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余生,你只配活在痛苦里赎罪(一百催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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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阁。
神殿之中正在行占卜之术。
突然间,白玉珠星盘倏然崩裂,一颗颗圆润昂贵的星玉珠掉落在地上,清音悦耳。
白衣如神祗般的男子轻轻睁开眼,道了句:“三劫已了,姻缘断去。”
只是宁折,你却在此刻身陨了。
白衣人俯身,自地上捡起一颗玉珠,托于指尖轻轻抚弄。
光线一缕缕汇聚在他指尖,将他趁得神圣尊贵,不容侵犯。
须臾,他阖上那双空洞寒寂的灰色眸子,指尖碾碎玉珠,沉默了许久。
“星夙。”
神侍中,一名年轻祭司上前一步,恭敬垂首,“大人,下侍在此。”
“三日之期已至,去寻他,带回来。”
星夙应声,声音清越:“是。”
白衣人指尖轻轻抚了抚腰间悬挂的一个白色锦囊,俊美尊贵的面孔淡漠无情,不见分毫烟火尘气。
——宁折,休想逃离。
便是死了,你也该回来吾身边赎罪。
……
大越皇宫。
霍忱方与天祁来使比完剑,正在擦拭染血的剑身。
突然,一声清脆的嗡鸣声响起。
这把他一直随身佩戴的长剑,断了。
霍忱动作顿了下,神色怔怔地,伸手摸了下心口。
宁祉循声望过来,便看见了地上断裂的剑刃,不由笑道:“这不是皇兄以前送给将军的那把佩剑么,倒是有些年头了。”
也不过才三年而已。
也不过三年,便已物是人非。
霍忱盯着地上的断剑,没有言语。
宁祉见状,便道:“既然此剑已断,朕便送一把新的佩剑给将军便是。来人,去将朕新近得的那把宝剑……”
“陛下。”
霍忱淡淡出声,打断了宁祉的话,“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末将曾答应过别人,终此一生只佩这一把剑。”
宁祉面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便笑道:“将军铁血重情,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霍忱没接他的话。
他从地上捡起断剑,道声告辞,也不管宁祉脸色有多难堪,径直离了宴。
秦慎偏头看他一眼,片刻后,也向宁祉请辞离席。
……
定北王府。
苍白的少年安静地躺在地上,面色平静安详,唇角甚至微微翘起,似乎做了什么好梦一般。
若是忽视他满身血迹伤痕,倒真像是哪家玩过头睡着了的俊俏小公子。
“大越皇帝,孤都没笑,你笑什么。”
黑袍男人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少年唇角。
触手寒凉,令人心悸。
男人收回手,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皇帝,不瞒你说,这是孤第一次后悔。”
不是后悔让宁堰误会你,也不是后悔对你袖手旁观。
而是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踏平大越,将你掳回去好生养着。
“不过如今倒也不算太晚,大越皇帝,你便陪着孤一起,看孤是怎么攻破你的国家的罢。”
反正以你的性格,大约也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
黑袍男人勾唇,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难得带了分温和之意。
他俯身抱起染血的少年,带着人一起消失在了定北王府。
星夙赶来时,迟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到男人一片黑色云纹的衣角。
星夙连忙取出一件玉器,注入神力寻找宁折踪迹。
只是带走宁折那人难缠得紧,星夙受了反噬,猛然吐出一口血。
他不该再继续了,对方显然比他厉害。
一个不慎,他会死在这里。
星夙攥紧拳,咬牙再次施术。
这是他唯一能带宁折离开的机会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走在小巷里的黑袍男人突然抬头看了眼星空。
“大越皇帝,此人行偷窥之事,着实不光明磊落,孤可以杀了此人么?”
