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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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一向是个面硬心软的, 看到孙晴这样，一下子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沈淙却冷下了脸。
她上前一步，将孙晴从地上扯了起来, 对她说：“你要么把眼泪擦干净, 我们坐这儿好好说说话，那么你就出去哭。
我自问我们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想要充电，我们帮你了, 你没有经过我们允许, 私自用电换钱，压根不考虑我们的想法，我们也没指责你。
你哭什么？
你在我们家院子里哭成这样，路过的邻居怎么想？大家肯定都会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孙晴，我们欺负你了吗？”
孙晴使劲儿的摇头，用手在脸上用力的抹着, 将脸都抹出了红印子。
她用手捂住嘴, 努力的想把哭声憋回去，憋得脸通红, 止不住的打哭嗝, 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溪叹了口气, 转身回屋拿了一包纸巾出来递给了她。
孙晴摇了摇手，从自己背着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小包只剩下两张的餐巾纸，很珍惜的拿出了一张, 在脸上擦了擦。
看到小姑娘这样，两个人都有点无语。
她真的是一个很懂礼貌, 也很知道体贴人的孩子。
现在物资紧缺, 餐巾纸都是好东西, 她哭成这样还知道不乱用别人家的东西。
可她——混起来那脑子也是真混！
等孙晴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三个人在后院重新坐了下来。
沈淙又问：“你男朋友为什么忽然走了？是因为昨天我们说他的原因吗？”
孙晴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怕沈淙不信，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他早就说走了，之前我们粮食快吃完的时候就说了，说北宁这边环境太糟糕了，要让我和他一起去京城。
徐宾说京城是首都，什么时候不管外面的情况太差，首都都会是最安定的地方。而且我爸妈还在那边，如果能找到，就去投奔他们。
可我爸妈是在姐姐姐夫家，我姐才刚生了孩子，他们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也跟他们联系不上。我们这会儿去，那不是让我爸妈为难吗？
再说了，知道北宁出事，爸爸妈妈要是能回来，肯定会回来的，他们不会丢下我不管。
我是怕万一我们去了，他们再回来了，路上走岔了怎么办？
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我爸妈回来。
开始的时候，徐宾是同意了的，可现在吃的越来越少，小区还一个劲儿的要大家出去找活儿，不出去也得交粮食，他就不乐意了。
昨天也是他非要让我来借电的。”
孙晴越说声音越小，很显然她自己说着说着也感觉到了不妥。
沈淙和沈溪都听明白了。
徐宾这是在小区里待烦了，而且眼看着家里连粮食都没有了，钱财什么的现在又不值钱，孙晴已经榨不出什么油水，就将主意打到了小姑娘爸妈那里。
可偏偏这一次小姑娘脑子清楚了些，不愿意祸水东引，不答应跟他一起去京城。
他本来就不耐烦，和孙晴吵了好几架。好容易说动了她过来充电给爸妈打电话，结果还在沈家受到了一顿羞辱。
受到了羞辱还不算，电话还打不通，孙晴又依然不愿意走。他恼羞成怒之下干脆丢下了她，自己离开了。
沈家姐妹这会儿都说不出是替这姑娘感到庆幸还是可怜了。
“他就这么把你丢下了？连点吃的都没给你留？这是自己去京城了？会不会过两天就回来了？”
沈溪不放心的又问了几句。
孙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沈淙朝门口望了一眼：“你就准备一直倒卖我们家的电啊？”
孙晴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慌得连连摆手，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想过度一下，姐姐，你们再让我用几天，几天就行。我明天就去镇上卖东西，我就是得有个几天的口粮，有点防备。”
“你要去卖什么？”沈溪问。
“我爸的酒柜倒了，我想把那个柜板拉去卖了。”
沈溪啧了一声：“还是要卖家里的东西。”
孙晴的脸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
小声解释了一句：“我也有从小区领地，我还学着耕地了。只是现在不是菜籽儿还没有领回来嘛，我还在等小区发种子。”
