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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神女庙(六)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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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夏濯所说,从夕阳到天黑时间,他们看见的十岁以下的孩子就只有那个叫婉儿的小丫头。
  古代人看重生育,因为劳动力不足又人口稀缺,他们急需要下一代来延续香火。
  想明白这点后,这件事便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的确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点,这村子人口老龄化太严重了吧。”沈维听见了,往两人方向挪了挪,打算加入这个话题。
  “要么就是小孩都被关在家里不给出来,要么就是如我们所见那样,这里没有几个孩子。”夏濯回忆了一下婉儿和她父亲对话的细节,“应该是后者。婉儿她爸并没有不给她外出,而是还会给她做风筝,默认了她有了新风筝照旧可以出来。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最后我们遇到的那位母亲说:‘咱家可就你这一姑娘’,她很紧张自己的孩子,所以是这个村子出了什么事,让他们后代稀缺。”
  他把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庙身上,“神女庙……现实中有这种庙的相关说法吗?”
  “好像是有……很熟悉,但我记不清了,嘿嘿。”沈维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于是就放弃了。
  “我知道一些。”孔满叉腿而坐,蜡烛照亮了他的半边身,脖子往上都藏在黑暗里。他正对着三人,用平常的语速道:“传闻天帝的女儿未出嫁便身亡,人们便在她身亡的地方修了一座庙,取名叫神女庙。”
  “对!就是这个传说。”沈维一拍自己圆圆的肚子,“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还特地去拜过,据说早年间那神女庙里有个女人因闹出了风流事还差点被赤身游行,也不知后续是什么样了。”
  夏濯哦吼一声:“这种风流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话不能这么说。”沈维一本正经道:“据研究表示,人们记八卦事件的速度比背书快一百倍,因为这是人类的天性所致。”
  “所以你是因为听了风流事去的还是真心想拜一拜?”
  “有些事说得太满就没意思了啊。”
  夏濯觉得沈维这人还怪好玩,还想多逗他两句,腰间忽然横出一只手。他抬头去看关渝舟,男人正闭目养神,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真睡着了一样。
  “又吃醋啦?”夏濯笑嘻嘻地用气声询问。
  关渝舟眼睛眯出一条缝,淡淡地瞄向他,很快又闭紧了。
  都多长时间了,占有欲过强这臭毛病就是改不了。夏濯笑得脸上差点开了花,背对着沈维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不说了不说了,睡觉了。”
  “啊?哦……晚安兄弟们。”沈维刚讲到兴头,看夏濯打了个哈欠,只好挪着屁股回去了。
  一感受到青年朝自己贴来,关渝舟收拢手臂将人圈在怀里,做了个十足的占有姿态,说话倒跟在命令人似的,“快睡。”
  夏濯小声道:“我还没计较你勾引那个原住民的事儿呢。”
  关渝舟明知故问:“什么时候?”
  “就刚刚在村里的时候,你少装蒜!”
  “我才没有。”关渝舟矢口否认。
  “哼,说话还搞得那么文绉绉,是怕人家小姑娘听不懂?”
  关渝舟笑着掐了把他的腰。夏濯不甘示弱掐回去,手就搁他衣服里暖着不拿出来了,顺势还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揩了把油,蛮横道:“我的。”
  “嗯,你的。”关渝舟低低地应和,眉眼柔和下来。
  夏濯在他胸前拱着脑袋蹭了蹭,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占据鼻腔,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孔满非常准时从地上爬起来。
  夏濯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沈维在不远处抱怨:“赶紧结束回家吧,哎我的老腰……好怀念家里一米五的单人床啊。”
  “……一米五是长还是宽啊。”夏濯迷迷糊糊地搭话。
  “当然是宽,长一米五我不得蜷成个虾米?”
