处高势地,  急流形成一处长瀑,  距底足有十数丈。
  “你去沿城内这一路探查。”陆执道。
  “是,  ”曹选知事情要紧忙应了下来,刚要抬步却想起什么,  骤然回身,  “帝师……帝师要去哪?”
  见他一直望着瀑布之下,  曹选脸色都变了,  忙道:“帝师不可啊!属下这就回城寻人,  帝师万不可孤身涉险。这瀑下就是西山涧,且不说高深如何,  涧下地势险峻,  若无长梯恐不好攀援。”
  陆执凝着涧下:“她情况危险,  没有多少时间了。”
  “帝师,”曹选一把拉住他,不敢松手,咬着牙道,“恕属下难以从命。现下天色已暗,且这一路江水汇源纷杂,帝师怎知九公主会在哪一涧下,若是选错了路,岂非得不偿失,还是让属下先回城寻人来才是啊!”
  暮色渐沉,曹选瞧着陆执的侧脸,和垂敛平静的眼眸,一时微怔。
  他现下这种寡淡得异常的宁静,透出了一股近乎死的执着。
  “她会告诉我的。”
  陆执将腕上发带抛入江流,水流湍急,乍然将发带裹挟出了形状,几次摇摆后刮在一尖石上,于蜿蜒而急的江流中颤巍地指出方向。
  他回身吩咐:“去报陛下寻九公主,鹰眼或曾追踪过李擎,许能知晓一些线索。”
  “帝师,眼下正值严冬,江上寒意扫骨,帝师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怎可只身犯险!若就这样直接下水,自身安危尚且难保,何谈救九公主!”曹选急得几欲跪下,直言,“帝师!您哪怕让属下陪您一起……”
  陆执冷静道:“你若不回城中,我和她都会死。”
  曹选怔愣,被他目中那份视死如归所慑,心中一阵苦涩,到底还是放开了手。
  这些年,他什么事都看在眼里。
  自也知九公主对帝师而言到底是何等意义的存在。
  就算他今日真将人拦下,若九公主有个什么闪失,那时会是何情形,他想都不敢想。
  陆执回眸望他一眼:“去吧。”
  曹选一时说不出话,只得低头拱手,艰难道:“属下遵命。”
  再一抬眼已瞧见他撩袍下水,拾起那发带,握住从山上蜿蜒下的藤蔓,从十数丈高的山崖一跃而下。
  曹选心中一紧,忙俯身上前查看。
  奈何瀑上水流太急,下面只能瞧见一片漆黑。
  曹选咬了咬牙,也不敢再耽搁,火速回了京求援。
  *
  西山涧下这一带,夜里很静,除却水声,几乎是空绝的沉寂。
  没有线索,没有痕迹,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面前湍急的水流带着那发带不断前行,是暗夜中唯一的指示。
  失血的反噬慢慢涌上身体,带着江水里刺骨的寒,在寂夜里近乎深坠的恍惚感,让他四肢百骸都开始发麻。
  “晚晚……”
  几乎说不出话了。
  他沿江一路寻着,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至冷带来的麻木感让恐慌自欺欺人般地被迫姑息,却又在每一个四下无人的寂静里无可抑制地翻腾上心口。
  身体愈发难以支撑,意识却执拗而顽固地只停留在眼前。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
  他就一定会找她到底。
  在哪……
  到底会在哪。
  手臂忽然传来刺痛感,他本以为是江中的碎石,刚要伸手抛开,却感受到木制的触感。
  陆执回过神,将这木屑握在手中。
  是碎裂开的杨柳木。
  陆执神色微顿,乍然回眸望去。
  做分岔路的江岸上,有一高树横出粗长枝桠,在月色下只能瞧见些微轮廓。
  那一处的江水似乎流出受阻。
  他几乎压不住心口剧烈的跳动,逆着江水移向那一侧。
  “晚晚!”
  横斜的枝拦住了一桩断木,被断木所阻,将一道沉棺拦在当中。
  棺本能浮于水上,却因高树坠下来的枝被迫压在水中。水流急湍,不时有碎石随流而过,撞到杨柳木棺之上。有水渗进杨柳木中,是以棺身越来越沉。
  陆执伸过手去,手掌覆在棺身之上,微俯身,听见细小而短促的呼吸声。
  来不及再耽搁。
  身旁浮木作剑,陆执手上伤口裂开,有血顺着青筋乍起的臂滴落在棺上,生生将棺木的盖移开。
  棺中小姑娘呛了些水,许因窒息,现下还迷蒙未醒。
  好在人没事。
  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得以松下,这么久的恐慌被心底的庆幸盖过,他把人抱到一旁的江岸上。
  “你别碰我……别碰我!”小姑娘梦魇的抽泣一声声传进耳里,钻心一样。
  “没事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陆执……”
  “我在。”
  江念晚迷蒙间梦魇不绝,可怖的情形在脑海中不断重现,却好像由浮沉的恐慌中握住了一只有力的手,抚平了她所有不安。
  如洪水猛兽般的恶轰然退散,渐渐被温柔的暖意渡散。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江念晚轻抖了下,睁开眼。
  很冷。
  她瞧见身上覆着的外袍,顺着自己被紧握住的手,瞧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心口一紧,江念晚忙唤他。
  “陆执!”