他等了会,低头看了眼怀里遍体鳞伤的宁折,又道:“既然皇帝你不出声,孤便动手了。”
男人口中轻轻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见夜幕上一颗闪闪发亮的寒星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随后便从夜空坠落,化作流星一闪而逝。
同时,定北王府里,星夙整个人体内鲜血顿时爆裂开来,鲜血如雨,瞬间将他染成了血人。
星夙身体晃了晃,扶着墙稳住身形。
雪线焦急地从他袖袍里窜出来,围着他不停绕动。
星夙喘了口粗气,忍着体内剧痛抬起头,安抚它道:“别怕,我没事。”
他说着,清冷的眸底露出一丝笑意,“找到阿折了。”
就在星夙即将离开定北王府,正准备去寻宁折时,身侧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阁下贵为占星阁之人,怎么有空来拜访本王这小小的定北王府?”
星夙顿了下,收了雪线,侧过身。
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无数黑衣人包围。
星夙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捏紧,一言不发盯着宁堰。
宁堰认出了此人是占星阁里那个顶撞他的祭司。
他不由勾唇冷笑起来:“本王这府邸今日闯进了一个小贼,将府中数名侍卫残忍杀害,莫非……就是阁下?”
星夙面色平静,“在下是奉大祭司之命,来带皇上回占星阁。”
宁堰脸色一变,想也没想便道:“休想!宁折便是死,也该是死在定北王府!”
星夙闻言,不由抬起眸子,看向宁堰。
“死在定北王府……”
他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宁堰的话,随即淡淡道:“那在下,便在此恭喜王爷了。”
宁堰还不知宁折发生了什么。
他皱起眉,面目冷沉,“何意?”
星夙并不回答。
宁堰突然冷笑一声,“看来是本王小瞧他了,一个霍忱还不够,他竟连占星阁之人都能勾引到手。怎么样,本王侄子的身体,尝起来味道如何?”
星夙眸光骤冷,袖中雪线猛然窜出来,疯狂朝宁堰袭去!
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愚蠢无知对阿折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阿折都已经被他生生逼死,而他却仍在这里诅咒谩骂,肆意侮辱他!
他该死!
星夙袖中雪线都已经发动攻击,突然,一道千里传音拉回了星夙的理智。
大祭司命他回去。
那道渺茫漠然的声音像在星夙心里陡然泼了盆冷水,浇灭了怒火。
他冲动了,万一在大祭司面前暴露,他的计划便会付之一炬。
星夙吸了口气,强行冷静下来,看向宁堰:“王爷不是派人去查探了么,想必很快便能得到消息了。”
他话音才落,便有一黑衣人落在宁堰身前,沉声道:“王爷先前命属下去查探的事,属下已经查到了。”
宁堰看了眼星夙。
星夙意味不明地轻呵一声,随后身影化作白烟随风渐散。
只是在离开前,他指尖弹出一根雪线,悄无声息射进宁堰体内。
宁堰,阿折那么痛苦,你凭什么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忍对你下手,我来帮他。
余生,你只配活在痛苦里,一刻不停地向阿折赎罪!
……
星夙的雪线是世间少有的神物,一丝便可破万瘴。
即便宁堰武功不凡,也绝不会发现端倪。
是以宁堰并不知星夙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他脑袋陡然间便剧痛起来,似乎有东西正在挖开他的血肉,拼命往记忆深处钻去。
“王爷?”
“……无事。”
宁堰握紧拳头,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冷道:“查到什么了,说。”
黑衣人抱拳,声音干脆利落,“三年前救了王爷的,并非云澜公子,只是属下并未查到究竟是谁救了王爷……”
“怎么可能,当年是澜儿亲手将本王带回王府!”
黑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宁堰不耐烦地打断,“本王亲眼所见,不是澜儿,还能是……”
突然,宁堰话音顿住,神色怔住了。
“啪”地一声。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屏障破碎。
霎时间无数陌生的记忆像流水一般争先恐后涌出来。
少年乌黑安静的眸,少年苍白精致的脸,少年浑身是血千疮百孔的身体……
无数片段一一划过宁堰眼前。
宁堰突然抱住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不……阿宁!!”
……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被大力撞开。
宁堰跌跌撞撞跑进来,失神落魄地喊了一声:“阿宁……”
只是房间里空荡荡的,那个苍白虚弱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地上只有一滩刺目殷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