  “哦……”
  关渝舟亲了亲他的发顶,“洗把脸醒醒盹,我们已经起迟了。”
  一听迟了,夏濯连忙睁眼坐起来。
  “古人作息可健康了,就算是皇帝五更天也得上朝去,这么一算三四点就得起来。”沈维还挺讲究,就地在崖边做了几回合伸展运动,絮絮叨叨地说:“这放到现实里,我四五点睡都是常有的事儿呢。不过这都是大学时的事了,现在上班工作了可不敢,觉得身体也不如几年前了,经不住我这样耗了。哎,其实入梦多多少少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让我珍惜起自己的生命……”
  昨天进村时雾就消了,但现在远处又朦朦胧胧一片。
  他们休息的这片碎石堆已经变得潮湿,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杂草上也攀附起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头顶的天上沉着灰铅一样,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将会是阴天。
  “……也不知那三个家伙昨晚怎么过的,有没有找到愿意让他们住一晚的地方……哎!有人上山了。”正伸着懒腰,沈维突然见他们来的那条小路上有了动静。
  关渝舟问:“大概多少人?”
  夏濯也凑上去,天还没完全亮,其中有人点着火把,火光弥散在雾中,细数起人数来有些麻烦。
  “二十来个吧?”沈维瞎估算道。
  关渝舟披上外套,“走,过去看看。”
  赶到庙前时,村民还没穿过竹林。他们挑了个稍高的灌木丛躲藏起来,没两分钟,零星跳跃的火苗闯入视野,水汽撞在燃烧的火把上时不时发出噼啪声响,带头的人头发半白,身穿一袭白袍,走路的速度很慢,但身后其他村民都始终保持跟在他身后,看得出应当是个德高望重的角色。
  他们手上拎着些篮子,有的被布遮住,有的没有,大致装的是些供奉用的吃食,糕点或者水果一类。
  “王老伯,大伙儿已经按照您之前说的把一切给办妥了,您看……这要是没问题了,请神仪式今日就能开始了吧?”快到庙门口时,有位村民小心翼翼地问道。
  “具体如何,还要看过才知。”
  被称为王老伯的人伸出手,问话的那人立马拿出一把黑色的钥匙交到他手中,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您尽管看。”
  沈维差点激动地跳起来,立马伸手去指:“你们看!钥匙在那个人那儿!”
  “嘘——”孔满赶紧摁住他。
  夏濯仔细打量起掌管钥匙的人,那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但身形瘦小,脸上还有一道刀疤。这道疤从眉骨上一路滑到下巴,看上去触目惊心,没有优越的医疗条件支撑,活像长了一条狰狞丑陋的大蜈蚣。
  期间只有这个王老伯和蜈蚣脸在说话,后面乌泱泱的村民从始至终没开过口,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或是担忧或是畏惧的表情,明摆着话语权都在这两人手里。
  王老伯用钥匙开了庙门的锁链,随手将它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做好了还不挂上去?等着我来动手?”他踢了一脚牌匾,架子十足,牛气哄哄的。
  “这不等着您来检查么?您不点头,我们哪敢自己做主?”蜈蚣脸赶紧伸手招呼起身后人:“高人都这般说了,还不快过来!”
  从人群里忙不迭出来三个男人,边应边提着梯子,将那牌匾挂上去了。
  那牌匾挂得又平又稳,蜈蚣脸搓着手问:“您看,这挂得如何?”
  “凑合。”王老伯顺了顺胡子,抬高了腿跨进院内。
  这房子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起进去,有一部分只好等在门外。最后进去的那人把门重新合上了,这可急坏了沈维,总想勾着头去看看那墙后到底有什么,看那架势恨不得从口袋里掏枪出来突突突把门口碍事的人全解决了。
  “你们都不着急吗?”看身边三位还蹲得住,他抓耳挠腮地问。
  关渝舟淡淡道:“蹲不住也得蹲。”
  沈维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也只好强迫自己耐下心来。
  好在没过多久,王老伯推门而出,抓在山羊胡上的手还没松,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该有的都齐了,就差今晚最后一步。”他往回扫了一眼,又吹胡子瞪眼起来:“你们这一个个脑袋都是木头做的?那么大供桌没瞧见?带来的东西都摆上,香和蜡烛不能少。记得我说的吧?三长两短,缺一不可。”
  提着篮子的人赶紧又进去了。
  他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蜈蚣脸身上,“一切都按计划来。等天黑后把香和蜡烛点上,只要今日一过——坏事变好事,保准你们村上家家户户皆儿孙满堂。”
  “高人就是高人。”蜈蚣脸顿时喜笑颜开,拍手叫好。
  “说了多少回——我们不兴叫这儿。”
  “哎,好,王老伯!哎呀,现在这个世道,像您这样低调的人可不多啦……”
  “客套话就免了。”王老伯扬起下巴,两指前后一搓,低声问:“可备好了?”
