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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桐花这张脸最好看了

书籍名:《东宫之女》    作者:花下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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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外祖父母共有二子一女,李初柔年岁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
  今日宴请齐邯同萧神爱的,是二老的长子、齐邯大舅舅李泽懋同妻子姜氏。
  三年前李家太夫人病逝,李泽懋丁忧回乡为母守孝。他丁忧前曾任秘书少监,如今在故土待了这些时日,颇觉心境开阔了许多,倒不急着复官,仍旧赋闲在家。
  此次外甥来秦州都督府赴任,他先是受了齐邯的信笺,托他帮着打理打理府邸,而后又收到妹妹加急送来的家书,让他关照关照外甥,莫要让他因年纪轻的缘故,被人欺负了去。
  李泽懋已有几年未见过齐邯,今日一见之下,他便觉得妹妹的担心纯属多余。单从他的谈吐中,便可将其城府窥见一二。
  完全是不需要他来操心的性子。
  不过为了妹妹这般急迫的心情,他还是说了句让齐邯有事可以寻他。
  李府同都督府只相隔一条街,俩人去用了顿饭回来,正值明月高悬,银霜遍地。
  萧神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是被齐邯给抱下马车的。
  睡得迷迷糊糊地,一睁眼便瞧见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月光,喃喃道:“咦,月亮出来了?”
  齐邯无奈地笑了声,垂首回她:“已经天黑很久了。”
  过了片刻,萧神爱的神志稍微清明了些,又道:“对啊,月亮已经出来很久了。”
  齐邯径直将她抱去了浴房。
  俩人同浴不是没有,却都是萧神爱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不住地气喘吁吁时,他将她抱来浴房清洗。
  像这般俩人清醒无比的,倒是头一回。
  察觉到自个被他抱到了浴房后,萧神爱先一步羞红了脸,推推他:“好啦,你先出去吧,我自个洗漱就好了。”
  “可有力道么?”齐邯挑了挑眉稍,心知她困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萧神爱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被如此看低,试着去扶住浴桶边缘站稳,哼道:“有的……呀!”
  她这才发现在车中躺了这么些时日,浑身软得厉害,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站稳,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齐邯扯了扯唇角,及时伸手将萧神爱扶住,温声问:“有没有磕着?”
  磕着自然是没有磕着的,但萧神爱整张脸都红透了,说话开始变得磕巴起来:“没、没有的。”
  刚才被这么吓了一遭,她困意散去些许,可没等多大一会,又卷土重来,还比先前更为猛烈。
  早就不是头一回瞧见齐邯的身子,然萧神爱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
  宽肩窄臀,高大的身量,似乎一切都很完美。腰腹处累叠分明、排列均匀的肌肉上,还有着几道伤疤。
  不是很深,她却没回都会轻轻地触碰几下。
  齐邯却每每不愿叫她触碰。
  望着面前半散着发丝的美人,对上她有些委屈的眸光后,齐邯有些微的怔神。却又想着,她如今喜欢自己,自是觉得连伤疤都好。
  可万一哪一日她对自个失了兴致,这样的伤疤,岂不是叫她害怕?岂不是压垮两人之间的稻草之一?
  萧神爱深吸了口气,握住他的手,先在他锁骨处的一道箭伤上吻了吻,低声道:“很好看。”
  被她这般以朱唇触碰伤处,齐邯身子先是僵了僵,在听到她那句话后,又是一阵难言的震撼。
  这是她头一回跟他说这种话。
  每当这种时候,萧神爱总是害羞的,身子每每会羞成淡粉色,恨不得以手捂住眼睛,不去看他半分才好。
  见他怔神,萧神爱不由得笑了下,又亲亲他的唇角:“都很好看,不过还是这张脸最好看了。”
  她抬手拂过那张俊逸的面庞,五官似乎全都是精心雕刻而成,组合在一处后,比她所见过的一切面容都要好看。
  幼时阿娘问她为何喜欢跟齐邯玩,也有旁的小郎君讨好她,却都不加以理会。她很自然的告诉阿娘,因为齐邯生得最好看,阿娘说见贤思齐,她也可以见美思齐。
  阿娘说她满嘴的歪理,恨不得抽了书来打她,最终到底没舍得。
  齐邯对着她微微一笑,融融烛光下,萧神爱怔了许久,才稍稍回过点神采。
  最终她还是被齐邯抱出浴房的。
  虽已开春,然西北的夜风仍旧寒凉,不得不扯了披风将她裹紧,才敢抱着人出浴房。
  “我过些日子要去临洮巡视。”齐邯同她交代着,“去之前若是有空闲,就带你去郊外骑马,你这身子,总得活动着调养调养。”
  本来已经养好了的身子骨,总不好跟着他来一趟陇西,就又累病了。
  *****
  郡守府中,入睡前,周郡守听说齐邯连夜去了李家,很难得的怔了怔。
  “竟是这般急迫么?”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李家于这陇西来说,是地头蛇。虽说也没干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但陇西官员赴任后都是要拜会一番,任何政令有李家的支持,总是件事半功倍的事儿。
  譬如去岁陇西收成不好,涌现一批流民。囤积的余粮用光后,他开始号召富户捐些米粮,起初都不愿出头,待李家主动捐了一千石后,一个个都不落人后的开始捐起来。
  拜会归拜会,他先前还以为来了个稳重的,还不到半日的功夫就现了原形。这位新来的齐都督,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啊。
  入睡前,周郡守同妻子沈氏说起了今日的事,不经意道:“他似乎带了一房妾室过来。”
  “你怎知是妾室,人家原话不是家眷?”沈氏微阖着双目问他。
  周郡守道:“老林同我说的。”他想起今日林县令的话,便又复述了一遍,“他这样的出身,你以为是咱们啊?妻子多半都是要留在京中侍奉父母,这般巴巴跟过来,不是妾室还能有什么?”
