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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一棵适宜孤植的树

书籍名:《孤植》    作者:卫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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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哗啦哗啦地下了不知道多久,青木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
  一道亮光飞快地闪过,是徐医生的微信。
  青木点开微信,原来是定期检查的日子到了。
  好奇怪,这几次易感期都轻松度过了,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帮了他。
  徐医生还是老样子,看面相不像是医生,倒像是大学校园搞研究的老教授,透露股呆滞的柔和感。
  “青木,真是太好了,各项指标显示,你体内的信息素分泌水平正常,以后易感期时间差不多就固定了,自己注意点就行,不要再胡乱使用抑制剂了。真是太厉害了,我没想到腺病质也能恢复得这么好。”
  青木如梦初醒,抬头看徐医生,道出心中疑惑:“近几次易感期,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
  徐医生从一堆报告单中抬起头:“你交女朋友了?”
  青木摇头。
  徐医生彻底放下手中的报告单,严肃地说:“上次你来检查,我就感觉不对劲,一般情况下,腺病质的易感期极其不稳定,并且很难恢复。”
  青木的视线凝住了,思绪也跟着停滞不前了。
  徐医生双臂抱胸,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说:“青木,你再好好想想。”
  青木盯着身侧那堵白墙,状似不经意地问:“性行为算吗?”
  徐医生微微摇了摇头:“关系不大,你再想想。”
  青木告辞,若有所思地站在电梯门口,也没按电梯按钮,一直看着专家诊室的方向,好像在等待什么,却也不知道具体在等待什么。
  他自嘲一笑,不知不觉竟然溜进了顶层VIP病房。
  曾经的他,孑然一身,除了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几乎已经完全主宰了自己的生活。
  他是自己的占有者,也是自己的主宰者,他控制着每一条思路,每一寸肌肤,每一片灵魂,每一次行动,由内而外,是统一的,有序的,完整的,也是不容侵犯和占有的。
  虽然孤独,但他每天都在自我人生的道路上,迈着坚定而又优雅的步子,他享受这种孤独,不必为了讨好说服他人,假意关心他人,而感觉到虚伪的惊讶和伪装的害怕。
  社交于他而言,是社会产物,是人在社会生存的必需品,但并非自己的选择。
  大多数人会讽刺和嘲笑孤身一人的人,觉得他们无能、可怜,甚至是怪异,无法融入社会,是不得已而造就的生活,投去假意的关心和多此一举的问候。
  其实他们都忽略了,有人享受孤独,孤独让他们变得自在自由,强大丰满,不再疲惫,不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
  人人有权利做自己,哪怕是一个人孤独,与人保持距离,孤芳自赏。
  直到楚飞暮打破了他习以为常的面具,从面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把他从里面拖了出去。
  VIP病房的走廊,干净而又安静,鲜少有人走动。
  青木在护士站询问楚飞暮所在的病房,果不其然,压根没有这个病人。
  但他并没因此放弃,直到确认在徐医生办公室偶遇到的楚教授,从101病房走出来,进了电梯。
  青木站在101病房门口,想了想,还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从见到楚教授的第一眼,青木就觉得这个人好像认识他,只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人的预感有时候纯粹是无中生有,到有时候也准得可怕。
  门里传来声音,“怎么刚走又回来?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青木推开一条门缝,人没往里进,最先看到的是靠在沙发扶手上看文件的楚柚白,灰色三件套西装,精致骄傲,像裹着一层钢筋铁骨打造的身份铭牌,坚硬而又自大,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威慑。
  楚柚白放下书,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低头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表情地说:“爸妈知道吗?”