  蜈蚣脸哈哈大笑,笑完才压了压他那只手:“您要的一分不少,全给您备着呢。”
  王老伯这才满意,两手一抬,“那我就替你们作一回法。”
  他们说话声时大时小,在灌木后不大能听清。沈维看那老头又唱又跳,还时不时往地上洒点儿稻谷,“他这干什么呢,中邪了?”
  夏濯说:“做法事呢。”
  “他们刚才都说啥了?我听得稀里糊涂的。”
  “他们想立庙请神,这叫王老伯的应该是请来的神棍之类,刚才朝他要钱呢。”夏濯学着王老伯的动作,贼兮兮地搓了一下手指,还真给他学到了七八分精髓。
  沈维啧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怎么能确定?”
  “我看人很准的。”
  夏濯一歪头,“那内个脸上有疤的呢?”
  沈维又笃定说:“也不是好人。”他眯起眼,“上山的这批人很怪,看过去没几个好人。”
  “嚯。”
  “实不相瞒,研究过一段时间面相。”沈维得意地挑眉,“教我的那师父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一算一个准。”
  “那你给我看一看?”
  “行啊!”
  沈维便盯着他仔细瞧了瞧,从唇一直看到耳,面上表情渐渐变得怪异。这怪异一闪即逝,很快他神色如初,自砸招牌道:“闹着玩儿,其实我看的也不是很准,哈哈。”
  “本来也没对你抱太大希望。”夏濯也笑,没当回事。
  这场法事一直持续到中午。
  王老伯跳一会就停下来神神叨叨地念词,念完接着跳,一把年纪还有这般体力也挺厉害。等时候差不多了,他摆手称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候着就行,说罢转身往山下回,应该要歇着去了。蜈蚣脸遣其余人回地里河边干活,独独留了一个下来。
  被他留下的那个男人面色发白,看上去是长时间遭受疾病折磨,走起路来脚步都有些虚浮。
  “老李,有什么事儿?”男人问蜈蚣脸。
  蜈蚣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那男子脸色一变,“又、又杀?”
  蜈蚣脸看他没胆子,嗤笑了一声:“怎么?你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别忘了,咱俩可是合谋,你若是不动手,整个村子都别想好过。”
  “可是当年不是说好了?就干那一回!”
  “当年也没想到会有今日的事发生!”
  “……”
  两人相对沉默,蜈蚣脸语气缓下来,“庙一立成这事儿就了了,咱们不都是为了这个村子吗?要是放他出了村,他把知道的事都告了官,你当年杀人的事也兜不住!”
  男子被他这么一吓,手也哆嗦起来,脸色更难看了,“行,我干,最后一次了!”
  蜈蚣脸点点头,“做干净点。”
  两人交流完,男子先行离开。蜈蚣脸检查了一遍门锁,把钥匙揣回口袋里装好,这才下山。
  等庙前不剩一人,光表亮了。
  【获取梦境碎片*1。】
  “积分!”沈维很激动,“果然跟着你们有肉吃!”
  孔满放下手腕,他有些蹲不住了,干脆坐在地上,“他刚才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
  沈维一耸肩,“悄悄话谁能听得清,反正我长没顺风耳。”
  关渝舟看向夏濯,“夏同学听见了没?”
  夏濯乖乖地举手发言:“报告老师,听见啦。”
  沈维不敢置信,瞪眼瞧他:“你不会隔着二十多米听见了他们嘴贴着耳朵说的话吧?”
  夏濯理所当然:“是啊。”
  “说了啥?”
  “他说——‘杀了那个姓王的’。”夏濯感叹:“你还真说对了,他不是什么好人。看来一方面对方狮子大开口了,另一方面,这个神棍知道了点关于村子的‘秘密’。”
  关渝舟点头:“嗯,这个秘密或许是好些年前的。昨晚那个女孩说村上没有姓刘的人家,应该只是‘现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