总算是没真的笨到家。
听到她说已经开始学着耕地了，两姐妹心里才总算是稍微松了一下。
其实说起来孙晴怎么样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昨天之前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
可能是因为多少知道一点后续吧，对这个女孩两人总忍不住有点挂心。
不然她们也不可能去如此苛责一个不熟悉的人。
作为一个富二代，还是那种一看就娇养长大，爸妈出个门都能给准备足够两个人吃三个月零食的女孩儿，（正常食物没电早坏了）其实孙晴已经不错了。
就算是再不带眼识人，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她没有给外人添什么麻烦。
哪怕倒卖了一下沉家的电，人家也是交了钱的。
加上现在那个害人精又走了，所以听到孙晴提出想再用他们家几天电的请求之后，两姐妹还是答应了。
用够两个小时之后，孙晴还是如昨天一样，很主动的拔掉充电设备，将东西送回去就离开了。
只是走后没有多久又再次跑了回来。
这一回她带来了一个金丝绒的首饰袋，袋里鼓鼓囊囊全部装满了各种首饰。
在她将那些首饰倒到桌子上的一刻，璀璨的宝光简直要刺瞎人的眼。
连沈溪都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你是疯了吗，你把你妈的首饰全拿来了？！”
沈溪简直都不知道要说这小姑娘什么了，真的是下巴都要震掉了。
孙晴却将那些东西往前推了推，问：“溪溪姐，这些够不够我用半个月的电？我每天就只用两个小时。”
沈溪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淙也被这小姑娘给弄得颇是无语。
她没有回答孙晴的问题，而是问：“你拿家里这么多首饰出来，不需要经过你爸妈同意吗？你也说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孙晴摇了摇手，表情难得的严肃。
她说：“溪溪姐，淙淙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担心我心里没数被人骗。其实我也没那么蠢。”
她说到这儿，表情里带出了几分难堪。
小姑娘眼睛还是肿肿的，神情多少有点狼狈。
却一本正经的，很努力的替自己做着解释又解释。
她说：“我和徐宾认识的时间不长，这也是他第一次跟我回家。我们之间还谈不上谁骗谁，最多就算是个你情我愿。
当初确实是因为我受伤了，动也动不了，身边需要一个人照顾。而且我自己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也很害怕。
所以他愿意留下来陪我，我愿意提供食物，也就是个各取所需。
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翻脸不认人，家里刚断粮他就急着走了。”
她使劲儿地咬着嘴唇，将下唇处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白痕。
足以证明她只是在佯装坚强，内心此刻绝对没有表现出的这么冷静。
可不管怎么说，至少说明她心里是将这件事儿想明白了。
孙晴垂下头去，平静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继续说：“姐姐，不瞒你们说，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我爸妈不会管我怎么用。
对于我来说，现在活着比它们重要。这些石头也就是看着好看，饿了又不能吃，现在对我根本没用。
你们愿意收下，就已经是帮我了，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我知道现在就是去市里也没人会收它们了。”
孙晴都说到这儿了，姐妹俩还能说什么呢？
沈淙看了看姐姐，沈溪只能出声回道：“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吧，十五天，每天两个小时。小功率的你爱充什么充什么，大功率的要问一下。”
笑容再次出现在了小姑娘的脸上。
孙晴大声的答应着，然后生怕两人反悔一般，告别之后转身就走。
走路都是蹦跳的。
看看桌子上那一堆珠光宝气，再看看那跳着高走的小姑娘，姐妹俩相视着摇了摇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语。
对这女孩，对这世道，不知道要如何评述。
第二天孙晴依然来得很早。
这一次她没有再多打扰沈家人，程茹给她开了门，插好电源之后女孩儿就乖乖的坐在门口，没有再进门。
沈淙从窗户看了一眼。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用了个纸盒装着拖线板，只是上面插着的不是各式手机了，而变成了三个精致又好看的充电宝。
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式。
这是不好意思在自己家门口卖电，要充完之后回家卖了？
