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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一场身不由己的梦

书籍名:《大宋刁妇》    作者:青阁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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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一场身不由己的梦
  柴苒笑道:“我带你去看我姐姐。”
  “我怎么能去见她呢?”云儿有些着急。
  “怎么不能?”
  “我们……”有些话云儿不好直接说出口,“我们要避嫌。”
  “避什么嫌,管他呢,见一面又怎么了?”说着,就来拉云儿的胳膊。
  云儿推脱,可是柴苒执意要带她去沈府。
  柴苒道:“我想让我姐姐看看,我要娶的人,是整个开封城最美的人!”
  云儿本来有点生气,听他这么说,噗嗤笑了:“你少胡说,再乱说我生气了。”
  “我说的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来嘛。”
  “咱们还没成亲,就堂而皇之地登门,像什么话?”
  柴苒故意板起脸:“怎么了,没成亲就不能登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儿眼看劝不动柴苒,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了。
  两人来到沈府门口,云儿又仔细整理了衣服和头饰。
  进了沈府,小厮一看柴苒来了,就高声朝里吆喝起来:“柴小舅来了!柴小舅来了!”
  柴苒大摇大摆地穿过花厅,来到内院,就听堂里有人说话:“苒哥来了?”
  “姐姐!”
  柴苒丢下云儿,快步跑到屋里。
  云儿觉得尴尬,要是成亲之后两人来拜访姐姐,那当然是好事,可还没成亲就来见姑姐的面,这很让人难为情。
  “姐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谁啊?”
  云儿款步走进堂内,只见侍郎夫人正坐在矮榻上。
  因为侍郎夫人曾去过卓妍家,所以云儿见过。
  侍郎夫人一看见云儿,就猜到这是弟弟要娶的云儿,赶紧从榻上起来,笑吟吟地说道:“是云儿娘子来了?”
  云儿走到侍郎夫人面前屈膝施礼,道:“见过侍郎夫人。”
  侍郎夫人握住云儿的手,高兴的合不拢嘴,道:“别多礼,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云儿解释道:“我并不知道柴官人要带我来这,唐突了,夫人莫怪。”
  侍郎夫人当然知道这是弟弟自作主张,笑说:“我早就想见见你了,一直不得见,今天总算见到了。”
  侍郎夫人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云儿,见云儿体态婀娜,天生一副好身子骨。
  等云儿微微抬头,又见她额头圆润,鼻直口正,两腮饱满,面似桃花,心里更加喜欢,十分亲热地拉云儿在榻上坐下,询问云儿想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柴苒只是看着,一句也插不上。
  侍郎夫人说:“苒哥要是有什么做事不当的地方,你一定要来告诉我。”
  这时柴苒才笑着说:“姐姐,你别说我坏话啊。”
  侍郎夫人这才有空对柴苒说:“难怪你外甥说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我看呐,几辈子哪够。”
  云儿心里热烘烘的,十分感动。
  上次侍郎夫人去卓妍家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态度,云儿便以为侍郎夫人会是那种高高在上、刻薄寡恩的人。
  所以来之前心里很忐忑,担心这个姑姐会瞧不起自己,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热心随和,倒让云儿受宠若惊。
  三人聊了很久,云儿一直留意门口,心想珍珠怎么没出来,或许是在养胎,自己来了一趟,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珍珠。
  于是,等双方说的口干舌燥之际,云儿说:“夫人,我与珍珠娘子多年邻居,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侍郎夫人听到云儿的话,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了,然后瞬间消退。
  云儿心里感觉不妙,也不敢多想。
  侍郎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柴苒问道:“姐姐,你为什么叹气,怎么了?”
  侍郎夫人的眼眶忽然红了。
  云儿慌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眼见侍郎夫人这个反应,云儿也很着急,不知道珍珠究竟发生了什么。
  柴苒哪管得了那么多,有什么说什么,道:“姐姐,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那外甥媳妇怎么了?”