  沈氏嗤笑:“什么妾室能这么叫人神魂颠倒?真是妾室他不知道来了纳一房就是,咱们陇西美人可不少哩!”
  被她这么斜觑了眼,周郡守忽觉脸上火辣辣的,不欲跟她争执这种小事,只道:“嗐,你甭管这么多,等过些时日,咱们在府上办个筵席,你给那位……家眷下个帖子吧。”
  沈氏困得很,本就不想跟他说话,是周郡守硬拉着自个说了许久,胡乱应下后,就睡了过去。
  到了下帖子的时候,沈氏识字不多,字也不算好看,就叫了自家女儿写。她将周郡守的话斟酌再三,还是叫女儿用了夫人二字。
  无论妻室还是妾室,总归这措辞不会出错。
  *****
  深夜时分,将萧神爱哄睡后,齐邯又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赴任之初,总是有理不完的政务,前任遗留的、交接的事项等等,自己若想尽快将权抓牢,也少不得要多花些心思。
  他有了很多人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机缘,必得付出更多,才能将这个位置给坐稳了。
  赵硕扣了扣房门,听里头的人道了声进后,他匆忙进去。将门窗掩好后,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低声道:“侯爷,齐六传信过来,说前些日子在临洮,瞧见了霍旻的踪影。”
  齐六是齐邯的亲卫之一,自小从齐家部曲中选出,被他提前派去了临洮熟悉军务。
  “霍旻?”齐邯搁下手中狼毫,蹙眉道,“他不是被贬去了房陵吗,怎的会出现在临洮?”
  霍氏族人众多,大大小小也有个十几房。
  他之所以记住霍旻是被贬去房陵,还是萧神爱跟他半开玩笑,言房陵本是他们家专属流放贬谪之地,不知多少王孙公主去过,霍旻能往那儿游上一遭,实在是他的福气。
  如此,他便牢牢记着霍旻是去了房陵。
  “齐六说是在一间客栈瞧见的,霍旻乔装打扮了一番,胡子却不小心掉了,被他无意中瞥见,他跟霍旻的侍卫起过龃龉,对霍旻相貌记得牢,觉得有七成可能是霍旻。”赵硕立在桌案旁,声音低得走开几步便听不真切,“他见着霍旻对一个郎君恭敬有加,心生疑窦,便悄悄跟了上去……”
  见侯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个,赵硕心一横,沉声道:“结果跟丢了。”
  齐邯沉默半晌,方才咬牙道:“他也真是好意思!”
  不确定不说,还能将人给跟丢了,再来跟他汇报一番,是生怕他死的不够早。
  “不过他能对谁恭敬有加?”齐邯回想许久,这些年似乎没有什么王孙贵族被贬去房陵,沉吟片刻后,他缓缓道,“既是经过临洮,少不得还得北上,派人往枹罕、河源,或是吐谷浑一带去看看,寻不到就算了。”
  他想了想,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他被人跟踪后,说不定算到了会往此处去寻,仍旧停在临洮没动弹。”
  看完密信,他一点一点的销毁干净,沉声道:“正好我三日后要去临洮,不若提早个日子,亲去抓捕这私逃之人。”
  人都到了他的地界上,他若是放任不理,迟早什么人都要来他辖内撒野。
  *****
  郡守府上开宴,广邀宾客。
  周郡守原意是为了邀请新上任的齐都督,怎料下帖子前一日,他一声不吭的去了临洮。
  虽郁闷,但这场宴事已经准备在这了,还是得办下去的。
  沈氏领着人在府中迎客,瞧见远处一女子着了身月白色长裙,头梳反绾髻,身披帔子媞媞行来,她眼前不由得一亮。
  这样好的相貌和气度,她还从未在陇西见过,待到侍从同她耳语过来人身份后,她很庆幸没有听周郡守的话。
  这样通身的仪态气势,被他说成是个妾室,真真是好笑至极!也不知道她家那老东西见过人没,若是见过,那肯定是瞎了狗眼了。
  见她年纪似只比自家女儿大些,笑起来时颊侧的梨涡令人心喜,像吃了个糖般甜蜜,沈氏下意识就觉得她是个好亲近的,生出些好感来。
  她亲自将人引进去,一路笑道:“已在此处恭候多时,夫人总算是来了!今日准备了许多甜糕点,也不知夫人喜不喜欢。”
  年岁小的小娘子,大多喜欢用甜糕点,她家女儿就很喜欢。
  萧神爱不嗜甜,却还是笑了笑:“多谢夫人款待。”想了一想,她还是没去管沈氏的称呼。
  自个禀明身份,总是有些怪异。
  这儿也不是穷山恶水不通音信的地儿,他们总能打听到自己和齐邯的家世。
  还是算了。
  本来就有意巴结这位都督夫人,得知萧神爱是京中来的,众人更是将她围了起来,不住好奇问道:“如今京中,时兴什么样式的发髻和钗环啊?”