  那人只露出一个脑袋,左右晃两下脑袋,长长的刘海垂下来,略显凌乱,虚弱地说:“没有。”
  那人把脸转向楚柚白这边,痛苦地眯了下眼睛,像是急于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想多陪他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主动和父母说。”
  青木只看得到他微微蠕动的嘴唇,痛苦的开合着。
  楚柚白坐直身体,完全不能理解他,目光避免接触到病床,看着窗外说:“你还是走上了这么一条欠揍的路。”
  那人再次把头转向楚柚白:“哥,我的事,不要和父母说。”
  楚柚白往前挪了下膝盖,双臂顺势拄在腿上,懒洋洋地动了两下:“这你就别想了,虽然你是笨蛋,但我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有那时间不如睡觉。”
  想了想,又说:“我不说,不代表楚二叔不说,你这么大动静,把二叔都从国外弄回来了,也瞒不了太久,而且你之前让二叔帮忙……。”
  “算了,我没闲心管你,先走了,一会儿护工给你送饭。”
  楚柚白起身,拿起文件就走,看到门口的青木,也就愣了一秒,点下头,擦身而过。
  看到青木的第一眼,楚飞暮本能地想坐起来,结果就像鲤鱼打挺,扑腾一下重新跌回床上。
  正巧护工进来了,见这情形立马给楚飞暮扶了起来,让他舒服地靠坐在床头。
  楚飞暮瞥了眼床头的保温桶,冲护工说:“你先出去吧。”
  护工应声,麻溜儿出去了。
  青木没看楚飞暮,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上面那本书,随意翻了两下,两侧嘴角下压,有点凶,又有点吓人。
  楚飞暮拿起另外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假装看书,快速地偷瞄了青木一眼,急忙收回视线,像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的懦夫。
  青木放下书,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往陶瓷碗里倒粥。
  楚飞暮继续假装看书,眼睛眨了好几下,身子虚,眼花缭乱的,根本看不进去,想咳嗽,还怕青木听到声,压着嗓子低声咳了两下,好不畅快,视线飞快地在书页间来回移动,一目三行,装作忙碌而又专注的样子,就怕青木开口质问。
  青木一个字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阵叮了咣铛的声音,青木转向楚飞暮,手里捧着一个瓷碗,正用勺子搅碗里的汤。
  楚飞暮视线上移,仍旧不肯放下手里的书,频繁侧头偷瞄青木。
  青目面孔下沉,没有情绪似的一下一下晃动手里的勺子,隔着半空吹碗里的热气。然后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皱眉缓缓吹气,递到楚飞暮嘴边,始终没看楚飞暮,那模样不像是喂汤,倒像是喂毒药。
  楚飞暮张嘴,喝了一口汤,眼睛来回眨动,不明所以地偷看青木。
  也许沉默,是最好的自白。
  两人就像各自在做各自的事,谁的的动作都没停下,谁也不说话,像是隔空以表情交谈。
  青木又喂了一口,楚飞暮照喝不误,小幅度动了下嘴角,轻轻品味嘴里的汤。
  青木又喂,楚飞暮机械式的喝。
  最后,楚飞暮微微张嘴,躲开了。
  “我不喝了。”
  青木还是没说话,再次把勺子往楚飞暮嘴边递了递。
  楚飞暮张嘴,快速喝下,然后闭紧嘴巴,头偏向另外一边。
  青木汤碗重新放回桌上。
  楚飞暮放下手里的书,实在憋不住了。
  青木的沉默,像是给他单独设立的无声地狱,他不得不忍受对方冷漠的酷刑和无言的逼问。
  楚飞暮别过脸,小声咳嗽了一下,青木像没看见似的,站起来准备要走。
  楚飞暮终于开口:“对不起,青木。”
  青木停下:“我以为你住院,会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楚飞暮始终盯着青木的后背。
  “我不想利用你的同情,我宁愿你残忍自私地报复我,向我复仇,也不愿意用你的同情和怜悯,控制你……”
  青木没说话。
  楚飞暮垂下头说:“你知道我不想继续伤害你了,老实说,在最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可以回到我身边,你会原谅我,你会再想想  ,可能是我太着急了。
  现在我知道了,你甚至懒得怪我,我一直陷在过去的错误和悔恨中,苦苦哀求你的原谅,想着得到你的原谅,我们就会重新在一起。
  我明白,你早就走出很远了,因为你压根就不在乎这段过去,更不在乎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你的生活一直都在向前走,我只是路边出现的一个陌生人,你停下来过,靠在我肩膀,然后你歇息够了,发现你压根就不需要半路停下来,就又重新启程了。”
  “青木,我想过,最开始我想过,如果我是你,会不会选择原谅……”
  “其实根本没有原谅不原谅,你就像一棵适宜孤植的树,在一大片荒凉的草原上,只有你这么一棵树,你能经受住重大的自然灾害,也能经受住任何考验。
  很多人第一眼就会被你吸引,诱导,进入景区,他们会和我一样,带着不同的目的接近你,寻找适宜的观赏位置和距离,我们都想成为你在乎的那个人,却都忽略了,你需要足够的生长空间,你只是想一个人而已……而我却毁了这一切。”
  楚飞暮苍白的嘴唇不停地抖动,重复着:“你给过我机会,只给过我一个人机会……是我……是我毁了……毁了你的信任……”
  青木动了动嘴唇,走了。
  既然从楚飞暮这得不到答案,只能从他们口中的楚二叔入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二更,明天依旧双更,9号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