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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愿(十七)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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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夏濯所说,这庭院里的树不止一棵,再左右摸索一圈,竟是一共栽了五株。
  它们高低不同,粗细也不同,只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同一年份的。
  除了第一棵上刻着的“2004”,其他的年份分别是“2000”、“2010”、“2020”和“2030”。
  工具不趁手,两人花了半小多时挖一个坑,再排去其他,十二点到三点间的三个小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
  剩下的时间只够他们尝试两次,不可能把所有树底下都挖一遍,费力又费时。
  “这五个年份就04年最特殊啊,其他都是隔十年栽一棵……”夏濯打了个哆嗦,这儿凉气太重,他有些冷了。
  关渝舟将树枝铲放到脚边,攥着他的手来回搓了搓,替他取暖。
  夏濯看了眼关渝舟,对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目前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暖手这件事上,压根没怎么思考。
  “关老师,你觉得是哪棵树?”
  关渝舟哈了口气,噙着笑不答反问:“你难道没有猜到?”
  夏濯瘪着嘴,“只是不太确认,我们时间又不多。”
  “去2010年的树那里。”
  “果真是2010?”
  关渝舟点点头,“嗯,日记上写了医生祝她12岁生日快乐,2004年她六岁左右,那么12岁就是2010年。”
  而迷惑信息就在于,在他们参与者听来的消息中,徐梦之失踪于2030年,年仅12岁。
  如果没有先拿到那些日记和照片,根本就没有办法成功推算出正确的时间。
  确定了目标,两人便开始行动。
  夏濯一铲子下去,神经莫名提前开始紧绷。
  他有一种直觉,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棵2010年的树下。
  湿软的土壤被破开,树枝受了阻力,撞上了埋在下方的硬  物。
  他顿了顿,“关老师,我好像挖到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关渝舟从泥里拽出一个木盒子来,同时抬眼看向了他。
  夏濯一愣,既然关渝舟已经挖出了盒子,那他铲子下挖到的是什么?
  他加快了动作,徐梦之埋得很浅,三两下就露出了物品的一半面目,是一个和关渝舟手中一模一样的盒子。
  并且上面都带了一把六位数字锁。
  关渝舟沉默片刻,眉头紧锁,忽然放下盒子又弯了腰,“再挖看看。”
  夏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抿着唇换了个地方继续挖坑,手腕都有些抖。
  四十分钟,他们挖了整整二十个相同的盒子。
  二十个盒子并排一摆,有种说不出的渗人感。
  2010年到2030年,总共二十年,徐梦之每年都以为自己12岁,来同一棵树下一共许了二十次心愿。
  “密码呢……密码是什么?”冷风拂过,夏濯抚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捞起其中一个,拨弄起密码锁。
  关渝舟说:“对应的那张日记呢?拿出来看看。”
  夏濯取出纸张,略微一瞥,当初被忽视的细节便明显了好几倍。从上到下,徐梦之总共用了四个数字,分别为“1罐糖”、“2个药片”、“第2天”和“3点”。
  1223,六位数密码的后四位。
  前面缺少的两位,就是蛋糕所插蜡烛的数量。
  总共二十个不同的密码。
  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到现在这一刻,夏濯才敢确认到底徐梦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先前有过猜测,但那些只是猜测而已。徐梦之根本不是12岁,她从04年被老家主带回来,到现在已经32岁整了。
  她不是12岁失踪,而是32岁死于谋杀。
  糖果透支了她的未来,暂停了她的时间,缩短了她的寿命。
  “打开了。”一声清响后,关渝舟推开了盒盖。
  里面只有一张印着小猫的粉色纸条,写着徐梦之简短的生日心愿。
  【想要快快长大。
  ——梦之,12岁留。】
  夏濯这回运气不错,试了几回,也打开了其中一个。
  他捏出了摆在最中间那张图案并不相同的彩纸,凑过去与关渝舟手中的一对比,上面内容一模一样。
  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盒子没有打开的必要了,里面装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夏濯捏着那张纸,一时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想不通。”他看着上面稚嫩的字迹,说:“一开始拿她去当模特赚钱我能理解,可徐家后来那么有钱了,怎么还要压榨她不放?早点给她停药治疗,也不至于会最后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关渝舟只轻声问了他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那你知道为什么百年前八国都足够富饶,却还是要来我们国家掳掠吗?”
  夏濯瞬间就明白了。
  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只要尝过了甜头,就不会得到满足,平整饱满的一颗心将会坠出个黑漆漆的无底洞。
  良知就是在这种贪婪里被消磨掉的。
  他蹲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人生,等睫毛上的水汽凝成了细小的水珠时才回过神来,抬手匆匆抹了把脸,“关老师,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之前还以为这次梦境的剧情终点是需要替徐梦之达成心愿,但人已故去,纸上写的愿望已经没有办法实现了。
  他等了几秒,关渝舟并未回话,歪头望去,却只看到一片空地。
  满地的盒子还凌乱散开,打开的那个纸条消失了踪影,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关渝舟?”
  依旧没有回应,四下除了他再无旁人。
  关渝舟就跟随着水汽一同被他抹去了一样。
  夏濯握着手电的手紧了紧,匆匆把纸条往口袋一塞,却听见身后传来不徐不缓的脚步声。
  他听过关渝舟脚步声无数次,已经熟悉到能分辨出与旁人身上细枝末节的不同。
  他在两秒内快速做了决定,脚跟一旋转过身去,手电筒打在了一副面具上。
  蜡烛上的棉芯在潮湿的环境下滋滋作响,忽明忽暗的光线将他隐匿在金属下的两只眼睛照得晦明不定。
  除了一截烛台,他别在身后的左手握了一把染血的刀,新鲜的血珠垂过膝弯,无声地落地。
  “您怎么在这里?是半夜睡不着觉,下来散散心吗?”
