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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于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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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咬一口就溜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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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最后余子昂也没有给关渝舟一个确定的答案。
  一个月入梦一次对有些人来说就已经很快了,周周入梦的在身体上虽然造成不了什么压迫,但对于精神而言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毕竟虽然每次入梦在现实中不过睡了短暂的觉,实际上参与者却是在梦境中生活了数天。这种时间和现实相比较下来差别不大,很容易混淆而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等那两人一同离开梦境后,夏濯才从关渝舟身后冒出来,“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关渝舟顿了顿,避重就轻道:“嫌我入梦太频繁了。”
  “奥……”夏濯虽然不清不楚,但也没抓着不放。他扯过餐桌旁的椅子骑坐下去,歪着头道:“我有个地方没搞明白,你之前说参与者都不认识彼此,但大伙儿的确也是成群结伴的,那是怎么确定能进入一个相同的梦境啊?嗯……就比如你和白夫人、褚津和余子昂,再或者那个小七和穿休闲服的那个男的……是怎么一起来的?”
  “身上带着同一块天然物的料子,在相似时间闭眼后就能同时入梦了。”说到这里,关渝舟指了指自己的耳钉,“你不是看到我和白夫人戴着同样的东西了吗?这是从一块天然石上取下来的料,专门找了人打磨定做出来的。”
  “天然物的话不止石头吧,树皮树叶什么的不行吗?”
  关渝舟想了想,诚实交代暂时没试过——毕竟主流就是戴饰品。他看着夏濯在思考事情的样子,轻轻笑了笑,“你介意吗?”
  “啊?”夏濯愣了愣,突然磕绊起来,“我、我能有什么介意的啊。”
  关渝舟解释说:“并不是定做了一对,一共做了近十个一样的,所有与我有联络的入梦者都拥有这枚耳钉。”
  “所以我说了没在介意的。”夏濯小声撇了撇嘴。他伸手在关渝舟耳朵上碰了碰,感受着指尖下的温热和柔软,忽然道,“我好像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
  “嗯?”
  “我暂时还不能接受别人来碰我,但对你已经不会了。”夏濯一双眼睛愈发亮起来,“不信你亲我一下试试看?”
  “……”关渝舟叹了口气,“我看你是习惯来逗弄我了。”
  “哪儿有啊,是你自己说给我奖励的,快来快来。”说完夏濯还主动扬起了脸,眼角一勾,笑得有些促狭。
  “……”分明就是有,全写脸上了。
  奈何青年还在不依不饶地催着,“搞快点,完事儿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
  关渝舟静静看了他片刻,最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吻落在那片脆弱且明显的青色血管上。
  唇与肌肤一触即分,短暂得就连彼此身上的温度都感觉不到。
  夏濯本能颤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关渝舟已经退回去了。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音,“我和你开玩笑的,你这就当真占我便宜了?”
  关渝舟顺着他的话,“既然你是开玩笑,那就当无事发生吧。”
  “哼,你说无事发生就无事发生啊?”
  做也不满意,不做也不满意,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关渝舟权当没听见,好脾气地笑着问,“不是赶着回家睡觉?肩还会痛吗?”
  夏濯微垂着眼侧过身,阳光在浓密的眼睫上洒上一层淡淡金光,脸部线条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他摇摇头,嗓子不痒了,却抵着唇掩盖什么般咳嗽了两声,“你之前……许愿的时候遇到过什么人吗?”
  “嗯?什么意思?”
  “我想起来上回出去后我许愿,结果出来了一个能飘来飘去的手套……它声音听上去还挺老的,看上去这个梦境后面应该不是一群人类在组织吧,还挺玄幻……”夏濯挠了挠手腕,“所以我就有点好奇,是不是所有人许愿时遇到的对象都一样?”
  “也许是,我见到的也是它。”
  “唔。”夏濯若有所思。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啦!”夏濯笑嘻嘻地蹦起来,打开了光表,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他飞快瞟了眼关渝舟专注注视着自己的模样,乍一下觉得手腕被碰过的地方生出了一片灼烧感,火辣辣的发热,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两下被自己揉出来的。再看着回归确认选项时,他又不放心地再次确认了一遍:“下次还能一块儿吗?”
