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北堂山副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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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漫漫， 似乎永无尽头。
郑巫的语速不快不慢， 倒成了这昏暗世界中的一种慰藉。
“我老家也有一条隧道，还是民国时期修建的， 战争年代被轰炸过， 死了很多人。”
“后来那条隧道就一直荒废着，不是不想修，而是接连两场泥石流和山体滑坡把隧道出口堵死了，建国后有专家过来看过，说那里刚好位于地震带，地质结构不适合修建隧道，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一片荒坡。”
“小时候， 老家的孩子有时候那里玩， 不过太阳下山前都要回家， 家长还要用柚子叶水给他们洗澡。”
“我很少回老家，有一年父母带我回去扫墓，一个堂哥提议大家一起去隧道‘试胆’。”
说到这里， 郑巫顿了顿。
“既然要试胆， 那一定是在晚上。村里的祭祖规矩多， 大人们半夜就去出发往祖坟走， 家里只有小孩子在。”
“我们几个， 就抹黑上了后山。”
“等等。”
蒋妍打断了他。
“你该不会是要给我讲鬼故事吧？”
“怎么会？”
郑巫的声音很温和。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只有科学暂时不能解释的现象。”
“科学不能解释……？”
“对。比如我们为什么要参加‘选拔’。”
“比如，这个‘选拔’， 到底是什么。”
黑暗中的蒋妍没有动。
“选拔……不是为了大家能有个好前程么？”
她轻声说道。
“也许吧。”
郑巫轻笑了一声，忽然把话题又拉回到之前。
“接下来的故事，要听吗？”
“嗯。”
蒋妍点头。
她看似一无所觉，心中却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郑巫！他绝对是个玩家！只有玩家才会对“选拔”的存在提出质疑，“选拔”是节点给玩家的考验！
就在刚刚，郑巫出言试探了她。
但她没有回应，因为她摸不准这个人玩的是什么套路。
只听郑巫接着说道。
“一共六个小孩，包括我，我们一起上了后山。”
“试胆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独自一人进入隧道，在里面拍一百下皮球，然后再倒着走出来。”
“其实这个游戏是跟村里学的。村里的旧习俗，每年中元节都要进隧道祭拜，进去的人都要倒着走出来，他们认为隧道连接着两个世界的通道，转身回头会把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带回来。”
“第一个和第二个进去的孩子都只没完成，第三个是我堂哥，他拍了100下，只是他们都是转身拍出来的。”
“我是第四个。”
蒋妍听到郑巫轻笑一声。
“我是最小的，所以他们同意我只拍50。我走进去以后，那里又黑又冷，我很害怕。”
“我拍到43的时候，隧道里响起了皮球声，现在想想，其实就是回音，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非常恐怖。”
“50下一到，我就抱着皮球往外走。当然，我是倒着走的，我怕山洞里的蝙蝠攻击我，所以就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后面的三个人，都完成了，我们一起往山下走。”
“刚走了一半，其中一个小孩忽然说有东西忘在隧道，另外一个孩子自告奋勇陪他一起，剩下的人就在原地等他们。”
“后来天开始下雨，我们就找了看林的棚子避雨。”
“雨下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回来。正这个时候，我堂哥忽然站起身，说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要回去看看。”
“我问他回哪儿去？他说回家。我要他带我一起，可跑得很快，出了棚子就找不到了，我只好回去接着等。”
“可他也没再回来，我又困又累，就在棚子里睡着了。”
“我是被村里人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一群大人围着我。另外两个小孩也不见了，他们七嘴八舌问我五人的下落，我把事情说了一遍。”
“于是大人们又去后山隧道找人。”
“其实那个隧道只有一百米不到的距离，村里的人把里面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他们在通往隧道的泥巴路上，发现了几个小孩的脚印。”
“脚印的方向是倒着的，他们好像从隧道里往外走，一直走到看林的草棚。”
“可这几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始终找不到。”
“你刚才说，那天晚上下雨了？”
蒋妍忽然开口道。
“是的。”
郑巫点头。
“下了很大的雨，大到……根本看不清人影。”
“泥巴地还能发现脚印，说明人是在雨后走的，那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不清楚，不过清明不在汛期，山里的雨不会下很久。”
郑巫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好奇。
“赵嘉同学，你发现了什么？”
蒋妍一愣，然后摇头。
“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只是好奇，一共有几个孩子的脚印？”
“这个嘛……”
郑巫想了想。
“三个？两个？我记不得了。”
“大概是他们从隧道出来后，看我睡着就去别的地方玩了吧。山里那么大，想找人很不容易的。”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我父母就很快带我去了，再也没回过老家。”
“但是这些年，老家总有人想我回去，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有些人，即使没做错什么，可只要还活着，那就是罪过，会被记恨甚至算计，你说好不好笑？”
这个问题，蒋妍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故事，虽然每一个细节郑巫都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可在蒋妍看来却是处处透着诡异。
比如雨后的脚印，如果孩子们真的回到草棚，看到睡着的郑巫怎么可能不叫醒他？
还有，脚印为什么只有三两个？失踪的有五个人，另外两个去哪儿？
事实上，相比郑巫的诠释，蒋妍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理解。
那五个小朋友，是倒着走回隧道的。
正如郑巫倒着退出山洞，穿过两个世界交接点的人，正确的退出方式，只有这一个。
这个规则在两个世界都通用，那些孩子在离开时违反了规则，所以被对面的东西取代了，被取代的他们同样要遵守退出的规定！
难怪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只是，郑巫跟她说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