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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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依旧是那幅繁华热闹的景象，天色还亮，路上都是行人，其中也有一些穿着不凡的修道者。
萧宁明两人刻意避开了穿着金色服饰的仙鸣山弟子们，找到了一处看起来比较不起眼的客栈落脚休息。
店家也是个普通人，热情地招待了这师徒二人，只是说话声音却轻得奇怪。
萧宁明不免有些好奇，店家似乎也是藏不住秘密，只能悄声说道:“客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小店来了贵客，贵客特意嘱咐了不喜烟火喧闹，让我们说话行事都轻一点。”
“贵客？”萧宁明思索了一番，此刻来到仙鸣山脚下的人，会是谁呢？
看着店家似乎也只能透露这么多，萧宁明也不想让他为难，只是掏出了钱袋:“店家放心，我们也是不喜热闹才来到此处，定不会叨扰到店内贵客，先定两间房……”
萧宁明话都还没说完，一旁的林澈突然握住了他拿钱的手，对店家笑道说:“定一间吧。”
“这是做什么？”萧宁明不知道林澈有再打什么心思，便出口问道。林澈却不慌不忙地把嘴凑近了萧宁明的耳朵解释着:“师尊，北上路途遥远，你我身上的盘缠又确实有限，花钱理应节制。”
不知是不是萧宁明心理作用，他总感觉林澈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对着他的耳朵吹气，弄得萧宁明浑身酥麻，有些不自在。他红着脸咳嗽了两声，林澈如今心中鬼主意多，自己辩不过他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面和他争论，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店家见过的客人不少，见着两个大男人要定一间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下了钱就托小二带路了。
这间店的客人不多，显得也真的是安静。再跟随小二上楼的时候，萧宁明不自觉地注意到了一间上等房。
那上等房的门口站着两位丫鬟模样的女子，穿着虽然不起眼，但是看得出都身上是名贵的绸缎首饰。
她们表情严肃，萧宁明虽然与她们相隔甚远，但是也能微微地感受到这两位女子的周遭的气运不凡，应该是略有修为之人。
让丫鬟看门，房间内的应当也是一位女性。
这应该就是店家所说的贵客了，那又会是谁呢……？
萧宁明与林澈进到了屋内，林澈自觉的就为他打理好了床铺，倒好了茶水。
萧宁明点点头，接过了他送来的水。虽说如今林澈摇身一变成了个什么魔尊，但他还是喜欢这种被徒弟伺候着的感觉。
林澈也坐在了他的身旁，用手撑着脸，仔细地观察着萧宁明细细抿茶的模样。萧宁明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于是放下了茶杯:“我们这次进入柳州，一定会引起甘怀逸的察觉，这今天都尽量先不要离开客栈，以免惹事生非。”
林澈听了他的话，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吃吃说不出口。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萧宁明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也是堵得慌。
林澈想了一会儿，才道:“师尊真的要去营救师妹？虽说如今青玉已重回师尊只手，但是以你我二人的实力，要攻仙鸣山几千人，怕是……”
“既然已经决定入这柳州，总不能怎样进来，就怎样离开。”萧宁明叹了口气，“而且甘怀逸如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我都不清楚，万一你师妹在他手上有个三长两短……”
萧宁明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他内心深知白倩倩如今一定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之前有次梦回青玉身上之时，就在梦境之中看见了白倩倩双眼泛红。
两位徒弟皆已堕入魔道，萧宁明心中的滋味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若想要彻底地结束这件事情，就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萧宁明眉头紧锁，双眼却无神，他的记忆回到了文清月被诛的后几日——
文清月一倒，所有的重担都全部落在了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身上。虽说萧宁明早就被当成了凌霄门的继承人来培育，不过面对着亲人的离世，四方的压力和噩梦的纠缠。
他在仙鸣山和朱雀阁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之时，人们不再称呼他为凌霄门的掌门首徒，而是青玉剑仙。
当初凌霄门还和他一样侥幸活着的少许外门弟子早已被仙鸣山收入麾下，见到萧宁明重出江湖，以为他是要决定振兴门派。没想到却是得到了萧宁明冷漠的敷衍。
“师兄，带我们回凌霄门吧！”
几位金衣弟子站在萧宁明的面前，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我们重建凌霄门，您就是我们的掌门人！”
那时的萧宁明也不过才二十出头，面对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师弟，他的语气相比较起来就显得平静了许多:“仙鸣山如今天下第一，你们既曾是凌霄门的人，来到这边也受不了亏待。”