  “嗯。”关渝舟面容柔和下来,温声道:“你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
  一听这话,夏濯觉得他的确还有一些问题该询问关渝舟。他最终只是将疑惑全部吞了回去,垫脚一把抱着对方的头,飞快地在那张嘴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几乎把他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用上了,两边分开时赫然能看见关渝舟下唇上多了一个差点见血的牙印。
  关渝舟惊愕了,根本没有料到夏濯会来这么一出。然而不等他回神伸手去拉住人,面前的青年已经弯着眼丢下一句下次见,逃也似的从视线中消失了。
  椅子上还留着点余温,阳光没了阻碍,将上面的一圈金属装饰照得熠熠生辉。
  半晌后,他抚上刺痛的地方,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跑的真快。”
  夏濯是跑了,但是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在离开前处理。
  等餐厅的门再开启时,关渝舟已经敛了笑。他慢悠悠地逛到一楼的扶手旁,耳边响起了似有若无的“咯嘣咯嘣”怪声。
  “出来。”
  细碎的响动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了。
  关渝舟稍稍弯了腰,一眼就看见了藏在楼梯底的栾萦雪。她蜷缩着趴在地上,双眼睁得很大,瞳孔失了焦距,像是在朝正前方看,又像是出神地发着呆。
  双手虽然断了,但手臂还是可以活动的。她此时正呆滞地一点点啃着手指,姿势实在有些丑陋。地上散着指甲油凝固后的碎渣,她已经从指甲啃到了皮肉,却体会不到疼痛一般,将涌入的血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吞。
  其实没有手按屏幕,舌尖甚至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能选择回归选项。
  关渝舟垂眸打量她几眼,随即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出不去了?”
  栾萦雪嘴唇抖了抖,慢慢将视线挪到了他的身上。她的头小幅度地摇着,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你、你……早就知道……”
  关渝舟朝后退了一步,膝盖往下全都被窗外投进的光笼罩了,却生不出夏濯方才的半分暖意,反而像是站在崖边,周遭全是森森阴风。
  女生尖叫着:“我都说我做错了,你还要折磨我!”
  “道歉不一定被原谅,长这么大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关渝舟冷眼看着她哭,将一小瓶无色的药水装进残留几滴绿色液体的针管中,丢到地上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它可以帮助你死得快一些。”
  “呜——”栾萦雪脸颊贴着地毯,耳朵碰到了光表上,一个他人看不见的屏幕显示出来。
  【特殊事件】蜜尔娜·雪莱患上恐婚症,计划婚礼前一日逃离主宅。她需要另一人留在宅中,代替自己成为波伊尔·柯克的未婚妻,永远被困在这里。
  【特殊任务】杀死蜜尔娜·雪莱,阻止其逃离。
  【特殊提示】达成后将更改主线剧情,请慎重考虑。为避免误会,请尽可能与其余参与者达成共识。*非强制性任务,自行选择接受与否。
  【额外奖励】积分*10。
  【是否接受】是√
  【最终评定】任务失败,收回回归权限。
  ……
  关渝舟离开了梦境,他可没兴趣看栾萦雪最后会不会将那管药水注射下去。
  周围的纸箱堆在一起,很多新购置的家具还没收拾好,显得整个房子又空又冷清,没有什么人生活的气息。
  身上没盖被子或者薄毯,他撑着手臂在沙发上坐起来,膝盖轻而易举抵到前端的茶几,对面的电视显示器上映着漆黑的影子。
  入梦后总会消失不见的戒指又回到了手上,上面沾着的血渍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已经发黑融进了金属中。唇上的齿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关渝舟抬起手,轻轻在戒指上吻了一下,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他从箱子里找出机器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墙上的时钟堪堪刚过下午两点。不紧不慢地喝完后,他随手将杯子放进水池中,转身进卧室换了一套外出行头,拿着伞离开公寓。
  现实中的天气并没有梦境最后那样好,近周一直阴雨连绵,就连呼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湿气。
  关渝舟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目的地,不到二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栋写字楼下。
  随着玻璃门的推开,感应器里发出机械的鸟鸣声。接待室里没有人,他也不着急,翘着腿坐上了一旁的椅子,眯眼开始小憩。
  没过多久,脚步声从内室传来。咨询室里冒出一个穿着白褂的人影,看见访客时张了张嘴,脸上有一瞬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
  女医生不客气地往他对面一坐,“我上一回应该说得很清楚,我不希望再看见你出现在我的诊室里。”
  关渝舟慢慢睁开眼,道:“好久不见,秦医生。”
  秦医生啧了一声:“我记得你应该去M国了,现在回来没问题吗?”