  侍郎夫人用手捂住了眼睛,极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带着哭腔说:“云儿娘子,你第一趟来,我本不该跟你说些不开心的。可是,不跟你说,我又没有其他办法。”
  云儿安慰道:“夫人快别伤心,有什么尽管直说。”
  侍郎夫人沉声叹道:“那珍珠,也是苦命之人,是我们沈家对不起她。”
  云儿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难道,难道珍珠发生不测了,可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啊。
  云儿连忙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多想了,珍珠要真的不在了,柴苒不会不知道,柴苒知道了,一定会告诉她的,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夫人,珍珠怎么了?”
  柴苒见姐姐哭,也急了:“姐姐!到底怎么了?”
  侍郎夫人擦了把眼泪,唏嘘道:“哎,说来话长,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珍珠——她现在还好吗?”
  侍郎夫人说:“她现在茶饭不思,憔悴的不成样子了。她在京城也没有父母兄弟能来劝劝她,既然你跟她是邻居,好歹帮我说说,劝她想开点,虽然——”
  侍郎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云儿心里发堵,也跟着落泪。
  柴苒见两人都落泪,又急又气:“哭什么嘛,别哭啊,哎!”
  侍郎夫人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个。”
  “夫人,我想去看看她。”
  侍郎夫人点头:“我带你去。”
  两人撇下柴苒,往另一个院子里走。
  进了院子,来到堂屋,一进门,云儿便觉得里面阴森森的,背后一阵凉意。
  待来到里屋,云儿似乎闻到屋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味。
  云儿记忆里,珍珠的屋子永远是香的,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但等云儿走到床边,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她彻底震惊了。
  云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她以为会见到一个独自伤心垂泪的女子,亦或者,珍珠比以往更加消瘦,这是云儿所能想象到的最严重的情景。
  可是,云儿实际看到的人,早已不是原来的珍珠,而是一具面无血色的干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云儿的心口一阵作痛,她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屋子里有两名婢女,婢女战战兢兢地上来禀报:“夫人,娘子还是一口不吃。”
  侍郎夫人看看放在桌上的粥饭,几乎一口没动。她擦干眼泪,悄悄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唤道:“珍珠,你看看谁来了?”
  那具像干尸的躯体似乎动了一下,扭过头来,睁开凹陷的眼睛,茫然无神地望了望。
  云儿的双脚像被定在地上一样,一步也走不动。
  侍郎夫人抬头看向云儿,招手道:“过来……”
  云儿费力地抬起一只脚,缓缓走过来,走到珍珠目力所及的地方。
  珍珠睁开了眼睛,看见云儿,似乎怔了一下,而后把眼睛睁大,口中喃喃叫道:“云儿……”
  云儿的眼泪扑簌落下,泪花蒙住了双眼,她哽咽地叫了一声“珍珠”,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珍珠那枯黄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个微笑:“你怎么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云儿,我做梦我又回去了,我们三个睡在一起,又一起吃饭,我以为真的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来了,你告诉我,到底哪个是真的?”
  云儿终于支持不住,扑在床边大声哭出来,口中呜呜咽咽:“你怎么变成这样,珍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侍郎夫人想安慰云儿,可是看见云儿哭的如此伤心,又引出她的眼泪来。
  躺在床上的珍珠反而很镇静,她抬起手去摸云儿的头,轻轻抚着:“你来看我,我真高兴。”
  云儿抬起头来,伸手握住珍珠那枯瘦如柴的手。
  这双手,可是弹琴的好手,曾经嫩若水葱,白如脂玉,现在,已经皮包骨头了。
  云儿摸着这只手,心里无限悲凉,转而望向侍郎夫人,道:“夫人,她生的什么病?”
  侍郎夫人含泪道:“她这是心病,每天不思饮食,我怎么劝都没用。”
  云儿不懂,又去看珍珠,带着哭腔问道:“珍珠,你为什么不吃饭?”
  “我已不是阳间的人,何必多吃阳间的米粮。”
  云儿和侍郎夫人都是一阵颤栗,浑身汗毛竖起。
  “你,你别胡思乱想……”侍郎夫人道,“我知道是松儿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婆婆,生而为人,能得你照顾,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我福薄,不能为婆婆生下沉家的子嗣。”
  侍郎夫人陡然嘴唇颤抖。
  云儿强作镇定道:“珍珠,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你好好吃饭,会好起来的。”
  珍珠微微摇头:“人生,就是一场身不由己的梦,不是你想活就能活的。”
  说完,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一个字也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