  没有应声,他紧阖双目躺在那里,身上带血,唇色被稀疏的月色映着更显苍白。
  心口被慌乱充斥着,江念晚强压着恐惧潜下心想办法。
  这里是一处低势地,虽能避一避风雪,却也隐秘得可以。陆执他既然会来,定然也会寻人救援……
  咬着下唇,江念晚笃定主意,将厚重的大氅披在他身上,一路拖着他,想去到显眼的谷顶。
  “陆执,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无措的泪落下来,四周太静,恐惧几乎要将她湮没,她声音断断续续,“咱们只要能回去,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她已经忆不起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江岑宁来寻过她,再清醒时四周漆黑一片,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几乎都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的时候,心头流转过的记忆,全部与他有关。
  她或潦草或平淡的一生,是他的存在让一切起伏都有了意义。她每一次因犹疑而回头时,看见的是他两世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曾变更过的坚定选择。
  他隐忍温柔下只因她而存在的反骨,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裹藏起来的私心。
  她还没有告诉他,那不是卑劣。
  他不可以死,真的不可以。
  “不要有事……求求你。”
  似听见她压抑的哭腔,陆执意识模糊间勉力睁开眼,因反噬尽失的力气像沙一洋流逝在掌,他手指动了动。
  “你……你醒了?”江念晚骤然回身。
  陆执很轻地朝她笑了下,在月色下温和得让人心碎。
  “往东三里是江北驿站,这里太冷,公主自己走吧,我没力气……”陆执想把手从她掌心中抽出来,温声劝道,“算了。”
  “什么叫算了?”江念晚狠狠抹了把眼睛,执拗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从来就没有算了这回事!你是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没有同意,谁敢算了!”
  这世上有的是人相爱,有的是人长相厮守,凭什么他们不行。
  他们往后还有那么多的安宁日子,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不能算了,我要你活着——”江念晚咬着牙,一步一步,把他一起带到谷顶,“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谷顶冷风萧瑟,更显刺骨。
  陆执身上还有一枚查看十五司时为防走水拾捡到的的火石。
  见他摊开掌心,江念晚忙拾了几段木枝过来,奈何冬日大雪天里木柴湿气太重,她冻僵的小手无论怎么搓,都没法让木柴热起来。
  尝试了许久,陆执轻轻按下她的手:“柴太湿,点不起来的。”
  “那……”江念晚忽然想起什么,骤然从头上抽出发簪,精巧的流苏簪子下坠着几颗小巧的夜明珠。
  咬了下嘴唇,江念晚将那几颗珠子挣下来,摔落在地上。
  莹绿的色在谷顶的地面上碎裂开来,在这黑夜中倒是分外显眼。若是旁人能寻来,许也能看见。
  谷顶实在是冷得厉害,江念晚退回陆执身边,尽管自己四肢都几乎动不得了,还是努力想把身上的暖意渡一点与他。
  她瞧着眼前生不起火的打火石,皱着眉叹了口气。
  陆执无声望着她,半晌将火石握在掌心里,温声道:“之前还答应了带公主看烟火,却不想这些时日事情这般多,没能分出时间。”
  他声色里还透着虚弱,侧过头时却还是扬起些淡笑:“想看吗?”
  江念晚愣了下:“现在?”
  “嗯。”他轻应了声,将打火石的尖在岩上磕碎,蹦出零散的焰星。
  撕了片身上的布条做引,磕碎的那一小块烧红之后被他食指轻弹开,恰撞到不远处的小尖岩上,刹那间绽出一朵极绚的橙色焰花。
  短促的光焰在如黑丝绒的夜幕中轻巧划过,耀眼明亮的焰星飘摇如星河,又如金粉般坠落。
  江念晚微怔,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又觉得眼下这近乎穷途末路的欢愉似乎很不合时宜,最后撑着脸笑出声来。
  “还想看。”
  陆执微白的唇被焰星所耀,似乎也归回些血色,他轻掂着手中的火石,也笑:“够公主看一晚上的。”
  被寒风吹得鼻尖有点红,她吸了吸鼻子道:“那你不准睡,给我放一晚上的烟火。”
  他温声应了,又弹开一小块火石,明亮的炫光映在他清澈眸心,连带着他苍白的唇都染上缱绻。
  “给你放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