“师兄，你这是何意？”一位弟子似乎不敢相信这话会从萧宁明的嘴里说出来，他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还试图给自己一点台阶，“你是想让仙鸣山帮助我们一起对吧，哈哈哈哈，也是，就只有我们几个人重建凌霄门确实是有点难了，若是有如今的仙首相助，那必然……”
“我是说你们就好好地在仙鸣山呆着吧。”萧宁明的眼睛望着别处，“凌霄门已毁，执念过去就像是独身逆行在大江之中，再怎么努力向前，也会被滔滔不绝的江水给冲个稀烂。”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消失的这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萧宁明竟然会变得如此冷淡，文清月还在时，萧宁明虽然不算是个守规矩的徒弟，但是确实一心向上，绝不会辜负掌门及整个凌霄门对他给予的厚望。
如今却变成一个满不在乎的白眼狼。
“我如今是青玉剑仙，你们也是仙鸣山的弟子，不必再叫我师兄了。”萧宁明如此说道。
“师兄……”
“萧宁明！”其他人还像再挽留之时，几位弟子中突然重出一人将萧宁明的领口死死拽住，“你到底什么意思！凌霄门几千师兄弟死于非命，你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不管不问这么多年就算了，现在还想彻底让凌霄门再世间被抹去痕迹吗！”
萧宁明任由着他拽着衣领，琥珀色的眼眸在此刻看起来毫无温度。
“什么剑仙！你以为你被称作剑仙就比我们高上一等了吗？灭了凌霄门满门的是你的师尊！你是罪人之后！不但不想着替你师尊弥补，反而自立起了门户，你是要和凌霄门彻底断开关系吗！你这个白眼狼！”那弟子情绪激动，面色涨红得可怕，其他人看着他的举动也不敢上前阻拦。
或许也并不是不敢，只也是认为他说得在理，骂出了自己想骂出的话。
那弟子看萧宁明没什么反应，心中更是不快:“凌霄门的千百年历史都毁在了你们师徒二人的手上，就算把你们千刀万剐，也还不了你身上的孽债！你最好是早点去死，文清月如今就在被几千师兄弟怨魂缠着的地狱里等着和你团聚！”
“你知道我身上孽债深重，还要我回去继任掌门？”萧宁明终于给了点反应，不过也是再呛那人。
那人嘴上虽然说的恶毒话，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的，他们都不如萧宁明，无论是功力还是其他方面……
就是为什么凌霄门灭，萧宁明能够成为一个人尽皆知的剑仙，他们却只能归顺于仙鸣山，成为仙鸣山的弟子继续拜师学艺。
他们也知道，唯一能够重建起凌霄门的人，也只有萧宁明一人。
所以他们才都把希望放在了这个大师兄的身上。
可是萧宁明的冷漠态度让他们彻底绝望，难道人间仙境的凌霄门，对萧宁明来说只是一场过雨云烟？那么多年的快乐生活，说抛弃，就能抛弃？
那弟子看着萧宁明的脸是越来越气，回想起自己往日和师兄弟们嬉戏打闹的日子，被自己师尊教导责罚的日子。
都是萧宁明的师尊文清月……毁了这一切！
既然你不愿意带着我的希望向前进，那你就替你的师尊还所有人都命吧！
他握紧了自己拳头，狠狠地朝着萧宁明的脸上砸去。
萧宁明也并没有反抗，任他把自己推到在地，然后一拳一拳的往自己身上砸。
其他人看情况不妙连忙冲上去阻拦，却被那弟子用怒气震开:“萧宁明，你敢不敢替你师尊偿命！”
萧宁明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那弟子表情狰狞，又是举起一拳，正准备砸下去，却发现手被被一股力量给拉住了。他猛得一回头，发现正是一袭金袍的甘怀逸站在身后。
此刻的甘怀逸眉头微皱，似乎已经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带着无奈与怜悯。
“仙首……我！”那弟子连忙起身，却并没有下跪，而是站到了一旁对着甘怀逸弯腰认错。他想解释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解释，毕竟事情的真相都摆在这里。
萧宁明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降临，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居高临下的甘怀逸，擦了擦带血的嘴角站了起来，微微行礼:“仙首。”
甘怀逸知道这是前凌霄门的内部纠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萧宁明扶住:“你消失几年又忽然出现，我一时高兴强行留你在这仙鸣山住下，看来是给你添了诸多不便。”
“仙首哪里的话，我这几年风寒露宿，能来享受仙鸣山上的锦衣玉食已是感激不尽。”萧宁明以前从来不会这般客气的说话，跟在文清月身边总是带着点叛逆与傲气。
甘怀逸也是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本想再多关心几句，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你若真心向自由，我也不会多加干涉，逍遥一生也并非什么坏处，剑仙。”
萧宁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那位刚刚那位弟子，对方望着他的眼神也是复杂。
“那日后，只能有缘再见。”萧宁明举手一拜，也不知是对着甘怀逸拜，还是对着那些凌霄门曾经的弟子。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些弟子本还想再叫住他，却被刚刚那位性情暴躁的弟子拦下:“随他去，既然从此再无凌霄门，我们与他，也只是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