沈淙只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女孩儿真心有趣。
什么事说出来人家一定会改，不仅改，人家还能想到更合适的取代方法。
不过再有趣孙晴的事情对于沈家人来说，也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热闹一下也就过去了，日子还得自己过。
今天对于沈家来说，其实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一天。
因为今天早上的时候，趁着一家人都没什么事，沈淙将存放在空间里的，这段时间陆续收获的蔬菜全部拿出来称了一下重，这才发现这些蔬菜的重量竟然超过了一百五十斤！
这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的数字。
因为在室内播种是大家之前谁也没有做过的事儿，都没经验。
为了不浪费种子，种的时候是带着试验性质的，种的并不多。
加上后来家树在，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顾老爷子还把布的阵给撤了，以免蔬菜长得过快不好解释。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这些蔬菜生长的速度并没有很快。
从最早开始收获，到现在差不多已经长老，基本算收完，总共用了一个月时间。
除了最早的时候吃了一些，收下来的都放在了沈淙的空间里。
收的人没觉得，放的人也没觉得，这一称才意识到，收获不少呢！
要知道这才只是在三楼的屋子里小试了一下，种的还都是点小白菜，空心菜，根达菜这种绿叶子菜。
这种菜其实是不占重量的。
要是种的品种换成丝瓜，黄瓜，茄子之类的，那收获不得再翻一倍？！
想想那样的前景，全家人自然个个都喜出望外。
“这批菜不动，也别卖，咱留着自己吃。
但小恺，你还是去市场上看看，看现在政府收什么菜，怎么报价，什么菜最好卖？
另外粮食是个什么行情，你都去打听打听，回头咱心里也好有个数。
要是蔬菜的价格一般的话，咱这批苗育好之后就放到后院去种，也别种太多了，楼顶上腾出来试着种种玉米，花生。”
沈建义提议道。
“好，我等下就去。”顾恺答应。
这几天家里的重活儿都干的差不多了，用不着全都待在家里。
虽然一家人都不愿意他出去卖苦力，可作为全家唯一一个全劳力，就算是走个过场他也得出去转转。
“我把家里那些废料带着，能卖的都给卖了，放着没用。”顾恺说。
“三轮车不在家，过几天再卖吧，也不急这一会儿。”沈淙阻拦。
这么大热天，她可不想让丈夫骑车带着那么重的东西走那么远的路。
“没事儿，我少带点，分几次拿就行。还是得早点卖，不然越放越不值钱。
那个商城的废墟这几天已经打好几架了，估计里面的东西都快挖完了。
镇子上的收购站还不知道能不能吞得完，价格肯定只会越给越低。”顾恺解释了一句。
他自己不当回事，说得轻描淡写。
家里人却全被他这话给惊住了。
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起看向了他。
连沈淙都好奇了起来，问：“打好几架了？什么时候，谁和谁打？怎么没听你说？”
顾恺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引起了震惊，他也一脸惊诧：“你们都不知道？小区那些出去捡垃圾的人这两天都不过去了，你们都没看见？”
“……”还真没人注意。
这几天家里事儿这么多。
又要把三楼新育的苗往楼上移，又要帮顾老爷子催他那些中草药的苗。
还得继续把没收拾好的钢架子继续切割成材，还得参加小区会议……
全家人就没一个闲着的，谁还去关心外面发生的事儿？
看大家真不知道，顾恺只得跟家里人多解释了两句。
原来在小区的人将那个废墟占领之后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
只是对此小区的领导早有防备，去的时候就集齐了全小区的壮劳力，还带了那么多人，一次性将东西全都给弄了回来。
就算是有人眼气，有人想上前分一杯羹，可那种状况下，考虑一下综合实力，也只能作罢。
而当小区的人撤离之后，那剩余的物资就成了众人争抢的对象。
像是之前曹洪敏嫌费事儿不让小区人带回去的破了的塑料模特啊，还有一些来不及拆卸的窗框，门框，破木板，墙上的壁灯……
这些东西看上去琐碎，可真收集到一起也能换取不少粮食。
盯上这些东西的人不少，而且和小区的人相比，这些人都有点不成气候。
全是些像迎水村在这边开荒的人，或者其他小聚集点出来找活的小分队。
这些人碰上了，为了抢东西，抢地盘打一架这就在所难免了。
当初曹洪敏承诺小区的人把东西送回再去捡的话，小区不抽成。
虽然大部分人都回来休息了，自然还是有不怕辛苦的。
可这些人再赶去的时候，就全都碰到了这种战成了一团的景象。
大家商量了商量，就又撤了回来。
所以，在之后的互殴里，小区的人并没有参与，也没有受伤。
反倒是去镇子上找活儿的人，这两天经常看到有裹着纱布的人拖着废品去卖，看那车上装的东西就知道都是废墟里捡回来的。
于是这几天小区的人都在议论，说是怕废品收购站的人吃不下这么多东西，要么会降价，要么会关门。