  萧神爱想了一想,轻声说:“大抵是有些时兴倭堕髻,钗环多以嵌宝为主,还有许多雕成仙人楼阁样式的金簪。”
  众人围着她问了许久,萧神爱一直是很有耐心的答着,未露出半点不耐之色,脸上始终带着点笑意。
  清檀频频侧目以视,暗想只要自家郡主愿意,恐怕将谁都能哄得高高兴兴。
  只是她基本是不愿意的。
  望着周遭簇拥过来的众人,清檀想起从前总觉得平凉侯迁就郡主更多些,如今看来,郡主的让步,倒是半分都不比他少。
  这场筵席算得上宾主尽欢,除却主角齐都督没来,一切都很好。不过好歹其夫人来了,其家眷总归是留在襄武的,周郡守和沈氏也算安心了。
  晚间二人闲话,沈氏说起萧神爱曾唤姜氏“大舅母”,她笑道:“散宴的时候听着的,没来得及细问,也不知这夫妇二人,到底哪个是李家外甥。”
  周郡守想起那日齐邯连夜往李家造访的事,顿时明悟。那么晚过去,他还感慨亏得李家没给他吃闭门羹,怎料人家本就是舅甥。
  倒显得他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蹙着眉头想了会儿,周郡守终于将李家那门姻亲想了起来,一时间惊得从榻上跳起,对沈氏道:“不得了不得了!”
  “怎么了?”沈氏皱了眉头,不悦道,“你总训我,说我一惊一乍的,怎的不说说自己?”
  周郡守摆摆手:“我跟你不同,这倒真是件大事。”他稳下心神后对妻子道,“你说她唤大舅母,我想起李家主枝嫡女的头婚就是齐家,有一子平凉侯,去岁尚了郡主。”
  沈氏呆了呆,下意识问道:“哪个郡主?”
  “这全天下,不就一个郡主?”周郡守没好气的回了句,公主县主算不过来,郡主还是很好数的。
  沈氏恍然:“难怪我看她气度不凡,谈吐和仪态亦是上乘,若真是你说的,倒也解释得通了。”
  周郡守却坐立难安起来。
  他缓缓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他这才多大年纪,不似我,这辈子恐怕都做到头了。”
  “从前觉着蕊娘许个才俊就行了,如今见了他,我难免不动心啊。”
  沈氏斜睨他:“人家有妻室。”
  周郡守道:“你不是说,今日那郡主很喜欢蕊娘、还夸过她可爱吗?”
  沈氏面颊抽动几下,她觉得这人不正常,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正常。俩人从贫贱夫妻一路走来,周郡守读了书,论嘴皮子功夫她一向是比不过的。
  她想了想,微微笑道:“劳碌一日辛苦了,我去砍点骨头给你炖汤。”
  “大晚上的炖什么……”
  话未说完,沈氏已经飞速出了卧房,周郡守念叨道:“想一出是一出的,干什么呢这是……”
  一个东西被掷了进来,随着“咚”的一声,周郡守被震回了神。
  房中央桌案上立着把菜刀,将桌案都劈裂条缝,沈氏一路进来一路嘀咕道:“砍哪块炖汤好呢?”
  周郡守被吓出了身冷汗,惊呼一声后夺门而出。
  府中几个姬妾听见他的惊呼声,“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关切问道:“阿郎怎么了?为何半夜高呼?”
  周郡守一路跑一路喊:“快救我!夫人提了刀要杀我!”
  “砰”的一声响起,几道门立时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
  齐邯率轻骑趁夜色赶路。
  所带数十人都是亲卫,在驿站换过两次马后,不过数个时辰,便已到了临洮。
  沿着先前的线索,设下层层天罗地网后,最终在归政县一处民居内,发现了霍旻一行的踪迹。
  赵硕惊讶这伙人果真胆大之余,又佩服自家侯爷料事如神。
  然得到消息赶过去时,终究是晚了一步,待齐邯率众赶到那处民居,早已是人去房空。
  “侯爷,这……”赵硕低着头,不敢同他对视,想也知道侯爷这会的面色,定是难看至极。
  齐邯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好不容易得了线索匆匆赶来,结果人却跑了。
  就好像……是在故意引他过来。
  院子里堆满了翻找出来的可疑之物,齐邯将目光停留在一个荷包上,据说是从柴堆底下放出来的。
  他示意亲卫将那荷包拿过来,荷包很破旧,上面绣了朵桐花,绣得还挺丑,不是正常人能戴出去的。
  之所以能辨认出是桐花,是因为旁边用针线刺了桐花两个字。
  齐邯蓦地想起,这样的荷包,他也有一个。