  “你在国内应该知道得比我多,现在的夏家已经乱成了散沙,怎么可能还有闲工夫来管我。”
  “好吧。”秦医生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从角落里的大型储物柜里翻翻捡捡,没几下便准确地将三年前的备档取了出来,“那你这次来为了什么?我看你精神还不错,近几年恢复得还好吗?”
  “嗯,我没什么问题,不必拿我的档案再来看了。”关渝舟直白切入主题,“我这次来是想咨询一些事。”
  “我的咨询可不便宜。”
  “我很清楚这一点。”
  “你不妨先说说看。”
  “我想知道怎么让一个失忆的人恢复记忆。”
  听到这个问题后,秦医生果然来了些兴致,“或许你可以先和我讲一讲这人是如何失忆的。”
  关渝舟皱了皱眉,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他不开口,秦医生撩了撩头发,道:“你至少得告诉我细致一点的信息。”
  “受了刺激,导致记忆缺失。”关渝舟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丢失的几乎是全部记忆,但是他还记得常识和日常生活方面的其他东西——只是忘了人和事。”
  “那就是全盘性失忆了。那你这个朋友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忧郁的症状,或者不敢出门、不愿和人交流沟通?也许他会对同一件事一直重复、明明吃过饭还认为自己饿着肚子?更严重一些,思考混乱、容易妄想、产生幻觉——”
  “没有。”关渝舟摇摇头,“他能够很清晰地进行独立思考,吃饭睡觉上厕所都与常人无异。硬要说的话,可能就变得比原先更依赖人了,话多了不少,性格也稍微活泼了点。除了这些,我和他接触下来并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这很奇怪,你得确定你没有搞错。全盘性失忆可是很严重的,依赖人和话多都是因为缺少安全感,他应该是在不断地用与人交谈的方式来暗示自己的存在感,但按照你的说法他却连轻度患者都算不上。”秦医生拿着笔在本子上写了些记录,“你可以带他来见一见我,因为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一个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时刻清醒的病人。”
  “这点做不到。”
  “他不在国内吗?我可以去国外出个差。”
  关渝舟避开了话题,“我之前想过协助他恢复记忆的问题,但我有一点不能确定。”
  “哪点?”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如果他是因为受到刺激才丧失记忆,当时是他本人选择遗忘的,那么帮他重新恢复会对心理上造成创伤吗?”
  “你知道,有一种常见的失忆其实是剥离人格。”秦医生停下了笔,转过来有些严肃地看着他,“当一个人无法接受现状时会选择除掉‘自我’,而强制性让他被隔离的‘自我’重新回来,很有可能会出现偏激现象。我打个简单的比方:A想要自杀,他站在了天台上,但还没有来得及朝下跳,他的‘自我’被剥离,他忘记了他要干什么,于是他就回家了。但是没过多久,A的‘自我’重新接档,他立马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她的话并不算很长,关渝舟却沉默了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门上的风铃再一次响起,一个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准时来进行诊治了。
  秦医生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随意地和关渝舟道:“预约时间到了,看在老熟人的份上,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关渝舟抿了抿唇,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一般这种情况,你们会建议进行恢复记忆的治疗吗?”
  “我只是说了其中一种症状,不代表确定你那朋友就是我所说的这种。你想确诊的话,还是那句话,带他来见我或者我去见他,总比你一个不懂的夹在中间复述要好得多。但如果真的是我说的这样,我站在个人的角度上并不希望强制性让他恢复记忆——毕竟有不少案例就是病人选择治疗后接受不了现实疯掉的,人有很多种活着的办法,如果是本人选择忘记,那对于他自己来讲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秦医生说完便合上了里屋的门,隔绝了关渝舟的视线。
  关渝舟望着那扇洁白的门,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良久后终于在滴答滴答的钟表声里疲惫地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