大家都在议论这卖废品的活儿干不长，也都下意识的加速了动作，希望能在此之前多跑几趟，多卖点，积累些食物。
听了顾恺的话，全家人都很重视。
沈溪第一个出声：“小恺，我今天跟你一块儿去吧，咱俩骑车，争取多带儿东西。不行就多跑一趟，能卖完干脆今天就把它们卖完。”
顾恺想了想，同意了。
因为那些钢架子还是要继续整理的，切割机只能靠沈父来操作，他肯定出不了门。
而钢架就在沈淙的空间里，取进取出的，这活儿别人也替不了。
顾老爷子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那一堆中药苗就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了，不找人帮就是好的，他才帮不了别人。
总不能让丈母娘跟着跑这一趟吧？
所以此时唯一能帮忙的就只有大姨子沈溪了。
顾恺和沈溪真的跑了两趟，中间回来一人吃了碗凉粉，吃了个肉夹馍就又匆匆走了。
用他们的话说，路上用的时间倒是不会太多，可收购站门口排的队实在是太长了！
去的晚估计天黑关门都排不到跟前。
看两个人急匆匆的样子，沈父心里知道让女婿去看行情的事儿今天肯定是办不成了，干脆连提都没有再提一句。
因为担心二人，从下午四五点钟，沈家就时不时的会有人跑到四楼平台上去看一看，想第一时间看到两个人回来。
沈淙也上去了好几趟。
可她没有先看到丈夫和姐姐，却先看到了孙晴的身影。
孙晴是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回来的。
小姑娘应该是出去了一天，汗水把那么大的大T恤都给汗湿了，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贴在身上。
她的背上像背双肩包一样背着两根塑料绳，绳子下面拖着两个绑在一起的滑板。
即便隔着这么老远，也能看出那滑板的质量很好，一看就是竞赛级别的，价格肯定不菲。
只可以那么贵的滑板，此时被她毫不吝惜的在碎石头成堆的地上拖着，上面还脏兮兮的，布满了各色的划痕。
不用问，这俩东西被姑娘当平板车用了。
估计上面曾经绑着的就是孙晴之前说过的，她爸的酒柜。
看这女孩儿真的如她自己所说行动起来，开始为了生存努力了，沈淙不由得高看了她几分。
也愿意和她说话了。
她站在平台上喊：“孙晴，你有没有看到我姐还有顾恺？”
孙晴听到喊自己的名字，连忙抬头。
看见是沈淙，高兴的冲她挥了挥手，也大声的喊了一句：“我看见了！我走的时候溪溪姐和姐夫还在收购站排队呢，他们骑车，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沈淙点了点头，也朝她招了招手。
然后目送小姑娘拐进了三排的别墅区。
她住在那一排的最里面。
四套别墅，包括最外面倒了一半儿的那套，除了她住的之外，另外三套都住进去了高层的人。
而且每一套都还住了不少，估计怎么也得有一二十个。
可这份热闹更衬托出了孙晴自己一个人住的孤清。
沈淙忽然就有点理解小姑娘说的话了，她为什么说自己用粮食供养着徐宾属于你情我愿。
这毕竟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子，在这样险恶的岁月里，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顾恺和沈溪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两个人都累得够呛，洗完澡之后连饭都不想吃，一人抱了半个瓜吃的不抬头。
直到快有半个足球大的西瓜入了肚，沈溪才满足的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了句：“总算活过来了！”
一句话把全家人都给说笑了。
活过来了，沈溪就又重新有了劲儿。
也有闲心说起八卦。
她凑过去碰了碰妹妹的胳膊，一脸神秘兮兮的问她：“你知道我们在镇子上碰到了谁？”
“孙晴。”沈淙头都没抬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沈溪关子没卖出去，有点沮丧，郁闷的又推了妹妹一下。
“因为她比你们先回来，还跟我说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们还在排队。”
“啊？她看到我们排队？她什么时候看到的，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她？”
沈溪很是惊讶。
她被妹妹的话给说糊涂了，有点不能确定的看向妹夫，问：“小恺，咱下午回去的时候不是还看到孙晴在通道那儿摆摊儿吗？她什么时候去废品站了，你看见了吗？”
顾恺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没见。”
沈淙却好奇了起来：“摆摊，摆什么摊儿？她有什么可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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