  沉闷的声音带了点冷意,正巧一阵风从背后刮来,将夏濯后脑上的一撮头发吹得直往上翘,下方遮着的一小块头皮顿时凉得一麻,寒气直往身体里钻,令他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夏濯没有说话,嘴角向下压着,并不开口。
  他和关渝舟的计划不会出错,顾问不应当这个时候会来庭院。
  除非有人在这期间,推开了锁链下的那扇门,把指针给调了回去。
  可是……关渝舟为什么不见了?
  在他一动不动思考间,顾问已经朝他迈出一步。那把刀原本藏在黑暗中,可距离更拉进后,便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反射出一抹蓝光。
  顾问还揣着假惺惺的友善,进一步问他:“夜晚风大,需要我送您回房间吗?”
  虽然不知道刀上的血是谁的,但要真让他送,估计就成为今晚第二个刀下亡魂了。
  “不用。”夏濯冷冽拒绝,口气不容置疑。
  顾问没有点头,也未摇头。
  他静静注视着夏濯,直到烛焰被攀在烛芯四周的水浇灭,他猛地挥出了左手!
  血随着他的力道甩在夏濯脸上,其中一滴甚至进了他的眼睛,顿时引起一阵刺痛。夏濯却忍住了闭眼的条件反射,咬紧牙关几乎同一时间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面具被挑飞了。
  刀脱了手,插入了土壤里化为一滩黑水。
  雾气散开,顾问不见了,面具代替了刀的位置,一半镶在地下。
  熟悉又急促的脚步响起,夏濯被用力抱进怀中,这才脱了力气,心脏跳得差点冲出胸腔。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真的要死在刀下了。
  “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
  关渝舟气息不稳,抓着他的力气像是要把他揉碎,身上的湿气还没散去。
  他深呼吸好几个来回,勉强收拾好情绪,在扳过夏濯的下巴看见他脸上的血时一愣,不说话了。
  “我没跑啊,我一步都没动过,你真冤枉我。”夏濯伸手拍了拍他紧紧环在自己腰上差点把他隔夜饭给挤出来的手臂,却被手心下一片湿黏又温热的触感吓了一跳。
  关渝舟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不知流了多久,绷带直至整个手面都是红的。
  “卧槽,你胳膊怎么又开口了啊!”夏濯本来还想撒个娇哭一哭,现在压根没了那心情,缓了没两秒的心脏再次超负荷,连忙要脱衣服往他胳膊上裹。
  关渝舟却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树上一抵,张嘴啃咬上去。
  “你干嘛……你流了好多血!”
  夏濯偏过头不让他亲,关渝舟就强行掐着他的下巴,舌头挑开齿缝,刚钻进去,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夏濯这一口下了狠心,他急关渝舟的伤势。可疼痛却让关渝舟发了疯一样,非但没有停下,还变本加厉地钳住了他的一双手摁在头顶,架势宛如强  暴。
  夏濯心里叹息,想着要不就任他咬一会儿,但合眼前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
  “唔……唔!”夏濯使劲儿推了一把人。
  你妈的关渝舟!给老子撒开!鬼就在你背后!
  血腥味在舌尖扩开,总算让关渝舟冷静了一点。
  夏濯咬破的是自己的嘴唇,他吮上去,舌尖慢慢地磨,把所有渗出来的血液全都卷进嘴里。
  徐梦之踩上挖出来的小盒子,踩过写了愿望的纸条,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关渝舟松开捏着夏濯下巴的手,用力擦他脸上的血渍,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滚”。
  他眸中红光点点,克制不住的杀念顷刻间奔腾而出,似乎连同身后的树干也窸窸窣窣地抖动起来。
  夏濯眼睁睁看着徐梦之缩回手腕,头颅一垂,消失在原地。
  再一眨眼,男人眼里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夏濯心生诧异,但未深究,推在关渝舟胸前的手绕去后背,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关渝舟停顿两秒,又低头吻上来,细细啄着他的伤口,含着唇瓣低声道歉:“对不起,不该和你发脾气。只是我绕了一圈,哪里都找不到你。”
  总算是用平常的语气说话了,甚至有隐隐讨好或委屈的意味在里面。夏濯松了口气,埋怨他:“你找我一圈,结果我没什么事,你倒是弄得这么狼狈。”
  关渝舟松开他,替他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夏濯活动两下手腕,嘴都给关渝舟嘬麻木了,倒是掌心火辣辣一片,这是刚才打顾问那一巴掌留下的后遗症。他看着关渝舟捡起了那个面具,将刚才遇到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遍,“我还以为他刀上的血是你的,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
  关渝舟揉了揉额角,“不知道,除了我们之外,也有人在今晚出了房间。”
  夏濯见他声音很低,虽然脚步还稳,但脸色却不大好看。一天内两次大出血,身体再怎么强壮也该受到影响,夏濯叹了口气,这样子是没法顺着床单再爬上楼了。
  他不好多指责,拎着人走到宅子的大门口,原本紧闭的门竟然虚掩着,一串小脚印排列在水泥台上。
  客厅和走廊的灯已经全熄了,地板上还有着一大滩没有被处理掉的血迹。那些零星的血点向前延伸着,一直通往楼梯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QAQ为什么都不给我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